“说了之后你能原谅我吗？”郑胤看向她。
苏玉婉怔住了，心想：“原谅吗？关键我有那么恨你吗？”
但她还是道：“你先说，说完我再考虑考虑。”
郑胤眼垂了下去，“若你要怨恨我，我也接受，我只希望你能活得好。”
听到这儿，苏玉婉一只手轻轻抬起继而覆上他的手，轻声道：“郑胤，我好不容易借尸还魂上来，对于一个死过的人来说，她已经没什么要需求的了，也没有好怕的，同样对于我而言，我也对那些表面的，虚浮的东西完全不在乎了，我只是想要个真相，七年前我没能说出口的话，没能知道的事，我都希望你能真真切切告诉我。你若真那么在意我，还念着我们以前的旧情，念着我们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念我当年唤你一声‘胤哥哥’，你就全部告诉我，好吗？”
接着她补充道：“当然，我也会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前提是你有的问。”
郑胤看着她，这个他自以为再熟悉不过的婉妹妹，已不似当年那般柔弱，也不再像当年那样爱哭，完全像变了个人一样，有着自己的智慧，完全能独当一面了，一面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一面想着对策应付困难，甚至能这样面对面平静地跟他说自己看淡人生这种话。
既然这样，那我又何必折磨自己，让自己陷入这莫名的不安之中呢？
手重新盖上她的手，郑胤道：“好，都听你的。”
苏玉婉浅笑，“那你跟我说说你当年是怎么个误会法。”
郑胤道：“还记得徐武吗？小时候我们三个一块玩的那个。”
“当然。”
“我误会了你和他。”
“？？？”苏玉婉有些不敢相信，被吓得干咳了起来，“啊？！”
郑胤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知道你会是这样的反应，所以我才更加惭愧。”
苏玉婉道：“你怎么会把我俩想到一块去？你咋想的啊？”
郑胤尴尬地撇了撇嘴角，道：“我，我这不是脑子抽了吗？就一时糊涂……”
苏玉婉不由得打断他，“不是我说你，我还以为你能想到哪去，没成想你会想到他身上去，我们三从小一块长大，你也不是没看过我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我们俩可以说是天生的冤家了，见面就要怼对方，尤其是那个徐武，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叫什么‘苏小傻’，当时就把我气着了。再说了，我嫁给你之后就没和他来往了，联系都联系不上的人你是怎么误会上的？”
郑胤道：“所以说我惭愧啊，至始至终连声道歉都没说，我先跟你道声歉。玉婉，对不起。”
苏玉婉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原以为聪明盖世，其实心智极不成熟的昭王爷，道：“你的道歉我心领了，但你还是要跟我说清楚。”
郑胤继续道：“还记得郑辽这人吗？”
听到这个名字，苏玉婉不由得皱眉，心道：“郑辽？怎么又牵扯到他了？”
苏玉婉语气明显不悦，“记得，你的这个二哥总是让人不省心。”
郑胤叹了口气，“就是他挑唆的。”
什么？！怎么会是他？
想到这儿，苏玉婉突然又想起之前在皇家那场晚宴上郑胤对郑辽说的那番话——“所谓‘亲兄弟明算账’，那四弟今天就好好跟二哥捋捋以前的旧账，看看到底谁不肯放过谁。”
难道！他所说的旧账就是指这个？！
郑胤也似乎看出了苏玉婉在想什么，道：“郑辽这个人，总是见不得别人好。”
手微微握拳，显然还没能反应过来，苏玉婉道：“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我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编派我？”
郑胤递了杯茶给她，“准确来说是在针对我，而你成了牺牲品。”
接着道：“你也知道郑辽从小就不受待见，我和他虽说是表兄弟，但待遇确实天差地别，久而久之他心里自然怨恨我，再加上我和关系一直不好，他是怎么想我的想必你也能猜到一二。”
说到这儿，苏玉婉想起当年和郑胤成亲那个时候，当时请了很多客人，皇亲国戚，王侯子爵，当然，也请了郑辽。可到了成亲那一天，所有人都来了，甚至皇帝皇后亲自到场，唯独郑辽没来，只是叫人带了封信说是身子抱恙，不方便来，当时就让她有些不开心，明明昨天还看到他在大街上逛来逛去，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就身体不适了，时间未免太凑巧了。
