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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爱美人纤阿 番外完结 (伊人睽睽)


  看他眉如远山,目似含星。这通身的雍容华贵,何等高高在上。他的衣衫材质那样柔软华美,是她从未想象过的;他束发的冠与簪不是金就是玉,金玉养出了他一身雅气;他襟口的香,暖而不腻,是她从未闻过、叫不出名的;哪怕是他腰下带子悬着的刀剑,刀鞘上都镂刻着繁复花纹。
  这是一个与她不在同一世界的公子。
  他的烦恼是公子之间的倾轧,王侯之间的争斗;她的烦恼是如何认得更多的字,学到更多的才艺,让自己不要住通铺,吃粗食……
  她在他面前,卑微低贱,若非美貌不类凡人,恐他根本不会看她一眼。
  玉纤阿温柔地看着这位公子,与他双双出神:
  不知他在想什么,她想的是成为人上人,想日后穿与他一样华美的服饰,熏一样昂贵的香,能写诗作画,像他一样气质高雅为人所瞩目……她要享受与这位公子一样、或比他更好的荣华富贵。
  玉纤阿外表柔弱,内在野心勃勃。同一被窝中,范翕为她美色所惊,又岂知她深情地凝望他时,心中在想何事。
  ——
  当夜后半夜再未发生惊魂动魄之事,范翕猜奚礼定会探查自己,他只失神一会,便掀开被窝,弄晕那与玉纤阿同睡一舍的宫女。他低头不与玉纤阿多话,忘记了与她算奚礼的账,失魂一般地离去了。悄悄赶回自己的宫舍,范翕正好与寻来的奚礼碰上。
  他撑着精神,虚与委蛇,哄走了半信半疑的奚礼。只那郎中令吕归,看了看范翕苍白的脸色,目光下落,盯着他手臂半天,若有所思。
  待大批人马离开,范翕再撑不住,晕了过去。一夜人仰马翻,他的人马悄然为他寻找解药。
  之后几天,周王朝派来的人以公子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吴王安排的几次朝会。在吴国君臣猜忌之时,范翕三日后悠悠转醒。那夜非要去刺探吴宫的军人跪在公子榻前,感激公子当夜的相助。
  诸人后怕:“我等次日才知那吴国郎中令,竟非常人,而是吴国武艺最高强的人。竟劳公子救我们,还让公子中了毒……我等心中甚愧。”
  范翕撑着虚弱身体,下床扶起他们。他不责他们一句,只问:“那夜可寻到吴国军马兵器等违禁的证据?”
  军人们这才道:“不负公子所托。”
  范翕松了口气,他羸弱而苍白,向后晃了晃,跌在榻上。众军人看他点头含笑,气度何等温和,心中更是羞愧。诸人连连认错,说:“日后但听公子安排,再不敢自作主张了。”
  范翕叹气:“何需如此?”
  但诸人坚持以他令为尊,他推拒三次,后在诸人的坚持下无奈受了。一个时辰后,诸人拖拖拉拉地走了,仆从泉安这才忙碌着换香熏衣,好生服侍公子。将客人们的茶倒了,泉安好奇问公子:“公子那夜受了那样的伤,竟还撑到回来,可是有奇遇?”
  范翕微赧:“是玉女救了我。”
  泉安当即:“啊……我想起了,公子先前说要从玉女口中问出吴国相关的情报,想拿玉女当一细作用。那晚公子可是从玉女那里收获了些消息?公子当真算无遗策啊。”
  范翕偏头一愣:“我忘了。”
  正在夸公子的泉安:“……啊?”
  范翕垂目,不言语:他忘了要拿玉纤阿当细作的事,他光顾着和她勾勾搭搭。
  范翕自言自语:“无妨,还有机会。”
  他拿玉纤阿当细作用,绝无……他想。


第17章
  “闭阁藏新月,开窗放野云。”
  院中植绿竹,栽夏荷,林林望去,一片杨柳榆树,丹桂百合。公子翕居住的宫苑甚为清幽。
  清晨时分,凉风习习,侍女仆从们忙碌着打扫院落,透过窗缝看到香烟袅袅,纱帐后靠着凭几,公子身影清瘦单薄,跽坐之势却分外端正。仆从们叹息,心中怜爱公子,想公子尚病着,每天这样早,就要听臣子问话。
  舍内,竹帘垂放,挡住外头日光。范翕的毒刚解了,没什么精神却强撑着身体和这些臣子讨论政事。那帮武臣看到范翕这样态度,心中自然更愧是己方的鲁莽让公子受了伤。如果不是他们太心急,直接撞到吴国郎中令吕归手上,公子也不必……
  一位军人上前,将他们搜罗的吴国违制证据交付于公子。范翕让一旁的仆从泉安接过,说自己要整理查看证据,几位郎君辛苦了。诸人连说“不苦”:“听闻那夜,郎中令他们扣下了一个刺客。公子,我们要不要救下那刺客?万一那刺客咬出公子,就糟了。”
  范翕讶然抬目:“为何要咬出我?我与那刺客又无关系。”
  臣子以为他在说笑。
  范翕无奈:“原来连你等都误会了,难怪奚礼这几日见我总是态度很怪。那刺客当真与我无关,我并未收买他于那晚帮我等脱罪。他与他表妹苟合是真,他背后的人是吴国一大臣也是真。那刺客根本不知我是谁,我也从未让人与他接触。我只是恰好知道他和他表妹苟合,利用了此事,将事端引向吴国内斗而已。”
  曾先生道:“公子明明受了伤,那郎中令怎么不指出?莫非郎中令是公子的人?不对,公子第一次来吴国,又整日与我等同处,怎可能识得吴国郎中令。难道这仍是巧合?”
