浇完花草拎着水桶送回厨房,看到庄沐萱在院子里将烧好的热水倒进盆子里,因一只手持不住桶的重量,差点把盆都给掀翻了,水溅出来她赶快往后退了几步跳着避开了热水,水洒了些在了地上。
“五妹,你做什么?”
“洗头发啊。”
庄沐萱用手试了试水温,又拿起水瓢舀了几瓢凉水兑了兑。
“一只手怎么洗……”我看着她受了伤的胳膊,皱眉问道。
“用水洗!”她冲我吐了吐舌头,贫嘴道。
我翻翻白眼,懒得理她。
一转身看到苏柽也过了后院来,看到我们时,微微点头示意,然后侧身进了厨房。
而后我隐约听到她和溪秋说话,但听不清楚说了什么,我有些下意识地伸长脖子仔细去听,大概听到了什么巡街之类的话。
没多大会儿她便出来了,庄沐萱颇有深意的小眼神在我与她之间瞟来瞟去,嘴角微翘,有着不易察觉的坏笑。
苏柽抬头看了一眼她,又朝我看过来,我心里咯噔一下,突然紧张起来,五妹既已知晓我对苏柽之意,生怕五妹出其不意来个什么,我招架不住那就完了。
我正紧张着,庄沐萱在苏柽背后突然向前一步,紧紧盯着我,我吓得心脏一抽,自己都能感觉到整个脸部都僵硬起来。
庄沐萱却没再动作,在苏柽身后冲我挤眉弄眼,看着我紧张的样子,得逞地无声坏笑起来。
“照顾好她。”苏柽未察觉什么异常,淡淡收回看我的目光,嘱咐道。
我愣愣地点头,听着这大概言外之意应该是受了伤就不要让她再瞎折腾什么了……
看着苏柽的背影,我忽然之间有些莫名地心慌,我与庄沐萱向来玩笑爱闹,阿姐与娘亲都曾以为我与她有别样情谊,虽然她常在嚷嚷着喜欢大人,却大部分时间都在和我一起,苏柽该会如何认为呢……
即使是相识相处三年之久,她悲喜不着于色的性子,我也是连三分都琢磨不透。
我不知她看着庄沐萱喊着喜欢叶韶要嫁给叶韶时是什么心境,也不知她看着我与庄沐萱玩闹时是什么看法……
或许她把庄沐萱当小孩子心性,并未在意过她心血来潮的任何举动,也不会去计较。
她与叶韶之间的感情,怕是任何人也无法企及。不用刻意提起,不必时时证明,似是就在那里已经永久了万世,万世都不会泯灭一样,云淡风轻又重似千金。
也或许,她常埋首于案卷,根本对五妹与我的玩闹未入过耳,上过心……
思及此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失落的。
“喂!傻了你……”
我被庄沐萱唤过神来,见她一边散开头发一边笑我。
“你看你紧张的样子……”
我收了心神,暼她一眼,无奈地扯开话题,“一定要洗头发么,你手还伤着呢……”
说话间庄沐萱已经毫不听劝地将头发放入了水中,我看着她一只手撩着水来湿头发,着实看着难受,又没法帮忙,只好在一旁站着。
好不容易湿透了长发,她弯着腰没法抬头,喊我把水桶边的皂角递给她,我睁大眼睛寻了一个院子也没找着她说的放在桶边的皂角。
她勾着脑袋时间久了,喊着脖子酸痛,这一喊喊得我也着急起来,干着急也找不着,问她是放在哪里了,她仔细想了想才觉得可能是放在房间里忘记拿出来了……
我崩溃地又往前院她房间里去,结果撞上了正在往后院推的板车上。
我吃痛地揉着撞上的胳膊,这才看清是铃兰带着伙计给衙门送清酒的板车。
“林大哥!你这么慌张做什么?”铃兰拉住我问。
我停下来,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给庄捕快拿洗头用的皂角……”
“用这个吧。”
忽听铃兰身后传来清冷一声,我闻声看过去,不知何时苏柽又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纱布包,里面似乎包着一团绿色的东西。
铃兰转过身,对着苏柽笑道,“苏捕头!”看到苏柽递过来的东西,顺手接了下来,看了看,问:“这是木槿叶吧……”
苏柽冲她轻笑着点头,眼神柔和,“这是新鲜摘的,洗干净也剪碎了,他们两个人没有一个知道拿洗头发的东西,程姑娘会用这个的话,就辛苦帮一下忙……”
苏柽刚才只是路过一眼就看到庄沐萱只打了水,回去细心准备了木槿叶打算送过来。
而我和她鼓捣着洗半天头发,也没想起来拿洗头发的东西,真是应了五妹那句“用水洗”,果真是只用水洗……
“乐意之致。”铃兰欣然答应。
“苏柽还有事要办,林捕快招呼好程姑娘,大家请便。”
如此苏柽便拿着佩剑出了院子。
我领着铃兰和伙计推着板车将两大坛清酒送到了厨房门口。
庄沐萱湿着头发还一直在低着头,已经有些待不住了,听到响动,立马吼起来,“林清宵你拿东西拿一年是不是?!等到明年冬天这盆水都结冰了你再来好不好?!”
