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
为什么她要为难自己跟一个有学识有谈吐城府深不可测的未来首辅谈恋爱,难度太高了!
阮苓苓只能给自己找事,尽量忙起来,不要瞎想。
这一日,她提前递了帖子,回裴家请安。
方氏一看到她就眉开眼笑,像是十分开心:“呀阿阮回来了,快过来叫我瞧瞧!嗯不错,看着身子长好了很多,小脸都圆润了,公主府就是养人,咱们可比不上。”
这话乍听没什么,细品都是刺。
阮苓苓要怎么回话?说你说的对,顺口跟着大赞公主府各种,就是瞧不上裴家,好像往日在这里受委屈了;说你说的不对,贬低说公主府也没什么,就是自己不是抬举,安平公主是皇亲宗室,受圣上宠爱多时,一应规矩用度除了皇宫别处都比不上,怎么可以是随随便便没什么?
阮苓苓也知道,她其实没胖也没瘦,跟以往没什么区别,方氏就是故意这么说,就是找话茬。
不等阮苓苓回答,方氏又接着往下:“模样好了是好事,到时成亲也好看,舅母正好给你选东西呢,公中不够,还专门跑老太太这里来讨了,正好粗粗列了个单子,你过来看看哪些喜欢,哪些不喜欢?只一样,千万别不好意思,不够舅母还有,别给舅母省钱!”
她拉着阮苓苓的手,笑容相当慈爱,话音相当清脆,显然只要自己表演了就够,根本不管阮苓苓怎么回答。
阮苓苓总算知道,邵锦淑那一套是怎么来的了,和着她们方家里外,都是这传统。
“好呀,那我就不客气啦,”她甜甜一笑,可单纯可不谙世事,“公主府那边也帮我备嫁妆呢,我看了眼嬷嬷粗划的单子,老厚老长,干娘仍然不满意,继续叫下面调着库房里的东西,我就想二舅母对我一向大方,定不会舍不得东西,让聘礼难看,现下果然,二舅母对我还是这么好呢!”
她一点都不客气,坐下来就挑,还专门挑那好的,贵的,值钱的。
方氏脸上笑容就裂了。
阮苓苓看在心里,不由冷笑。
酸是不是?各种小话讽刺是不是?
我就让你酸个够!
以前在裴家各种小心翼翼,是因为对这社会还不熟悉,怕做错事,也没有足够的靠山底气,现在公主府大张旗鼓摆明了给她撑腰,她要还怂,对得起谁?
方氏一向视裴家的东西是她囊中之物,怎么会愿意往外搬?脸上看不见,心里也滴着血呢!
哼!气死你气死你!
方氏只顿了一瞬,立刻重新收拾起笑容,看起来相当慈爱:“我们阿阮做了公主的干女儿,就是不一样,大气了,眼界也开了,好东西都认识呢,二舅母瞧着实在高兴,绝不会说话不算话,你想什么,尽管说,二舅母给你加!不够还有婆母呢,娘您说是不是?”
说着话,她看向坐上老太太。
老太太笑的比她还慈爱,目光柔柔看着阮苓苓:“大气好,就得这样,咱们裴家自来养出来的就是胸怀锦绣,目光长远的子嗣,我们阿阮是有福气的孩子,旺家门,东西给多些有什么错?反正转手就会带回来,倒是咱们占了公主府的大便宜啦。”
话音温和,又带着老人家独有的玩笑感觉,很是亲切。
方氏的挤兑微妙,她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但……真的什么都不懂么?
阮苓苓觉得未必。虽然现在是老封君了,之前管理后宅多年,怎么会不懂?只是一罐装聋作罢巴了。
到裴家这么久,老太太从未亏待过她,一直照应有加,只是不会随便出头站队,阮苓苓早习惯了,也没有不满,反正方氏乖,她就乖,方氏非要挑事,她就笑得更开,绝不让对方得了便宜。
看完聘礼单子,方氏看着阮苓苓,一脸长辈特有的语重心长:“这离成亲的日子还远,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阿阮要经常回来看看咱们呀。”
阮苓苓:“就算二舅母不说,我也会经常回来看看的,小郡主也说要过来玩呢。”
你膈应我,我就要膈应你。
方氏:“那我可得好生准备准备,只盼你天天都回来才好呢,家里气氛旺一旺,对你们成亲才好,说起来这明年……你知道的,年份不太好,吉日不多,舅母啊,巴不得你赶紧过来,咱们亲亲香香!”
果然还是说到日子了。
阮苓苓捂脸,装害羞:“舅母——做姑娘的日子多自在,我才不想那么早嫁人!”
