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小公子身体好不容易养到如今这般健康,绝不可亏待。
天色渐渐暗了,光线西斜,渐渐看不清了。玉女并没打算在这里熬夜,当字看不清后,她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去。长公主府上仆从必备了马车在宫门外等她,她出宫便可以了。玉女慢吞吞地收拾自己的笔墨时,悄悄侧头,向学堂的后方看了一眼。
见那个表哥伏在案上,还在写字。
写字写得飞快,不像是写字,倒像是在信笔涂鸦一样。
玉女撇嘴,心想真的好笨啊。
她不理会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抱着笔墨缓缓地走向学堂门。而外面天色暗的越发厉害,玉女出了门,见外面竟是淅淅沥沥地下了雨。她迟疑了一下,又重新退回了学堂,打算等雨小了再走。
玉女回到学堂后,百无聊赖了一会儿,忍不住好奇,走向了学堂后面,看那个唯一还在写字的小表哥。玉女走到范翕旁边,范翕一直低着头,却知道她走过来了。
他心中不由开始东想西想,想她过来干什么?是向自己道歉?
范翕走神时,听女孩声音柔柔的:“你写错字了。”
范翕一怔,抬起黑眸。
玉女就站在他身后,指着他竹简上的一个字,说:“你写错了。”
范翕瞥一眼,漫不经心:“没关系,我父王不会查得这么仔细的。他都只是看一眼而已。”
范翕笑起来,拍胸脯自吹道:“我父王可疼我了!我就算写不完今天的功课,他也不会罚我的。”
因为他都是罚泉安。
这话自然范翕不说了。
范翕主要是自我吹捧,向玉女炫耀自己厉害……他忍不住想向她炫耀,想要她知道自己不是一般人。
玉女:“……”
她心想这个人果然不思上进,他这语气,是炫耀么?疯了吧他?炫耀他父王溺宠他么?
玉女也不得罪他,便只是抿唇礼貌笑了下。光线昏暗,她都快看不清字了,这个表哥还能信笔写下去,可见是随便乱写,字都快飞出竹简了。玉女看半天,忍住自己想纠正的冲动。她默默远离了范翕,走到了窗口,看窗外的雨,静等着雨停。
而身后,范翕见她走了,又有些心不在焉。
玉女忧愁地站在窗口,她祈盼雨停,结果雨越下越大。玉女有些纳闷地仰头看着外头屋檐淋淋漓漓向下滴落的雨滴时,天边忽然有亮光划过。
范翕心不在焉地侧头看她,随她一起看到了天边的亮光闪过。范翕怔一下,立时丢下笔跳起来,奔向玉女。
轰鸣雷声刚炸响,在耳边只响了一声,玉女就觉得耳朵一暖,温暖罩住了她,也隔绝了轰烈雷鸣声。玉女吃惊地仰头,看到是范翕。范翕站在她后方,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隔着手掌,雷声传到玉女耳中时,便轻微了很多,不足以引起小女郎的惊慌。
玉女慢慢转身,与他面对面,怔忡仰脸看他。雨丝潺潺,小公子身上的清香,随着泥土芳菲一道传向她。
她喃声问:“你做什么?”
范翕说了一句话,但是玉女仍疑惑地看他,他想起自己还捂着她的耳朵,便等雷声不响了,他不好意思地松开手,道:“小女郎都怕雷声的。但是玉儿妹妹你别怕,我替你捂住耳朵,你就听不到了。”
范翕说话时,再次看到了天边的闪电,他一下子伸手,再次捂住了她的耳朵。
玉女被他捂着耳朵,安静地仰头,二人漆黑的眼睛对上。
学堂暗了下去,昏昏的,只有他们两个小孩子站在窗口,等着雨停。眼睛在昏暗中对视,雷声时远时近。
玉女垂目,她恍惚了一下,并没有告诉范翕自己不怕雷声。她胆子是很大的,很多小女孩都怕的东西,她全都不怕。但是范翕伸手为她捂耳朵……她竟没有拒绝。
范翕静听了一会儿,待好一阵子听不到雷声了,他才放下举得有些酸的手臂,对玉女笑一笑,示意可以了。
玉女也不说话,见外面雨有些小了,她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范翕对她这冷漠的表现分外不高兴。
她也太无情了吧!
范翕在玉女走到门口时,开了口:“玉儿妹妹,你为什么讨厌我?”
玉女怔一下,侧过半个肩看他。
范翕板起脸,故意做出老气横秋的大人样:“你别想骗我,我都知道你说了谎,你不想见我!为什么?你之前明明答应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讨厌我?”
