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雪地上缓缓行路的燕王。
那人容色一贯是好,行在冰天雪地中,白茫茫天地间,他周身都好似笼着一层稀薄的雾气。他目中再没有了昔日少时那种欲说还休的濛濛雾色,如今眸子清黑,神色幽冷。他行走间,袍袖飞扬,恍如云起风动。而他也不看向于幸兰,侧脸线条干净清朗,雅致十分。
于幸兰的心,再一次为他所牵动。
她无数次为他的相貌所迷恋。
三年过去了,于幸兰回到齐国,早已被父母安排着重新定亲,重新挑了合适的男子。但是到底意难平。
到底不是她爱慕了近十年的范翕。
于幸兰抿唇,手指掐入手掌心,蓦地想到了那日自己观礼时,所见的范翕和玉纤阿偷偷亲吻的样子。玉纤阿那般不要脸,范翕低眉时,是她从未见过的情深模样。于幸兰始知原来范翕真喜欢一个女郎时是这般模样,但她心里更恨,想为何三年了,范翕还不露出真面目,还不厌弃玉纤阿。
她不能接受范翕真的就那般喜欢玉纤阿
为了玉纤阿和自己为敌至此,至此都不反悔
“女郎,我们可要改路”侍女担忧地看向目露寒意的于幸兰。
于幸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想到自己父母说自己太过强势的话。她苦涩一笑,心想也许就是自己一直逼迫范翕,才让范翕非要退亲。于幸兰淡声“改什么路同一条道,他能走得,我不能走”
于幸兰直直向范翕走来。
范翕始终清清淡淡的,蹙着眉略有愁色,却并没有看向于幸兰。于幸兰走上和他并排的一条道,也不理会他,也不和他打招呼。双方如一条平行线般,各走一边,一起前往王后宫舍。
梓竹察觉到旁边那行人中的诡异气氛。
他撑伞之时,敏感地侧头看了一眼。却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因他并不认识于幸兰。
且于幸兰相貌比起玉女来说,太过普通。梓竹看眼那位女郎,想的不过是恐在范翕成亲前,那位女郎倾慕过公子翕。但是那女子恐是不如玉女,落得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下场。梓竹沉思了下,觉得这并没有什么。
他来到洛邑后,多多少少见过不少女郎暗地里倾慕燕王的。但那些都没什么下文。
梓竹便以为于幸兰也是如此,是以没有特意避开。
范翕从来就不怕于幸兰,也不觉得自己需要避嫌。于幸兰非要和他走一条路,她都不躲,他自然更不躲。范翕心神只在于幸兰身上停留了一下,心想王宫这么大,于幸兰居然都能和自己碰上。
说没有人安排,一点也不可信。
范翕唇角勾了下。
他倒想看看背地里那些人想要试什么。
雪如盐洒,天地素裹。
跟随在于女郎后面的女官有些着急。
于幸兰和范翕在一条道上各走一边,于幸兰偷偷地看范翕,目欲喷火。但是于幸兰只是沉着脸瞪范翕,却始终自尊极强,不屑先开口和范翕说话。于幸兰一直这样不和燕王说话,王后如何能试探出自己想要的结果
女官暗自敛目。
王后的意思,是想看于幸兰还有没有和范翕和好的机会,齐国还有没有和燕国结盟的可能。在王后看来,于幸兰和范翕相爱了那么多年,乍然退婚,于幸兰坚持是自己瞧不上范翕,这是因于幸兰太过任性的原因。但是范翕怎么会对于幸兰一点感情都没有
若是能够死灰复燃,若是齐国能够拉拢来燕国对付卫天子,那就好了。
王后并不信范翕和玉纤阿是真心相爱。玉纤阿人是美但是玉纤阿流落民间十多年,低贱无比,范翕那般出身清贵、出生就是公子的人,会甘心自己的妻子是那样的身份于幸兰还是有机会的。若是范翕和于幸兰能够和好,王后会代他们处理玉纤阿。
此时卫王后的宫舍中,王后与一干夫人、君夫人们说话。
玉纤阿与三公子的夫人坐得近些,让卫王后不满;玉纤阿说话温温柔柔的,让那个三夫人眉开眼笑,卫王后心中嗤笑。玉纤阿不动声色地观察卫王后时,卫王后不断地看宫殿外的方向,像在等着什么。
时而,卫王后的目光落在玉纤阿身上两刻。
玉纤阿若有所觉,垂目饮茶,心中思量难道这位王后在针对自己
有趣。
她正好好奇王后为人,借此观察也可。
茶过三盏,话题渐渐无趣。
玉纤阿看王后频频看外面,心中不觉想试探一下对方。她起了身,俯身向王后告别,称自己欲出宫了。
王后自然要留她“你夫君还在陛下那里,你不如再等等。”
玉纤阿含笑摇头,拒绝了王后。
王后还想再劝,一个宫女过来在王后耳边说了什么。王后神色一展,改了话头,对玉纤阿点头“如此,你便去吧。”