一旁的郑胤脸色也有一瞬间的难看，郑辽绝对是故意的，目的就是想让他难堪，手中握着的酒盏也微微发力，这时一只手覆了上去，郑胤扭头看向她，只见苏玉婉对他浅浅一笑，轻轻拍他的手，示意不要为此恼怒。
郑胤点头，轻轻揽过她，说自己没事，还轻声安慰她，继而牵着她的手继续刚才的酒席。
思绪回到现在，郑胤继续道：“郑辽见我已成家立业，家事政事圆满，心里自然不服，想尽了各种办法扰乱我思绪，我岂会这么轻易上当，便也不把他放在心上，可千防万防，还是没想到他竟会算计到你头上。”
“通过编派我和徐武来旁敲侧击，让你心神不宁，然后开始怀疑我们。”苏玉婉接着他的话茬道。
郑胤有些不好意思道：“嗯。”
接着道：“他了解到我和你和徐武是从小的玩伴，而你和徐武又是在我之前就认识，于是各种添油加醋，无中生有，说你，说你对他有情谊，是我强行将你俩拆散……这话很快就传到了我这边，越传越真，导致我都开始有点相信了，于是我就去质问他，谁知他不仅不害怕，还理直气壮说这些都是真的……然后我就信了……哎呦！”
郑胤看着苏玉婉刚刚放下戳他脑门的手指头，道：“疼。”
此刻苏玉婉不知道是哭是笑，“郑胤啊郑胤，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还以为你有多聪明，没想到你也会被这种小儿科一般的话骗了去。我看不止这样吧，你肯定还有其他什么契机才会怀疑上的。”
郑胤道：“我也是蠢，竟然会信以为真，但我还是想听你是怎么说的，但我又不好直接问你，所以就在你面前有意无意提起徐武，见你一直没什么反应，我心里也急，所以就说了他两句，没成想你竟然会帮他说话，本来就在纠结的我一下子就气了，就把这事当真了。”讲到这儿，郑胤顿了顿，继续道：“玉婉，你要怎么罚我都行，我绝无怨言。”
“那是自然！”苏玉婉有些激动，“唉我说，你也不看看你当初说的什么话，虽然我和徐武关系不太融洽，但毕竟一块长大，他的为人我还是懂的，你都说到这份上了作为发小的我就算再看不惯也要帮他说上两句的啊。没想到你还能想到这份上，算你行。”
说到这儿，苏玉婉咽下最后一口茶，郑胤很快就给她续上，道：“后来我才知道是我错了，可那时你已经不在了，我即使想弥补也来不及，但我还是亲自给徐武道了歉。”
“道歉是对的，谁叫你胡思乱想，我告诉你，罚是肯定要罚的，你可别想跑！”
郑胤点头，苏玉婉看着这样乖顺的他心里也不免软了下来，竟是抬手给他顺毛，边捋边说道：“好了，下一个问题。”
“嗯？”郑胤抬眼看她，头上顺毛的手停了下来，苏玉婉表情严肃起来，“李巧嫣，跟我好好解释清楚。”
“就等你问这句。”郑胤道。
“哦？那你跟我说说你当初为什么要娶她进门？”苏玉婉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郑胤皱了皱眉，缓缓道：“来自一个人的托付。”
接着他补充道：“我一直在等那个人出现。”
第39章 水落
苏玉婉抿唇，“你从来不曾和我说过。”
“这种事我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起。”郑胤道：“你是第一个。”
苏玉婉不语, 只是看着他。
郑胤叹了口气, 道：“你可还记得当年投靠的那家侯爷？”
“当然记得，”苏玉婉眼睛亮了起来，“那个时候为了投靠那一家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呢。”
“李巧嫣就是当年那个戏班子里的……等等, 苦头？什么苦头？”郑胤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苏玉婉倒是不以为意, 只道：“对啊, 那个侯爷爱听戏, 为了让侯爷高兴，我娘就逼着我学戏曲方面的东西，说不上来就是一顿打，为了能让侯爷罩着咱母女俩那时候可没少挨骂。”
说完还无奈地摇摇头。
郑胤问道：“难道你不爱听戏？！”
“也不是不爱，就是提不上兴趣。再加上那时候母亲的严苛对待，心有余悸了，这心里多少有些阴影，自然有些嫌恶。”
“可你那时候明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自小就喜欢啊。”
听到这儿, 苏玉婉实在忍不住了, 揪了揪郑胤的耳朵，“你啊！七年过去了年纪涨了这脑子怎么就不跟着长长呢, 刚才就说了，我那是没办法才去学的。被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是第一次去见那个侯爷，当时我差点就在那睡着了，紧张得要死, 脑子里一直想着待会儿遇到侯爷该怎么说。还好后来顺利结束，你还在人堆里一个劲地鼓掌，给我害羞得啊，啧啧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