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婉路过听雨堂时,不自觉向里看了一眼。
又过了两天,还是没见到郑胤,强哥儿给她的活也越来越轻,几乎是没活干,所以她就有大把时间到处逛,那些个丫鬟仆人见了也不说她,甚至连常妈见了也不说,只说让她好好逛,别到处跑,以免出什么乱子。
苏玉婉走到湖边,初春的湖面依然结着一层薄冰,苏玉婉紧了紧衣领,身上披的还是郑胤赏她的坎肩,走到湖心的桥上,随手扔了几个石子,那石子在冰面跳了几下,很快就凿出个小孔沉了下去,苏玉婉看得没劲,刚想离开,只得微弱的一声——
“喵……”
苏玉婉停步,那叫声又来了,“喵……”“!!!”苏玉婉欣喜,没想到这里还有猫!于是她放慢脚步,寻着那声音一点一点靠近。
终于,她在一个树洞里发现一只白猫,其实说是白猫,她也不确定,毕竟它太脏了,全身上下每一处干净的地方,可以说是小黑猫了。苏玉婉倒是不以为意,伸手就去抱,那猫看起来也是极为虚弱,也不反抗,就这么让她抱着,端详了一阵,苏玉婉总觉得这猫有点眼熟,而且,以她阅猫无数的经验来看,这猫有些年头了。
不管了,先抱回去再说,郑胤不在,我还不能找猫玩吗?
等等,我怎么又提起他了……
苏玉婉把猫用温水洗净再用毛巾小心擦拭后,果然是只白猫,不知是不是在外面的缘故,这只白猫瘦骨嶙峋的,身上一点肉都不挂,就剩一层皮了,苏玉婉心生怜悯,挠挠猫的下巴,猫也极为听话地让她摸,躺在被子上,外面阳光照在它那洁白如雪的皮毛上,似乎都在泛着光。苏玉婉看着这猫,心想这毛色可真纯,很少能见着这么好看的猫了,而且,越看越眼熟是怎么回事……
啊!苏玉婉突然想起来,这猫,不就是郑胤送她的那只吗?!
没错,肯定没错。苏玉婉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猫不管是外形还是毛色,简直跟当初郑胤送她的那只猫崽子一模一样!苏玉婉还不完全确定,她依稀记得自己生前养的那只猫在粉垫处有一颗小痣,这是只有她和郑胤才知道的秘密,当初她给郑胤看时,郑胤还笑她这种事都要告诉他,苏玉婉却是很严肃地说这是他俩的小秘密,绝对不能告诉别人,当时就把郑胤逗笑了,一把揽她入怀,说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告诉别人。
苏玉婉抬起那粉垫,果然,有一颗痣。
没想到,就是郑胤送她的那只猫,没想到,七年过去了,它还在,自己却是以另一副面孔面对它。唉,苏玉婉自嘲地想了想,这算不算是重逢呢?
这猫看着好看,脾气可不小,旁人近不了它的身,稍微靠近一点就挠人,一挠就是三道抓痕,爪子利得很。唯独对苏玉婉是百依百顺,一有机会就黏她,乖乖窝在她的臂弯里,尾巴一晃一晃的,任凭苏玉婉把它摸秃了它也不管,就跟挂件似的。有时候郑胤要来抱它都不肯,只一个劲的往苏玉婉怀里钻,搞得郑胤差点就要吃了它的醋,说这猫就爱认主子,只爱苏玉婉一个,都忘了这个当初救它的人。
苏玉婉点点他的额头,说他就是什么都爱酸,一会儿酸鸟,一会儿又酸猫,以后指不定哪天要酸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说着挠挠猫的下巴,把猫轻轻放到他怀里,说这猫有灵性的很,它也不是什么人都近不了,只要你真心待它,对它好它就愿意接近你,猫主子都有一个脾性,就是爱端着,你呀,别跟它对着来,得先顺着它,顺着顺着它就懂你了,它就认为你是它同伴,自然就对你百依百顺了。郑胤似懂非懂点点头,手上动作也轻柔了许多,顺着它的毛慢慢捋下来,那猫主子也极为享受地闭上眼。
苏玉婉轻声说道:“怎么样?我说的对吧?”郑胤点点头,“你还真别说,这法子真有用,怎么得来的?”苏玉婉道:“其实也没什么法子,谁叫你这些天不来找我,我又没处去,玩又玩不好,吃又吃不香,只好逗猫了。”郑胤这才理解她话的意识,下意识懊恼道:“唉,怪我怪我,你看我,都忙糊涂了,都忘了娘子在家等我呢。”苏玉婉倒是脸红了,“什么娘子的……这是王府,你得叫我夫人。”郑胤道:“你是我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来的媳妇,我俩是夫妻关系,你本就是我的女人,娘子,夫人,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你也可以叫我相公啊。”苏玉婉彻底脸红了,“话是没错,可这称呼不适合王府的规矩,这叫外人听了去可怎么想……”郑胤不怀好意地看着她,道:“哦……原来夫人在意的是这个啊,我倒是以为有什么,整个王府都是我们的……”苏玉婉抬眼看他,郑胤笑道:“若是夫人执意介意的话,那我们关上门自己说……”说着将手里的猫放了出去,随即关上了门……
苏玉婉还沉浸着接下来的事的时候,前院的丫鬟来叫她了,一进门那丫鬟就吓了一跳,“呀!这……这是王爷的猫?!”苏玉婉道:“王爷的猫?”