玉女睫毛轻轻一颤。
她垂下眼,声音婉婉道:“因为你第一次见我,你就说我哭得好看,想弄哭我。”
范翕:“……”
他有些震惊地瞪大眼。
他不可置信:“你、你未免太小心眼了吧?我只是说一说而已啊。我那是夸你啊,我是夸你长得好看啊……而且我什么时候弄哭过你了?”
玉女轻声:“有啊。”
她抬起明眸,向他望了一眼。福至心灵,范翕一下子想到了他上次戴面具吓她,将她吓哭的事。
范翕:“……”
他喃喃自语:“我第一次见到比我还小心眼的人啊……”
玉女轻声:“你说什么?”
范翕连忙大声:“什么也没说!我还在夸你好看!”
玉女眸子弯起来,像个小月牙一般。她笑起来的样子,又让范翕痴痴看着。他再次觉得这个小妹妹好看……范翕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认真道:“我没有想弄哭你的,我只是说一说而已。玉儿,我是很喜欢你的。”
玉女脸微红,她微笑:“我看出来了。对不起,表哥。是我想错你了。”
他为她捂耳朵,她不生他的气了。
范翕明眸微亮。
他说:“那我们这次是真的和好了?你不再是哄哄我了对吧?”
玉女非常不好意思,她点了点头,就见范翕笑了起来。他笑起来也是非常好看的,通透清泠,让玉女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
二人在屋门口拉着手说话,学堂门被推开,二人侧头,见是公子翕的那个小书童回来了。泉安提着一个食盒,眨眨眼,看着范翕和玉女两人,不懂他们怎么和好的。玉女被泉安直接又好奇的目光看着,她不好意思,将手从范翕手中抽走,与范翕擦肩,低声:“我回家了。”
范翕追一步:“等等!”
范翕向泉安扬下巴:“你把我的伞给玉儿吧,她要出宫,淋了雨可不好。”
玉女回头拒绝:“这样不好。我收了你的伞,你怎么办?”
范翕心中一动,他羞涩道:“那、那我撑伞,送妹妹出宫,我再回来,这样好不好?”
泉安张口,正要说咱们住在宫中,还会缺伞?
但他被范翕瞪一眼,立时闭了嘴。
玉女看出小表哥是想多陪她走一段路,她弯弯眸,也没有拒绝,轻轻点了下头,便见范翕十分高兴。表兄妹二人一起撑着伞,范翕真的认真打伞,将玉女一直送出宫去。范翕一路上殷勤十分,整个伞面都向玉女倾斜,唯恐淋坏了这个好看的妹妹。
他如此讨好玉女,让身后披着蓑衣的泉安几次欲言又止,想何必呢。
然范翕当下是快乐的,玉女也十分高兴。到宫门口,玉女被长公主府上的人接走,她上车前,还向范翕告了别,说第二日见。
这便使范翕分外欢喜了,他回去的路上,一直踩着水玩,自娱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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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第二日,玉女来上课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范翕。范翕一整日都没有来,玉女有些心不在焉,下课后,她鼓起勇气去找先生。她不好意思主动问范翕怎么不来,而是先拿了几个不懂的问题问先生,等先生解答了、夸她好学后,她才故作无意地提起来,说学堂好像比昨日少了人。
先生了然道:“你说的是公子翕吧?虞夫人今日为公子翕告了假,说公子翕病了,不能来读书了。”
玉女吃惊:“病了?”
先生不在意道:“这没什么,公子翕有时候是会请病假的。这次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大约是太闹腾,昨夜淋了雨,听说夜里就发烧了。”
玉女心中开始忐忑。
她本能觉得范翕病了,是给她撑伞、送她出宫的缘故。她当日开玩笑范翕身体差,但她并没有真的咒他生病。且在玉女的认知里,她也不觉得淋个雨就会生病了。
当日傍晚,玉女没有直接出宫,而是自己找去了虞夫人的宫舍,想看望公子翕。虞夫人看到这个小美人儿自己找过来,有些惊讶玉女的大胆,又惊奇范翕和玉女是怎么和好的。虞夫人便让玉女进去看范翕,并不加阻拦。
范翕烧得昏昏沉沉时,感觉到抽抽搭搭的哭泣声。又有雨点儿落到他脸上。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中,竟看到了一个仙女般的妹妹坐在他床前落泪。
他一时失神,有些认不清这是谁。
而玉女看到他睁眼,哽咽一下,俯下身抱住他脖颈,贴着他的脸,泪水流到他面颊上。她恨恨道:“坏蛋!”
她说:“你就是要弄哭我,还说没有。”
范翕烧得迷糊,并不能分辨什么。但是这个漂亮的妹妹在下人端来药时,竟亲自喂他。妹妹的身上香香的,轻轻挨着他时,他的灵魂好像都跟着飘了起来。范翕便有些痴痴然,心想有这样的妹妹陪着,有她为我掉眼泪,我就是死了也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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