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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也复生了? 金推完结+番外 (容千丝)


  “阮姑娘,是我这做兄弟的一时疏忽, 没能劝住,给徐家添麻烦了!明日定当上门谢罪。”
  阮时意与他在义善堂的筹办中相处熟络, 信得过他的为人, 温声道:“是晟……徐大公子不检点, 与你何干?”
  蓝豫立察觉她眸光飘忽,疑心她不胜酒力,遂主动提出送徐晟回府,请“先生”多加照顾阮姑娘。
  未料半醉的徐晟置若罔闻,只顾与徐赫东拉西扯,滔滔不绝。
  徐赫似是被话题吸引,未有半分离开之意。
  余人耐着性子,又等了半盏茶时分。
  阮时意越发觉得两额酸涨,自觉难以支撑,忍不住把头靠在沉碧肩上,忿然催道:“徐贪睡!你再不走,我先回去了!”
  气氛有须臾凝滞。
  徐赫暗叫不妙,往日在人前,他的妻只会尊他为“先生”,此番公然喊出调侃时的昵称……怕是真喝多了。
  他尚未开口回应,马车内的徐晟喃喃问:“谁?谁是徐贪睡?”
  徐赫硬着头皮答:“我。”
  “噢……功夫都考察过了!”徐晟脸上泛红,神秘一笑,“加把劲儿,争取转正、转明啊……”
  徐赫听得云里雾里,见蓝豫立走近,又叮对方立好生照顾徐晟。
  阮时意不耐烦,打断他的啰嗦:“他俩是好哥们!你担心什么!况且,小甜糕办事,你放心!“
  “……?”
  蓝豫立一脸茫然,哪来的小甜糕?
  徐赫懒得解释,仓促辞别,奔回松鹤楼前,弯腰横抱起嘴巴不受控制的妻,大步往澜园走去。
  静影和沉碧见状,裹紧御寒外披,默契地放慢脚步。
  *****
  “放我下来!成何体统!”
  阮时意不过有点头重脚轻,飘飘如登仙,说话不大过脑子,不致烂醉如泥。
  “就你那喝多了的德性,别人不晓得,我还不清楚?”
  徐赫无奈。
  他素知,阮时意并非滴酒不沾,往常喝点果酒、淡糯米酒等无妨,但一碰烈酒就完。
  初次见她的微醺,是在新婚之夜。
  她多喝了几杯,兴奋莫名,主动抱着他,絮絮叨叨夸了他一晚上。情话一句接一句,与平素的羞怯截然不同,严重耽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照今夜的表现看来,徐晟这孩子,是亲孙子没错了。
  酒量尚可,随祖父;酒品则极像祖母,酒劲一来,该说不该说的,均乱说一通。
  念及那家伙的醉后之言,徐赫笑意舒展。
  阮时意显然在想同一问题,用力睁大双眼:“那傻小子都说了什么鬼话?”
  徐赫莞尔:“他问我,是否有心与你共度白首,让我……不要怂。”
  阮时意顿时被气醒:“别理他!”
  “他呀……一味夸,说徐家人择婿标准为他的祖父,还说他爷爷容貌如何英俊,如何能文能武,如何画遍天下无敌手,如何打遍京城无敌手,如何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如何完美得无可挑剔,是京城最耀眼夺目的青年公子……我在想,真有这么一号人物?我认识不?”
  徐赫憋笑,两臂轻颤发抖。
  觉察两名丫头越走越慢,他低头附在阮时意耳边,笑问:“你何时嫁给如此优秀的男子?为何没介绍给我认识?”
  阮时意自知早年顺口胡诌的谎言终究有被戳穿之日,但在此情形下遭他揭破,未免无措。
  压抑酒意与恼火,她转移话题:“那孩子!结交的都是什么狐朋狗友!除小甜糕外,其他人得再作筛查!”
  “勋贵子弟大多骄纵,只要人品不坏,无伤大雅之事,何须过分干涉?……难不成,每个孩子,都让你这般操心?
