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琉见此，只暗中点头，不愧是司马家训练出来的暗卫，虽性格飞扬，但还是清楚地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记得梦中情景，再加上今日母后的话，已经深刻地认识到，现在东宫之位犹如烈火烹油，只见其中的繁华，稍不留神只会尸骨无存。
向前看去，亭台楼阁、树木花草无一不精。
当初敕封皇太女时按例当住东宫，又因那时萱琉年纪尚小，又是女儿之身，所以东宫在后宫与前朝交界之处，距凤翔宫极近。
现在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宫殿，只觉得无比讽刺。现在多么奢华，都是后面穷奢极欲的理由。看，借口都是现成的，不必再去另找。
萱琉看着，只觉得一阵阵冷气上涌。
既然不被认可，为何一开始不阻止？难道那个只有四岁的女童身上有什么使人忌惮。
既然一开始便不认可，为何要精心教授，直接养废不是更好？
萱琉想着，却一直不能明白此时高高在上的陛下心中所想。
随即走进殿内，方遣散众人，只留四个贴身宫女，才问道“清扬，你今日可发现了什么？”
问的随意，可是，清扬还是发现了她语气中潜藏的悲哀。
“现在皇宫之内，并不如我们现在所见那般美好，其中还潜藏着许多未知的危险。还有，青柠姑姑并不是我们眼中所见那般，好像她最得皇后娘娘看重只是众口相传而成的结果，反而是不声不响的翠羽姑姑最是得皇后娘娘看重。”
你看见这些，已经很好了。
第十章 夜话（一）
“皇后娘娘，方才陛下派人传话说：今晚有事相商，还请娘娘备下晚膳。”青柠难掩兴奋地说道。
“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皇后平静说道。
呵，谁不知道，我们的这位皇帝陛下勤勉德政，不近女色，除皇后外再无一妃，终日待在勤政殿，今日，听着阿芷过来了，怎么就要巴巴地来凤翔宫。
皇后如是想着，却不表露一分。
温婉贤良的道“顺便去御膳房，让他们多做几个陛下喜欢的菜。”
说完，再无动静。
为什么？他就如此担心，担心我会对阿芷透漏什么？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有的人啊，就是做了坏事还要千瞒万瞒，就怕有人知道什么。杯弓蛇影，也不怕累。
看着忙碌的宫女，皇后亦没有了处理宫务的心思。
天天就那些事，其实看不看都差不多，就是无聊至极，想找些是来做罢了。
看着窗外，夕阳一点点収尽了余晖，不留下一丝痕迹。月亮渐渐挂到树梢。一直不见皇上到来，皇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那些话根本就没人说过。
“宫门落锁吧。”皇后淡淡说道，仿佛陛下来与不来都不会对她造成一丝影响。
但真的是这样么？
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却始终不见陛下的影子。也不见宫人来说陛下不来的话语，皇后心里还是出现了一点点的担忧。以前，无论有什么事情发生，他都会使人来通传一声。可是，今日却——
现在东宫。
“婢子有话不知该不该说。”舒窈通通吐吐地说，她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吊起了别人的兴致，却又不说下去。
“你觉得该说就说，你觉得不该说就别说，往后，别这样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只要觉得不该说的事情就绝口不提。”一直很少说话的舒窕忽然说道。
“那我应该说么？”舒窈迷茫地问。
“既然已经开始说了，那就说吧。”舒窕亦被挑起了兴致。
“听陛下身边的人说道：今晚，陛下准备去凤翔宫的，可是，陛下看了一封密折后，忽然一直一个人在宣政殿坐着，不准任何人打扰，也再没有说去皇后娘娘宫中的事情。”舒窕说着，还一副正在思考地样子。
“放肆，陛下与娘娘宫中的事情，这是能让皇太女听的事么？哪有未出阁的姑娘去打听父母房中事的？”舒窕听了，立即斥责道。
“舒窕，先别，让舒窈继续说。”萱琉忽然阻止道，也不只是那句话触动了她。
“婢子知道不能议论主子的事，可是，这事是不是很不对劲啊，密折中有什么不对之处也应该有大臣来共商此事，这是陛下的一贯做法，可是，这次却是不发一言，把自己关在宣政殿中闭门不出，连皇后娘娘也来不及通知。”舒窈听了萱琉的话，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萱琉听了，问道：“舒窈，对宫中发生的事你能多久知道？你知道多少？”