一句话把座上老太太给逗笑了,不等方氏说话,她就开了口:“哈哈哈我们阿阮还是小姑娘呢,二媳妇不必操心那么多,小辈自有小辈福,她们好就行了。”
长辈都发了话,方氏哪敢还说,应下不提了。
老太太目光流转间,眼底隐有微光。
本来她一个老封君,活到这把年纪也认了命,好好养老,不给后裴添麻烦就行了,而今……突然多了些期待。
家族宗长承继,本就是祖宗留下的规矩,她怎会没半点心思?她的大儿子那么出色,才华横溢能力卓绝,同辈信服,朝廷器重,挣下了大把功劳,大儿媳有些弱,可两个人感情好就不打紧,可惜世事弄人,二人去世的太早。
长孙裴明榛姿质很好,一直没长歪。
她给予大孙子的照顾其实不太够,一是人老了,精力不足,二是撑家的男人,被护得太软不是什么好事,遂她只保孙子安全,二房要抖要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盼一个家宅平安。如果裴明榛长不起来,这个家也就这样了,看下几代人有没有出息往上走,如果裴明榛能长起来,自然一切交给他才最好,最合适。
如今裴明榛水涨船高,简在帝心,表姑娘看起来又乖又软,实则有主心骨,有自己的坚持和判断,这样很好,稍加历练,就会是个称职的宗妇。
以后,她他是不能再干看着了。
小姑娘还小,需要有事来给她练手成长,可别人要是过分了,就别怪她老太婆耍横了……
阮苓苓从正厅请安出来,就看到了急急赶过来的裴明榛。
他走得很快,不知道一路从哪里走过来的,衣摆下面沾了尘,额角渗了汗,偏偏因为姿势太行云流水,表情太端肃正经,一丝情绪都没露,别人根本看不出来。
只她看到了,这个男人眼底有光,直直锁住她,这道光很狂野,很霸道,阮苓苓忍不住开始害羞,脸红心跳。
气氛跟着就暧昧了起来。
看看四外有不少下人,阮苓苓站在廊柱后:“你,你就站在那里,别动!”
这距离已经够了,再靠近,他真的要亲她怎么办?
阮苓苓是真的怕了,这个男人的不要脸,她已经深深的体会到了。
裴明榛相当君子,就停留在她指定的安全位置,视线深邃的看着她:“怎么今天过来了?没同我说?”
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像有羽毛轻轻刮过耳畔,又痒又醉。
阮苓苓觉得脸烫的不行,气自己不争气,声音也就大胆了几分:“今日你又不休沐。”
提前说了除了让他心思起伏不能认真办公,还有什么别的用处?
反正……她也打定了主意,会等他回来再走的。谁知他还是回来的这么早,也不知道有没有耽误正事。
裴明榛看着小姑娘,轻轻叹了口气:“我早说过,你比任何事都重要。”
阮苓苓腾的脸红:“不,不准再说这样的话!”
这么多人看着呢,丢不丢人!
裴明榛唇角弯起一个弧度:“毛笔,做好了么?”
这声音有点轻,阮苓苓没听到:“嗯?”
裴明榛便靠近,声音更轻:“毛笔,做好了么?”
阮苓苓下意识关注话音内容,想要听得清楚,就没注意这个男人又在套路她,走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裴明榛唇角笑意更深,声音更轻:“我要的笔,一对的。”
男人的温柔呼吸喷在耳畔,淡淡的松柏气息就在鼻前,面前是男人放大的脸,勾唇的笑,很有些妖孽。
就像一瞬间被什么东西击中,阮苓苓心脏疯狂加速。
这个男人——
真是好讨厌!
阮苓苓脸红到耳根,迅速往后站了一步,感觉越来越不对了,大佬,你这人设是不是有点崩,这么骚可还行?
可一路跟着裴明榛回院子,看他在外人面前依然一张冰块脸,不急不徐稳如泰山,回到厅里也什么都不明说,各种暗示她把她指挥的团团转,非要她自己明白他想要什么……
阮苓苓就淡定了。
大佬还是那个大佬,有着特别的恶趣味和小习惯,只是偶尔情绪上来时会憋不住,闷骚属性完全不能控制。
当然,只有看到她或想到她时,才会憋不住。
在外人眼里,大少爷和表姑娘自然是行止有度,发乎于情,止乎于理,完全没有越矩行为了。
“感情真好啊……”
所有人都在感叹祝福,包括长辈。
阮苓苓从裴家出来的时候脸红红,心里暗骂了裴明榛一百遍。
下回她要在上这个男人的当她就是小狗!
哪有那么多套路,怎么会玩得这么溜,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就被喂了零食,被亲了唇,被……他还委屈,各种要求她赔偿,割地赔款各种哄,最后还是要亲才能被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