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榛颌首:“说。”
阮苓苓就开口了:“今天是发生了点意外……”
她把什么时候出的门,去了哪里,怎么遇到了裴芄兰,裴芄兰搞出了什么事,她又是怎么应对的……详细说了一遍。
不随便黑人,她只说眼睛见到的耳朵听到的事实,并没有说心里对这件事的猜测,但她估计,大佬应该都懂。
说着,就到了有人伸出援手拉她一把的时候。
裴明榛几乎瞬间脸色就黑了:“你说谁帮你解了局?一个不认识的少年?”
“是啊,长的可俊了,爱说话,也开朗,非常热心,”阮苓苓想起那时就忍不住笑,“……十五六岁的男孩子,竟然和我一样爱看话本,我说遗憾话本没有插画,他还当场给我画了一幅美人图,画的可好看啦!”
裴明榛的脸色阴的不能看:“你让他给、你、画、画、了?”
阮苓苓点头:“我还是第一回看见别人现场画画呢,特别有趣!”
向英都不敢看主子的脸了,心说表小姐求你可长点心吧,什么叫第一回,主子给你画的荷包绣样才是第一回好吗!
阮苓苓:“总之呢,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还给我买了蜜饯,让我压惊。”
“蜜饯——是他买的?”
裴明榛目光如刀,刷一下剐向向英。
向英差点当着阮苓苓的面跪下去。
长随……长随什么都不知道,长随也很委屈!
表小姐你那蜜饯没吃完吗?没看到最里面纸上的小心机吗!
裴明榛突然注意到另一件事:“你说他的笔断了,你借了笔给他,可有拿回来?”
阮苓苓挥挥手:“也不是什么好笔,用都用过了,就送他了。”
裴明榛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你、送、他、笔?”
别人不知道,他最清楚,他知道阮苓苓每天都干了什么,选买了什么皮子,怎样清洗剪毛,绑笔头修笔锋,努力做到尖圆齐键这笔中四德……
今日她带出去的,是她做好的第一支笔。
她想让书斋掌柜掌掌眼,看她做的怎么样。
那本来是为他做的笔。
今日就应该放到他案头的!
阮苓苓终于察觉到气氛不一般。
大佬的脸色好吓人!
再偷偷看长随,向英头垂的几乎到了胸前,动都不敢动!
阮苓苓立刻仔细回想,难道是她说错了什么话?
“大表哥——”
然而裴明榛已经不再想搭理她,骤然起身,冷笑阴森:“阮苓苓,你很好。”
阮苓苓穿过来这么久,第一次亲眼见裴明榛生气,吓的一哆嗦:“怎,怎么了?”
她还有脸问他怎么了!
裴明榛转身,冷硬下令:“珍珠,送表小姐出去!”
阮苓苓差点吓出眼泪,变脸戏也没这么快的!到底怎么了嘛!
她很想问,但她不敢,她自认不是什么特殊人物,大佬生气也是能扛的,这时候不跑等什么?
书房顿时鸦雀无声,安静到压抑。
向英耷拉着脑袋,默默跪下:“小的办事不利,求主子责罚。”
裴明榛看都没看他:“二十板子。”
“是。”
向英默默退下,找人打板子。
整个晚上,松涛轩灯火通明,却没一个人敢出声,气氛压抑灰暗,比夜色还浓。
……
事没谋成,余姨娘母女气的够呛,也不敢直接问,只能悄悄的派人去查。好巧不巧,阮苓苓走出巷子时被人看到了,帮助她同她一起的少年也被看到了。
余姨娘母女气的拍桌子:“好个小贱人,没看出来还有等本事!那少年是谁,去查!”
阮苓苓不准备出门了,知道有人想算计还往外跑,那不是傻?而且制笔技术学的差不多,可以准备精心做一支好毛笔了。
送笔一事她谁没说,就自己悄悄的做,希望这件礼物做的精致完美,能让挑剔讲究的大佬接受。
她也照往常习惯,得空就往裴明榛书房跑,认真练字。
然后她就发现,这个书房,她进不去了。
她成了不受欢迎,拒绝往来的黑名单客人。
第28章 她都没哭着求我
阮苓苓见不到裴明榛了。
送东西,松涛轩说不缺,送吃的,人说大少爷用过饭了,请教指导练字更好,大少爷永远不在。
如此三番四次,再后知后觉也能咂么出味来——这是把人给得罪了。
可为什么?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触到大佬雷点了?
阮苓苓想不出来。
“莲莲啊——”
她想和小丫鬟吐槽几句换个心情没准能激发点灵感,结果看小丫鬟脸色比她还凝重,眉毛纠结的都团在成一起了,于心不忍,说出来的话就拐了个弯:“今天中午给你家小姐做什么好吃的?”