但王后竟然作出亲切的模样,关怀玉纤阿。她挽着玉纤阿的手,亲自将玉纤阿送出宫殿。身后夫人们神色各异,但自然也随着王后一起出了门。而立在廊庑下,姜女撑开伞,玉纤阿看到了雪地中行来的两列身影。
她眉目间神色一动,略微冷冽。
顿时明白王后想看到什么了卫王后想看到范翕和于幸兰重归于好。
即便趁机让玉纤阿这个燕王后丢人,于静淞也并不在意。
卫王后不将她玉纤阿放在眼中也罢,卫王后将她玉纤阿视为可欺之卑微女子,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姜女踟蹰“女郎”
玉纤阿示意姜女不必多说,她美眸微微扬起,看向雪地中越走越近的两方人。
这段同行的路,并无旖旎,只有难堪。于幸兰走得十分煎熬,眼看就要到自己姑母的宫殿了,她长舒一口气,心想终于不用再和范翕并列而走了。和范翕相逢,对她来说真是受罪。
于幸兰看到了凤栖宫的影子,加快脚步,就要赶超范翕,先他一步进宫去拜见姑母。
却突然,身后为她撑伞的女官一声惊叫“女郎”
于幸兰回头。
她发上落了雪,见一阵风袭来,为自己撑伞的女官似撑不住风力,手一抖,伞从手中脱落。范翕慢一步走来,那飞出的伞,就向范翕身上砸去。于幸兰立时目露恼火色,瞪向那侍女,同时快步上前,要抢回自己的伞。
黑色大伞如暗器一般凌空袭来。
梓竹暗惊时,范翕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将他向后一拉。伞面上溅落的雪哗啦啦撒开,伞面旋转着飞向范翕,范翕抬手握住了伞柄,接住了这把伞。于幸兰奔到了二人面前,伸手与范翕同时握住了伞柄。
她一怔,抬头,看向范翕。
范翕清寒如冰的目中,神色忽然一顿,浮起了一丝暖意。
于幸兰痴痴看着,心突然活了过来,以为他对自己尚有余情。
于幸兰哑声“你”
范翕松开了伞柄,与她擦肩,声音温和又急切“玉儿”
于幸兰脸上的血色霎地褪尽,她蓦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去。见是一众夫人们出了王后宫舍,正与王后一起站在廊庑下向这个方向看来。玉纤阿正立在前方,那个姜女为她撑着伞。玉纤阿妙盈盈地立在廊下,范翕满目缱绻,分明是向着玉纤阿去的。
玉纤阿目中似笑非笑。
那女郎神色一贯温柔,此时的略微尖锐,看得于幸兰大觉耻辱
王后看到了几人的反应,轻轻一叹,对于幸兰有些失望。王后却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将玉纤阿完好地交给了范翕带走。
于幸兰咬着牙,觉得自己当众被人戏弄,何等羞耻
她凶恶的目光瞪向那对有情人,看范翕主动接过姜女手中的伞,搂住了玉纤阿的肩。玉纤阿抬手为他扶正发冠,他也没有躲开。于幸兰浑身发冷,气得自己几欲昏厥。
玉纤阿目光温和地看着范翕。
同时眼观八方,将众人的反应看到了眼中。于幸兰这样,让她认定这事和于幸兰无关。玉纤阿轻叹一声,心知于幸兰必是被王后当作棋子用了。但玉纤阿虽然对于幸兰没什么想法,却不希望王后一次次用这种手段来试探她和范翕。
新婚夫妻,伉俪情深,王后这般挑拨,未免落了下乘。
心中这样一想,玉纤阿随范翕下台阶时,盯着脚下雪地掩映的台阶,目色动了动。走得好好的,她身子忽然一歪,脚下踩空,向下摔去。范翕连忙伸手去扶她,却没有拉住,眼睁睁看着玉纤阿摔坐在了地上。
他脸色一变,丢了伞便蹲下去。他焦急地扶住她肩膀,以为是自己没有看顾好她才让她受伤。他心急如焚“怎么了哪里摔痛了”
玉纤阿蹙着眉,目中噙雾,楚楚可怜地仰头看他一眼。
范翕“”
他太了解玉纤阿,玉纤阿抬眼望他一眼,他就察觉到了她似在装可怜。
玉纤阿倒在他怀中,脸轻侧挨上他冰凉脖颈。她吸着气,哽咽得快要落泪“夫君,我脚好似不能动了。”
范翕“”
玉纤阿一直叫他“公子”,或者逗他时叫他“王上”“君上”,他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刻意地叫他为“夫君”。
范翕与她对望片刻。
他心中冷笑。知道玉纤阿是在逗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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