铃兰被她这话逗乐,一边示意着伙计将酒坛搬进厨房,一边向庄沐萱走过去,大概怕水凉了,又在热水桶里舀起一瓢热水端着,轻拉过庄沐萱,小心捞起她湿了的头发,将热水兑进了盆子里,放下水瓢试了试水温,这才将长发轻放进盆里。
“谁?”庄沐萱问道。
“是我。”铃兰用脚勾过一个小木凳子,扶着她肩膀指引她坐下来,顺手拿过毛巾放在了脖颈处不至于让水流进衣服,庄沐萱这才能抬起头来歇歇脖子。
“程程姑娘!”庄沐萱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来帮你洗头发,可以吗?”铃兰温柔询问,手中动作也十分轻柔。
“你最好了!哪儿像他!――”庄沐萱一个眼刀抛过来,吼道,“你拿的皂角呢?!”
我被她瞪得心虚起来,只好佯装看不见,眼神瞟向别处。
“不用皂角。这是苏捕头给你洗干净剪碎的木槿叶,放在纱布包里用力揉搓出来效果比皂角肉更好……”
铃兰拿过苏柽给的布包,放进温水中用力地揉搓起来,竟揉出了很多细腻丰富的泡沫,铃兰轻揉着她的长发,庄沐萱乖乖坐在那里任由她动作,闭上眼睛十分享受。
看到铃兰在我也就放心了,默默走进厨房帮忙搬酒。
溪秋在厨房里忙活,见我进来,笑着悄悄凑到我耳边道,“五妹湿着头发低着头等你半天,都快气疯了,要不是程姑娘来帮你解围,怕是她要提着刀找你去了……”
我无奈苦笑,“我原就没法帮忙,铃兰来了正好……”
“头儿刚刚和我说她要替我去巡街,顺便查江员外家失窃案,让我在衙门安心准备过冬食材就行……”溪秋拿着菜刀切着要腌制的青菜,一边道。
原来是要替溪秋巡街。
大抵看秋末将过,溪秋准备过冬食材一直忙在厨房,找个借口帮他忙罢了。
“那你就忙厨房的事好了,我也无事,可以替你多巡几趟。”
仔细想来,自庄沐萱来了衙门后,一直是我带她巡逻,从前我与苏柽一同去办案的机会如今也几乎是没有了。
“江员外家的失窃案一直没进展,大哥,那个贼这么厉害吗?连头儿都束手无策……”
这起失窃案是过了很久了,被窃的是江员外收藏的珍贵古玩,不是一般盗贼所为,现场留下的痕迹很少,几乎察觉不到,说明其盗窃者是细心作案的老手,也或者本就有着一身上乘轻功。
“他不现身,也追踪不到,若不再出来犯案,很难抓得到他。”
“江员外虽然心疼,但也认了说破财免灾,头儿却不肯放弃……”
苏柽的性子,何时会因艰难而退后一步。
有一年临县县令的大公子在良辰县地界犯了事,那时叶韶正好出了远门不在衙门,我与她前去交涉,那县令包庇罪行,收买证人,又偷偷将儿子送去外地避风头。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案子,但苏柽愣是寻了几千里地将县令儿子给追了回来,又费尽心思说服证人出来作证。
她无县令权力,便带着证人和犯人直接将案子报上了知府,最后案子真相大白,县令大公子得到应有惩罚才得以了结。
苏柽性子虽淡,但其实骨子里是有种撞破南墙也不回头的倔强。
“是贼总会出来偷的。若是他再现身的话,这次一定不会再放过了!”我握紧了拳头坚定信念。
不管是作为衙门捕快,还是作为大哥,一定不能再因我而误了事。
“放心吧大哥,我和三弟四弟都会尽力辅助你和头儿的!”
溪秋朝我望过来,同样郑重其事道。
第25章
午后阳光越发明媚,院里的几棵大梧桐树即使在这秋日也是枝叶繁盛,阳光透过叶子撒下来,棕黄的叶子间垂着颗颗圆圆的小球,随着微风轻摆,似一个个铃铛般轻灵可爱。
庄沐萱与铃兰坐在院子里的树下,庄沐萱大概是在晾头发,侧起了脑袋眯着眼睛享受着秋日暖意,长发自肩头垂下来,在阳光的照耀下乌黑中带有丝丝金色,铃兰坐在她身侧拿着木梳帮她梳理,树影斑驳地点点块块映在她们身上,让人看着都觉得十分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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