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芄兰听完还是有些紧张,不过比之最初已经放松很多,眼睛亮亮的答应了,在信纸上又添了几句话:“嗯,我都听姨娘的。”
说什么与小郡王有染,美的阮苓苓!她大方一点好了,把王衍让给她!
信纸迅速送了出去。
等到中午,内外声音越来越大,长辈主母不得不问的时候,裴芄兰十分无辜的表示,自己明明很乖,和外男私会的是阮苓苓,都有人亲眼看见了!
方氏叫人去请阮苓苓。
阮苓苓到了正厅,听说这一档子事,震惊的看向裴芄兰——
你要不要脸!王衍是你搞的啊!这么一盆子屎硬扣到别人头上,就不怕穿帮?
生气是生气,并没有立刻怒骂出声。
她一点都没想到这事会在这时候曝出来,也没想到自己被操作成了挡箭牌,但裴芄兰如此有恃无恐,一定提前做过准备……
和王衍串通好了?
那形势对她就很不利了,冲动反骂不会有任何好处。
事关女眷名节,不得不重视,此时堂上坐着老太太李氏,二房主母方氏,因王衍是裴素兰订过亲的未婚夫,这位嫡长女也在现场,眼红红的看着阮苓苓,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氏不愿女儿沾手这种腌臜事,哪怕事情与她有关:“去屏风后面。”
裴素兰站着没动。
方氏神色俱厉:“去屏风后面!”
裴素兰跺了跺脚,拧着帕子转去了屏风后。
方氏很生气,姿态却相当稳当,起身朝老太太行了个礼,言语间满是自责:“咱们裴家出了这样的事,我这主母当要治个失察之错,然事情紧急,又关家里姑娘名节,不得不立刻处理,媳妇便朝婆母请个情,先把事情弄清楚,婆母过后再罚媳妇可好?”
老太太手里端着茶盏,脸上没什么表情:“依你。”
方氏:“素兰是我生的,为免关心则乱失了公正,还请婆母在堂帮忙掌眼。”
李氏点头:“问吧。”
方氏这才转了身。
视线在二女身上滑过,她最怀疑的当然是裴芄兰,阮苓苓满打满算来裴家不到半年,年纪也小,身量未成,一团孩子气,和王衍只在小宴上见过一次,也没怎么说话,裴芄兰就不一样了……和她那个勾男人魂的姨娘一样,惯会撒娇卖乖,模样生得出挑,身材也千娇百媚,看个人都欲语还休,勾着别人的眼。
心中想法万千,方氏并没有看裴芄兰,而是第一个问阮苓苓:“表姑娘怎么说?”
阮苓苓相当镇定:“我没什么好说的,报官吧。”
如果别人早有准备,挖了坑等她跳,她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不如把事情闹大。男女私会次数再少,也会留有痕迹,事情大了才方便收集四处消息,查证到底谁清白。
她这一句话,方氏心里就有谱了,看向裴芄兰:“二姑娘怎么说?”
“当然不能报官!”裴芄兰瞪阮苓苓,“你这上嘴皮碰下嘴皮说的倒是轻巧,报官?裴家名声不要了?嫡枝旁枝的姑娘还要不要嫁人?”
阮苓苓神色冷淡:“二表姐怎的着这么大急?我又没有做这样的事,被人栽赃陷害,为什么不能报官查清?只要查出来我裴家女孩全部冤枉,从未逾矩,个个冰清玉洁,怎么名声就不好了?”
裴芄兰:“所以你要抛头露面过堂么?”阮苓苓:“问心无愧,自无不可!”
……
这边内宅撕架,那边裴明榛很快收到了消息,事无巨细。
修长手指捏了捏眉心:“裴明昕呢?”
向英:“不在家。”
“去哪了?”
“不知道,”向英也很好奇,“三少爷一向疼妹妹,这回事情这么大没出现,小的过去看了看,院子里下人说是躺床上躺烦了,出去走走。”
他心里觉得,二老爷那顿板子还是轻了,这么快就能下床走了呢。
“查——”一个字刚出口,裴明榛就顿住,“不用了。”
这种时候出去,大概只有一种方向……
裴明榛垂眸思索片刻,唇角微扬,招向英近前:“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向英覆耳听了,立刻了悟:“小的定能办好!”
刚要转身走,想起内宅那团乱,他犹豫的转身:“那表小姐那里……”
“有我看着,能出什么事?”
察觉到大少爷眼底的冷厉与警告,向英脖子一缩,麻利的撤了。
不让别人提,关心也不行,大少爷也忒霸道了。
向英一走,珍珠就忙了,内宅外院两头传话,不多久,方氏那边请示了老太太的意见,请王家长辈过府。
这件事,今天必要有个结果!