  范翕含笑:“算是吧。我到吴国,曾派人查吴国君臣之间的关系。那郎中令吕归本是一游侠,当日是身上钱财尽用光,恰碰上吴九公主奚妍,九公主向王后举荐了吕归。但吕归与吴国相约的五年之期已到,吴国内斗,和吴国与周王朝的博弈,两者之间孰轻孰重,我想郎中令自然看得出。”
  “吕归若是不想将自己牵扯进吴国和周王朝之间,他当日哪怕伤了我,只要没有直接证据,他当也不会与人说出来。”
  “这只是我的些微浅薄推测。侥幸猜对,翕惭愧。”
  众人:这心机,不花什么精力,就转移了矛盾……
  范翕喝口茶,长睫垂下,噙笑着观察这些面面相觑的臣子。他通过受伤赢得他们对自己的惭愧,又通过谋划赢得他们对自己的敬重。不花一兵一卒,他要慢慢收这些臣子为己所用。
  他已十八,再两年,及冠成人后便可封王,将有自己的封地。这两年正是他积攒自己势力的时候,朝中臣子倒向他的多些,哪怕父王不喜他,有文武百官相护,周天子也没办法废除他。
  只待他去了封地,再想法子将母亲接出丹凤台。不回洛,不面圣。身在封地,除了周天子,无人将小觑他。他自让母亲不再受苦,自己娶了娇妻美妾。山清水秀天地广阔,他有红袖添香,每日与妻妾们游山玩水写诗作画,何等逍遥自在。
  而周王朝内部主君与不安分的诸侯国之间的争斗,就交给太子兄长去烦了。他顶多偶尔帮帮太子……范翕自知自己本性扭曲不类常人,但他愿意一直忍耐遮掩。只要他得到他想要的,他一辈子藏着自己的本性做一个人人称赞的温文尔雅的君子又有什么关系。
  对了,若是……能带走藏于吴国的那绝代佳人,玉纤阿,便更好了。
  范翕心情甚好,手指轻轻叩着案面。却忽而,竹帘掀开,一个脸色难看的下属步伐匆匆地进了舍门。见到公子和臣子们,该下属羞愧十分,面孔涨红:“公子,有一事臣疏忽了。当夜按公子吩咐,将吴世子调出‘承荫宫’,好让吾等去‘承荫宫’搜集证据。那晚吴世子不知何故不等臣等施力就主动离开了……”
  范翕脸上带笑,他当然知道奚礼那晚去了哪里。
  那下属接着说:“臣大意了,当夜在世子宫中搜集书信时,被一宫女撞见。那宫女大约是起夜,糊里糊涂,也没有看清臣,就走了。臣这两日辗转反侧,始终觉得此事不妥,便一直寻机会想潜入吴世子宫舍确认那宫女不记得臣。但‘承荫宫’因刺客之事加固了防守,臣实在没寻到机会……”
  曾先生立刻震怒:“荒谬!出了这样大的纰漏,你现在才报?!“
  下属道:“公子这两日昏迷,臣想先自己解决,无奈……”
  他遭了周围人的斥责。但范翕并未责怪他,范翕皱了眉,脑子念头千万,尽是一个“杀”字。他温声道:“不论此女记不记得你,终是一隐患。不如杀了了事。”
  臣子们都点头,纷纷说道:“不能抱有幻想!诸位都想想,那晚若是碰到什么宫女黄门,千万不要怜香惜玉心怀不忍,现在说出来想法子除掉。”
  那晚范翕遇到了玉纤阿……范翕尴尬了一下,故作无事地转移话题:“可惜吴宫现今守卫严了许多,恐不好行事……”
  曾先生试探道:“公子不是与吴世子是多年好友么?若是稍加利用……”
  范翕沉默一下,唇角笑意微凄凉:“我竟要利用我的好友……”
  曾先生当下觉得不好意思,想反口,但范翕已凄然叹道:“也罢,为了大业,我只能对不起他了。你所说的那宫女叫什么,什么模样?我看能不能寻得机会,管奚礼要了那宫女。”
  他心想他要作出一副好色模样了……哎。希望那宫女稍微有些姿色,太丑的人,他实在说不出“爱”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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