  “不……当初,我儿女管教更严,也操劳更多。毕竟,从出生到成人,不是吃饱睡好就会茁壮成长。你我读书也好,学画也罢,熏陶染习多年,才窥得一丝窍门;可为人父母不一样。
  “姻缘缘于情媒欲种,深情厚谊或许能让人白头到老,却未必能当上称职的好父母。若得深明大义的公婆父母指引,当然事半功倍。可依咱们家那会儿的境况,我连妯娌间的楷模也无,只能凭自己想法步步摸索,走过好多弯路,也犯过很多错……”
  烈酒让她丧失了平日的克制,道出从不曾露于人前的心事。
  话说到一半,清泪滑落。
  “三郎,女儿的事,我很抱歉。”
  徐赫心痛如绞,柔声细语哄劝:“明明是我的错!你为何道歉?我压根儿没陪他们长大,连让他们骄傲的‘探微先生’之名,也是你和思彦给挣来的……我、我其实心知肚明,不配做他们的父亲和祖父。”
  “可你确实是他们的父亲、祖父,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阮时意笑意苦涩,“与你重逢后,我确实对你存有戒备之心,甚至不愿你接触子孙。而今看来,是我太狭隘了。”
  “多说无益,顺其自然吧!”徐赫软言劝道,“你若疲乏,先歇会儿?马上到家了。”
  阮时意先一晚睡眠不佳,白天忙活一整日,此际头脑昏沉,干脆放弃所有挣扎,把脸埋在他肩头,闭目而歇。
  漫长过往的沉重负担,遥远将来的危机困惑,都抵不过绵绵不绝的睡意,和心意互通的暖融。
  持久默然,驱使徐赫拥紧她,迈开长腿,穿过浓稠夜色,飞奔回澜园。
  怀中可人儿,的确承受过太多不为人知的辛劳。
  以前,他一心认定,只要尽力待她好,多与她亲近,定能在撩拨与缠绵中让娇妻回心转意。
  果然,他太幼稚。
  寡居多年,她真正缺失的,绝非鱼水之欢,而是神魂相伴。
  所幸,他的觉悟为时未晚。
  长街寥落,行人匆匆。新月如钩,清光流泻于残雪,也幽幽照亮人心。
  在澜园仆役的窃笑注目下入屋,徐赫缓缓将妻子放于床榻上。
  阮时意娇颜泛红,半睁水眸流淌复杂情绪,如有爱怜,亦含悲悯。
  徐赫轻握她的手,极力忍住亲吻她唇瓣的冲动,温声道:“阮阮,我明白,时光荏苒,你的心容纳得比我多,男欢女爱、郎情妾意已疏淡无痕。之前,一再违逆你的意愿,是我过份了。”
  “嗯……?”她因床塌温暖包裹,渐趋迷糊。
  眼看侍婢们进进出出,端来热水软巾,徐赫松手,悄声念叨。
  “往后,我一定收敛,尊重你。请你,别讨厌我。”
  至少,不要再说……“离我远一点”。
  *****
  翌日,京中传遍,徐大公子因孝期内酗酒,连夜遭首辅父亲暴打一顿,且被勒令禁足,罚跪祖母牌位前。
  蓝大公子大清早登门道歉时,首辅大人正好出门,据称为此事专程上山,到“徐太夫人”坟前告罪。
  其余陪徐大公子饮酒作乐的世家子弟陆续赶来,全被徐大夫人周氏不客气请走,归家后难免受责罚。
  阮时意一觉睡到午时,对于昨夜的记忆已残缺不全。
  听闻徐明礼所为,她大致猜到其中一二。
  “暴打”多半是做做样子,如当父亲的不管不顾,开朝复议后,对父子二人的弹劾将如雪片飞来。
  但禁足罚跪,正好让那言行失当的家伙收心养性。
  至于“坟前告罪”云云,想必是徐明礼借此机会,与弟弟讨论京城地下城之事。
  自松鹤楼归来,被长孙纠缠了一日的徐赫,关起折兰苑大门,专注绘制图纸,几乎足不出院,对外则宣称潜心作画。
  阮时意每天抽空探视,只待上半柱香时分,视察图纸的复制,以及《万山晴岚图》的临摹。
  他们从未忘记,皇帝有心搜集全图。
  倘若真有一日,嘉元帝御笔一挥,下旨向徐家人“借画”……阮时意定然不会让祖父题跋、留有标记的原版晴岚图落入人手。
  安全起见,徐赫决定未雨绸缪,先费心力复刻,以免来日措手不及。
  “阮姑娘”和“徐先生”若即若离、亲疏难辨的态度,使得澜园仆役惊讶惶惑,最终对此缄口不言。
  徐赫于大年初十清早低调离园。
  他留下晴岚图及未完成的复制品,将《折兰苑雪晴图》和镶嵌大珍珠的首饰图纸交予阮时意,又叮嘱阿六,收好灰袍子。
  阮时意起初不知“灰袍子”为何物。
  后见了折叠好的长衫方知,是他与徐晟切磋武艺时被割破的那一套。
  他不让缝制破裂处,留作纪念了。
  而新绘的《折兰苑雪晴图》,描绘的是大年初五那日,祖孙四人与阿六、双犬打雪仗的场景。
  笔法简略写意,亭台与花木均生动形象,人物也极具特点。
  徐赫把自己的侧影补进去,看不清面目,但能得他八分风姿。
  阮时意微笑赏画,细看画面欢乐祥和,独独他的身影暗藏孤寂,无端流露诀别意味……
  她顿觉愕然。
  按理说,这幅小作,应由他保管留念才对!
  为何……赠予她?
  流连于空荡荡的折兰园,阮时意后知后觉一事。
  ——自从二人离开地下城,那家伙竟未对她黏缠撩拨?
  欸?
  该不会……“小三郎”被她一巴掌打蔫了,逼着他改走禁欲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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