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转不过弯,边上的小公公听到此问,挠了挠头,讪笑道:“奴婢虽一直在行宫伺候,但来的时日不多,不能得见公主仙颜,叫温公子错问了。”
温祈元回了神,忙道:“只是随口一问,小公公不必放在心上。”
估摸着湖嫔应该离开这条路了,小公公便躬身:“也差不多了,温公子随奴婢来罢。”
温祈元也笑着不再提此事,跟着小公公走了。
到了汇泽阁,小公公又请人进去回禀。
不多时,回禀的公公也出来了,带着歉意笑道:“叫温公子白跑一回。陛下此刻无空,也不便见客,还请这位小公公送温公子出去罢。”
温祈元一愣,小声问:“麻烦这位公公再去通禀,就说温某是为湖阳公主的事来的,万请陛下一见。”
公公忽变了脸色,口中叹气道:“不是奴婢多嘴,温公子且问身边这位小公公,咱们陛下前儿才从马上摔下来,这会儿还不能走动,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温公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一日来,撞上了陛下不高兴。此刻便是多大的事,恐怕陛下都无心处置。”
又往前一步,压低了嗓子说道:“况且温公子也知道,咱们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公主便——便不怎么同陛下好的,此时温公子又到陛下面前说什么湖阳公主的事,只怕陛下愈发心烦。”
温祈元仍不死心,他赶了一夜的路,若连陛下的面都没见到,真是叫人笑话了。心中又忽然间满是湖阳的窈窕身段,只叫他抓耳挠腮,恨不得此刻就能携湖阳返家,共赴巫山。
因此,他又哀求:“这位公公,我自然也知道陛下同公主的关系胶着。说一句不怕公公笑话之言,正是如此,我才千思万念,想着能为公主找一处庇护之所,不叫她再待在宫中……受苦。”
最后二字说得极轻,虽满脑子想着湖阳,但温祈元也知道,不可得罪陛下,所以才囫囵说了“受苦”两个字。
听完这些话,公公思虑一阵,半晌,才道:“既如此,奴婢就再跑一趟罢。至于这位小公公,还是先回去做事。”
语毕,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又走了。
温祈元自然激动,连身旁的小公公告退,也没在意。
他只等着陛下召见,而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将湖阳迎回家去。
这还不够,温祈元深知湖阳没了往日靠山,若跟着他,便只能乖乖听他的话。
昔日高高在上的公主,怕是要变成任他摆布磋磨的湖阳。
一位颜色绝世的美人,却由他随心玩弄。
思及此处,温祈元只觉得浑身的血都热了几分。
可惜左等右等,那位又回去通禀的公公却一直不来。方才带他进来的小公公也回去了。
温祈元左顾右盼,忽发觉,这四周只剩他一人。
冷风一吹,温祈元忍不住抱紧了手臂。
可真够冷的。
*
汇泽阁,东次间。
延月往炭盆里加了一块香饼,又领着其余的宫女,出了次间。
赵陆仍在写字,赵宜安便自己坐到他对面,将手腕上的花环摘了下来。
又递到赵陆面前:“你瞧。”
赵陆点头:“嗯,好看。”
赵宜安不满:“你连头都没有抬。”
闻言,赵陆便抬头,深深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花环,而后重重点头道:“嗯,好看。”
赵宜安这才满意,又想着如何戴到赵陆手上去。
但这样写字不方便,赵陆躲了一下,道:“一会儿再戴,等我写完。”
“哦。”
赵宜安收了花环,又跪直了身子,双手撑在小桌上,好奇问:“你又在书上写字么?”
赵陆一顿,又道:“真聪明。”
“怎么不去纸上写?”
说着,赵宜安又跪坐了下来,手臂放在小桌上,抵着下巴问他。
赵陆只说:“习惯了。”
闻言,赵宜安也不再问,只是忽然说:“我刚才看见人了。”
“外头都是人,要是看不见才奇了。”
“不是。”赵宜安摇头,“是不认识的人。”
想了想又接着道:“他还偷看我了。”
赵陆蹙眉,抬起眼睛,见赵宜安神色自然。
她从未骗过他。
“在哪儿见到的?”
赵宜安嗯嗯啊啊了一会儿,道:“就是回来的路上,延月替我挡着了。他们还说了一会儿话。”
赵陆便搁下笔,要叫延月进来回话。
赵宜安忽然拉住他的袖子,说:“小公公说,他是驸马。”
原本要喊人的赵陆一愣,回过头,抿唇道:“你听见了?”