“是啊,不过据他们说这原先是那位昭王妃的猫,自从她去世后这只猫就不在了,到处乱跑,好不容易抓回来当天晚上又逃了,后来王爷亲自去找,这猫才肯回来,不过还是近不得身,王爷也拿它没法,喂它它不吃,给它布置睡觉的地方也不睡,就在王妃屋子的房顶上走来走去,有次王爷执意抱它,它不肯,直接在王爷手上抓出道血痕,随即就跑了,说来也奇怪,这猫都这么狂了,王爷一点都不气,就任凭它在院子里跳来跳去。刚开始几天,这猫还算比较调皮的,后来就安分了,自己在院子里找了个地儿睡去了,王爷叫我们不要去打扰它,定期给它食物就好,时间一长,大家都对这猫有了印象。”
苏玉婉挠挠猫下巴,那丫鬟笑道:“真是少见,这猫也有这么听话的时候。”“嗯……这猫本来性子就不坏,只是缺人照顾。”那丫鬟当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道:“刚刚徐武大将军派人送来些礼物,太多了搬不动,你也去吧。”苏玉婉安顿好猫,随即跟着丫鬟出了门。
“唉慢点慢点……轻点放。”强哥儿一边搬着箱子一边道,“婉姑娘,你来了。”苏玉婉点头,看向门口,只见徐武正指挥着手下搬东西,自己手里提着两箱,肩上扛着一箱,见苏玉婉看着他,道:“苏玉婉,对吧?”
苏玉婉向他行了个礼,“奴婢正是。”徐武放下东西,“这是进贡给昭王爷的礼物,因为他现在在宫里不方便出来,就让我来传个话。”
苏玉婉颔首道:“将军请讲。”徐武拍拍身上的尘土,道:“他让你收拾收拾,即刻随我进皇宫。”
第18章 进宫
“就这么些?”徐武见苏玉婉出来,帮她卸下包袱,“可能要去好几天,你这些东西够用吗?”苏玉婉欠身道:“谢将军好意,奴婢东西本就不多,而且出门在外最好是轻装上阵,背太多的话反而显得累赘。”徐武看看她,也不说什么,翻身上马,“上来吧。”说着将一头稍微矮小的马驹牵到她跟前。
苏玉婉蹬上马踏,轻松上马,徐武头也不回道:“你进宫后最好不要问太多,少说多看,虽然我不是宫里人,但我也知道宫中规矩繁多,稍有不慎就会面临杀头之祸,所以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
苏玉婉心想:“这些我自然是懂的。”不过还是跟他道了谢。
可能是同一京城的原因,昭王府离皇宫的路程不算太远,白天启程,约莫傍晚就到了。徐武跟禁卫军亮了玉牌并出示了郑胤的亲笔书信后,城门终于缓缓开启——
虽说她苏玉婉不是第一次来皇宫了,可毕竟这么些年过去了,时隔多年见到依旧很震撼。
一金色盘龙浮雕顿时让她睁不开眼,就处于皇城广场中央,周身全金打造,更妙的是那巨龙嘴里还含着一颗夜明珠,此夜明珠是普通夜明珠的十倍大,随着天越来越深,那夜明珠也越来越亮,终于,那夜明珠达到了最亮点,几乎不用宫女太监点灯照亮夜空,那夜明珠自己就能照亮整个广场,且光线柔和,不知是不是角度原因,那颗夜明珠竟能折射出不同的光芒,苏玉婉看傻了,在那愣了好长时间才被徐武提醒回过神来。
徐武见她有些魂不守舍,道:“看什么呢?这么入迷?”苏玉婉在后面跟着,“奴婢第一次入皇城,见那金龙浮雕甚是壮观,就忘了自己身份了,还请将军莫怪。”徐武倒是笑了,“有吗?我倒是经常见也没觉得有多稀奇,不过皇城大倒是大得过分了,据宫里很多人说在里面待一辈子都没逛完整个皇城,可我总觉得里头有夸张的成分。”说着还笑了两声。
苏玉婉看着他的背影,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是成熟稳重不少,但原本身上带有的调皮劲还是没完全褪干净,想到前阵子发生的事,说道:“将军恕罪。”徐武疑惑地看着她,苏玉婉继续道:“前阵子夫人受伤……是奴婢的错。”
“好了,”徐武打断她的话,“我回去问过小安,小安说这不关你的事,叫你别自责。”苏玉婉抬眼看他,徐武表情严肃,没有了先前的自在开朗,果然,是个“宠妻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