“若是不刻意去隐瞒，大概一刻钟就知道了，若是刻意隐瞒的事情，用些时间亦会打听出来。”舒窈说道，声音里还带着隐隐的骄傲。
“既然这样，以后宫中发生的事，不论大小一定要汇报，知道么？”萱琉如是说道。瞳孔内一片暗黑，让人不能看出她想的到底是什么，只是有一种山风欲来之感。
第十一章夜话（二）
“舒窕，清婉，你们两个把那些消息梳理清楚，重要的不再重要的分类别放，务必要掌握皇宫的一切。可是明白？”萱琉压低了声音又加了一句。
现在的情景只怕愈加危急，只有掌控住宫内动向，才能对将来发生的事情预防一二。
看了她们还是茫然的样子，便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已经绑在了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才能活到最后。”萱琉并不想说，她只当那是一场噩梦。可是，现在的情景已经容不得她不去多想。
不只是她，连这几个暗卫出身的宫侍都在安逸的环境下消磨了警戒之心，若长此下去，梦中情景只怕便会成真。
见舒窈听了这话错愕的样子，萱琉就知道，她们也一直以为以为自己一定是下一任帝王的不二人选。
可是，那个梦到底如何解释，母后今天的话又应该如何解释？
“皇太女，这后宫之中，主子只有您和皇后娘娘，您们是母女，何必要事事留意？”萱琉没想到，说出这句话的不是纯善的舒窈，也不是性急的清扬，而是一向稳重的舒窕。
听了这话，萱琉媒急着回答，而是说了一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母后当时怕乳嬷嬷独揽大权，弄得主不主仆不仆，就把乳嬷嬷打发了出去，要送两个教养嬷嬷过来，我没要，又正值本宫即将搬到东宫居住的时刻，母后也没勉强。现在看来，东宫要有个教养嬷嬷了。”
“你们都记住了，这儿是东宫，是天下最尊贵的地方，不是寻常百姓家。”萱琉又说了一句。
再没有多说下去的欲望，只想着，明天去向母后要个教养嬷嬷过来，让她们知道1一些阴司。
萱琉虽是独女，但是，司马皇后出自世家，从小，萱琉不仅仅是按照世家贵女的要求教导。对于一些阴司事，司马皇后虽然没有教导，但也没刻意隐瞒。所以，萱琉对那些也不是一无所知。
舒窈她们虽是暗卫出身，从小学的东西也多，可是，她们学到的只是如何保护主子。虽然聪明，但是从来到皇宫开始一直在安逸之中，还是不懂那些阴司事。所以，是时候找个教养嬷嬷来教她们一些事了。
忙了一天，萱琉先吹灯休息了。
正准备落锁，忽然，皇上来到了凤翔宫门前，手里还拿着一封折子，双眉微蹙，好像有什么烦心的事情。正待落锁的小宫婢匆忙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天颜。
正待下跪，忽然传来帝王慵懒的声音“不必行礼了，都退下吧。”
皇后正待歇息，忽然就见帝王静静站在室内。
没有听到宫人的通传，正待说一句什么，明黄长袍的帝王忽然出声“不必问了，是朕不让他们说的。”
说完这句，再也无话。帝后二人相互对视，谁也不发一言，仿佛是一场无声的赌局，若谁先说话，谁就输了。
无奈，皇后先开口道“陛下今日来，不知所谓何事？”
声音中没有一丝感情，仿佛只是列行公事。
第十二章夜话（三）
“朕还以为你今日不会开口。”帝王无奈至极。
“皇上不是今日有事要找臣妾么？为何又这样说？”司马皇后仿佛没有弄清楚帝王话中的意思，只是淡淡问道。
“你总是这样”只有无奈，若是别人听到还以为是多么宠溺。可是，只有当事之人才明白这句话底下隐藏了多少试探。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夫妻不似夫妻。两个人之间只剩下了相互试探。
“皇上有什么话就说，又没有别人，你到底做给谁看？”皇后心里的怒气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可是，现在她面前的人是一国之君，不是她可以爆发的对象。
司马家虽然重权在握，可是，无论有多大的权力，现在司马家依旧是琉国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己不只是一个人，还有女儿，亦有身后的家族。
“凝儿何必如此，先看看这个再说。”说着，便把手中一直拿着的折子塞到了皇后手中。
司马皇后，单字名凝。有凝聚世间精华之意。现在却在帝王口中吐露，此时，只觉得无限讽刺。
犹记得洞房花烛之夜，帝王也用现在一样的语气，似情人间的呢喃，说出的话却是一把把利刀直扎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