……
王衍接到裴芄兰的信,满面震惊,眼角微红,良久后,只手掩面,声如叹息:“是我的错……连累芄儿受苦……”
信上所请,王衍知道并不君子,可裴芄兰是他心头的白月光,怎可辜负?怎能辜负?
很快,他就下了决定,脚步匆匆,去往裴家。
不想被一场热闹拦了路。
场中有郎深情而隐忍,有女恸哭可怜,被迫听一耳朵,境况却与他相似。
那年轻公子与恩师长女订了亲,真实心仪之人却是恩师幼女,妹妹对他亦是一往情深,因背负恩情道义,不好言说,一对苦命鸳鸯几欲被无情拆散。一朝事发,二人相会被人发现端倪,年轻公子过来跪门请情,认错认罚,小师妹恸哭相陪,二人言不敢愧对父母姐姐,这就断了,即刻男婚女嫁也不要紧,他们认命了,再也不会痴心妄想。
大约是二人态度太过诚恳,一片深情天地可鉴,姐姐亲自去求了爹爹,结果竟然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二人被成全了!
在场百姓也无不唏嘘,没一个恶言相评,直叹真情感动天地,长辈们也不是铁石心肠,最美满莫过人间团圆,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王衍矗立风中,有些怔忡。
原来事情……还可以有这样的发展方向?那他是不是也可以争取一下?
眼底活气回来,王衍踌躇满志的走了。
他离开好一会,向英才从暗处角落转出来,冷笑两声,抓了把钱给早站在一边笑眯眯等候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见到钱笑得更开,扣下大部分,拍拍手往场中走:“来来来,散场了,大家排队领赏钱啊——”
向英摸了摸帅气的头毛,感觉这次的事办的不错,王公子走时那眼神,就跟小狼似的,效果一准差不了!
现场没他事了,向英身子一猫,悄没声息的,也回了家。
王衍来得比想象中快,王氏吃了一惊。
让她吃惊的还有呢,王衍是个狠人,上来就磕头认错:“德行有失,是晚辈之错,不敢推卸,夫人尽可打罚,我……也愿意退亲,只盼夫人怨晚辈一人,莫要迁怒裴王两家关系。”
他认了与别人有私情这件事,但不说私会的女子是谁,也不愿两家关系因他损毁……
所有一切,都是为心里的那点念想铺路。
然而裴芄兰不知道,她整个人都惊呆了,死死瞪着王衍,这蠢货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按她教的来!为什么不说和阮苓苓有私情!
王衍真心喜欢裴芄兰,说要娶的话也不是假的,事情发出来,他想救裴芄兰,没别的法子自然会按裴芄兰教的来,可之前一幕让他有了希望,事情闹出来的确不好看,但没准他也能趁机抱得美人归呢?
自己想办法努力一下,或能成功,照裴芄兰的说法把阮苓苓扯进来,把裴家得罪完了,就真的什么都不可能了。
阮苓苓看着现场,相当意外,这是事没说好,谈崩了?这王衍竟然是个正直的好人,不喜欢旁门左道?
可又一想,她摇了摇头。若王衍果真正直有操守,就不会在已经定亲的情况下同旁的女子私情苟且。
王衍对裴芄兰情谊不似作假,不可能不会护着,所以问题来了,现在这一出是为什么?
阮苓苓秀眉微蹙,若有所思。
所有人都不明就里,只有在外院书房的裴明榛,微笑颌首。
“不错,很乖。”
……
裴素兰终于忍不住,从屏风后冲出来,跑到王衍面前,双眼红肿:“你我定亲多年,我自问从未对你不住,你为何,为何如此羞辱于我!”
“对不起……”王衍唇角紧抿,抬眼看裴素兰,“你没错,都是我的错,我于你有愧,不想再欺骗下去,你淑善敦婉,值得更好的人。”
他没有立刻表明心意求娶裴芄兰,时机不对,需得再等一等……
面子被下成这样,裴素兰当即大哭,捂着脸跑了出去。
方氏皱了眉,示意身边的丫鬟婆子追过去,好生照顾小姐。
看着仍然跪在地上,垂头不语的王衍,王氏心疼女儿,同时也松了口气。男人态度摆得坚定,这局就解了一半。王衍的确是个门当户对,前途也看得铜陵的年轻人,但她的女儿什么人配不了?这样随便就被美色拴住了的男人她不可能想要,必须得退亲!
只是这种事不管为了什么,都是姑娘家吃亏,王家长辈要是押着王衍道歉,这亲还不好退,到头来还是恶心自己,王衍自己想退,她还能趁机做势,不叫女儿名声有半点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