南莲:……
已经习惯了。
跟着这么一位主子,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阮苓苓逗完小丫鬟,呼吸缓下来,看了眼松涛院的方向,最近……是不大敢再去了。已经知道人不高兴,还上赶着去惹,大佬万一憋不住发大招,直接弄死她怎么办!
不如给彼此一些时间,慢慢消化情绪。成熟的大人是理智的,没有什么是漫漫时光消磨不掉的。
向英目送主仆两个走远,一脸不可思议,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只想着吃!
结果表小姐不但想着吃,还吃的很开心,三顿饭加茶点一次不落,偶尔还会有宵夜,并且不来松涛轩了!
向英……向英已经不敢看大少爷的脸色了。
他觉得有必要调整一下自己的职业规划,可能很快,他就要和门房的秃头大爷共事了。
自家小姐敢没心没肺,南莲不敢,到底担心,她悄悄找了松涛轩的大丫鬟珍珠。她看不懂大少爷情绪,总觉得这气氛同自家小姐有关,可小姐并没有惹多大祸,在她小丫鬟看来,大少爷不至于生这么大气,猜是不是有别的原因……她和小姐不知道。
珍珠心里跟明镜似的,但大少爷没露意思,她不敢插嘴。
一边心里感叹到底是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懵懵懂懂的不明白男女那档子事,一边含糊不清的给了个小建议——
她们做下人的哪里懂主子心思,可不敢乱说,但不管是谁,因为什么不开心,送礼物哄一哄都是正道,要不表小姐送件小礼物?
别人哄不了大少爷,但表小姐么,只要她送,这事一定能翻篇!
珍珠没敢暗示毛笔,南莲也没想到这方向,斟酌着用词,把意思给自家小姐透了。
阮苓苓听说是珍珠的话,很是在意。
她观察了很久,裴明昕不像在恋爱状态,一个人就算心思再深沉,恋爱时多少也会不一样,总会露出些端倪,裴明榛没有,说明那位叫豆豆的白月光,还没出现,或者出现了,还没走到他心里。
不好说珍珠太可疑,可万一呢?
这建议必须重视。而且经这个提醒,阮苓苓才反思,光顾着愁裴明榛为什么生气了,忘了她的谢礼还没给!人家帮了她那么大的忙,总不能生个气不见面,她就小心眼把旧帐都抹平了,是债就得偿,是恩就得谢,一码归一码。
就算跟大佬的交情不能恢复,总也要善始善终吧……
阮苓苓心思定下,开始沉下心做毛笔。
毛料一根根挑选,长短相近;剪锋时但凡错一点,立刻重来补上;竹杆亲自打磨,务必光滑润手……这一次,她做得更认真更仔细,不容任何瑕疵,争取样样周到,定要做杆好笔出来。
她沉迷制笔,心无旁骛,手划伤了自己都不知道。
南莲只得去管事妈妈那里要药膏。
要是以前,这事裴明榛不会不知道,也能猜到阮苓苓心思,知道是给他做东西,定会满意,还会骂笨丫头两句,转头叫向英找好药送去,但谁叫他现在正在生气呢?
他根本不问阮苓苓在干什么,也不让下人们提起。
向英和珍珠看着着急,暗暗对了个眼色划了个拳,输了的珍珠上前倒茶,不小心‘说漏嘴’提了一句:“……表小姐那边在找抹手的药膏,也不知怎么给伤了。”
裴明榛眉平眼横,脸色看不出一点变化:“关你什么事?”
说的是珍珠,也是自己,关我什么事?
不给药,也不问表小姐怎么了,为的什么事把手伤了……
珍珠心里叹着气,和门边向英视线撞到一块,二人眸底神色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完蛋,这回是真气大了!
该不会就这么慢慢的,同表小姐疏远了吧……
正当他们有些犹豫,是不是该调整对表小姐态度的时候,他们的主子做了一件事,让他们立刻坚定了方向。
裴明榛整治了堂弟裴明昕。
你不是想陷害别人,用名声算计?这么喜欢这样的局,就给你安排一个合你心意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那地痞无赖流氓男人,就有专门做骗人营生的奸猾女子,裴明昕就遭了这么一个仙人跳的局。他还做了全套,把那姑娘给睡了。
结果姑娘不是姑娘,是半老徐娘,皮肤也不是白皙粉嫩,妆一洗,脸上都是麻子,可把裴明昕恶心的够呛。他气的踹翻了桌子,当下叫人去查,可裴明榛是怎样的智商,做事能让人抓住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