赵宜安便点头:“我还听见小公公说,他要来见你。”
赵陆神色微变,他仔细观察赵宜安的表情,但她似乎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在那里奇怪,驸马是什么东西。
听见赵宜安的疑惑,赵陆便说:“驸马不是东西。”
“嗯?”赵宜安歪头,目露不解。
“他也不是好人,你以后不要见他。”
但想了想,应该是自己不要再让赵宜安见到他,赵陆便又说:“以后他不会来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赵宜安慢慢点头:“哦。”
又开心道:“你不写字了?我来替你戴花环。”
见她兴冲冲的模样,赵陆不忍叫她失望,朝她伸出手:“戴罢。”
赵宜安果然认认真真,先卷起他的衣袖,一层一层,又将花环从他的手指慢慢套上去。
只是才套到骨节处就套不动了。
赵宜安皱着眉,用力试了几回,只是仍戴不进去。
她有些怅然:“太小了。”
明明戴在她手上就可以的。
赵陆便问她:“谁做的这个?”
“花园里的小宫女。”
“那就再做个大的。”
赵宜安点头:“做一对儿。咱们是一对儿。”
闻言,赵陆垂下眼。
他的耳朵怎么又热起来了?
丢人。
这回赵宜安不去花园了,只将延月叫进来,让她去吩咐。而后又抓着赵陆的手,要同他比大小。
她有些惊诧,赵陆的手竟比她大这么多。
伸开手掌,轻易就可以握住自己的手。
怪不得他抱自己的时候,也那般轻轻松松。
赵宜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想了什么。
赵陆也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比赵宜安小三个月,似乎小的时候,是女孩子长得快些。因此十二岁之前,每回见到赵宜安,他都要微微抬头,仰视她。
她这样娇惯又美貌,是他心里最不可接触到的人。
但其实,有那么一回,赵宜安不但向他弯下腰,甚至还伸出了手。
他还记得那晚灯火连天,护城河中许愿的花灯流满整座水面。
而自己面目模糊,快被冰凉的河水吞没。
赵宜安就瘫坐在岸边,急得哇哇大哭,她试图伸手来抓赵陆,可惜小孩子没有那么多力气,光是哭就已经叫她精疲力尽。
最后是寻妹妹寻到此处的赵郗,叫人下水救了他。
往事蹁跹,赵陆低着头,眼前忽然晃过一只手。
赵宜安跪在炕上,从他眼底下露出脸,笑眯眯问:“你在想什么坏事?”
闻言,赵陆一愣。
见他回了神,赵宜安便坐直了,仍旧问他:“你在想什么坏事?”
“没有。”赵陆略一沉思,道,“在想你。”
“骗人。”赵宜安不信,偏过了头。
“没有骗人。”
赵宜安只重复道:“骗人。”
一面说着,一面爬回了自己的座位。
赵陆便语气严肃道:“真的。”又说,“我未曾想坏事,只是想你这个坏人。”
赵宜安倏地抬起眼睛,她皱了皱鼻子,小声道:“我又不坏。”
“坏。害得我不能专心写字。”
赵宜安与他辩驳:“那是你自己做不好。”
赵陆笑了一声:“我要写字了。”
嘀咕了几句,赵宜安也安静了下来,专注玩着小桌上的花环研究,想知道是怎么编的。
一时间次间里只剩炭火哔啵。
又过了一阵,赵陆提笔蘸墨,忽听见赵宜安开口问:“若我是坏人,你还爱我么?”
难得慌乱一瞬,赵陆执笔,只不抬头,口中道:“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
赵宜安哼哼几声,又问:“爱么?不爱么?”
连后背都觉得热了起来,赵陆掩唇咳了几下:“自然,爱。”
“陛下、娘娘……花环,做好了。”
立在门口的延月,忽觉手中的东西重似千斤。
这会儿退出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还来得及么?
为何要催着小宫女快些做好呢?又为何自己亲自来送呢?怎么这回回来的时候,倒走得那么快?路也太平坦了,自己竟然没有摔一跤再来。
心中尽是迷茫,延月从未如此觉得,自己的人生,竟然处处都是巧合啊。
就是这个巧合,没那么招她待见。
赵宜安倒不觉得怎么样,见延月手上捧着花环,便招手叫她过来。
延月僵着脚步行至二人跟前,奉上花环,又识趣道:“奴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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