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鹃?一种鸟?!
府里的丫鬟们多是用花草节气之类的取名,用鸟的倒是不多……毕竟有被视作禽兽的嫌疑。
对这个新名字,谢氏似乎愣了一瞬,然而很快俯身叩拜道:“谢姨娘赐名。”赵姨娘忍不住挑了挑眉。
唔,这个谢婉琴……哦不,翠鹃,比她想象中地更有意思啊。从长房长媳、正室太太,沦落为通房丫头,竟还能完完全全地忍受下来……
不愧是压在她头上多年的主母。
不过,今后可就不一样了。
赵姨娘的嘴唇轻轻地抿起来。她缓慢地道:“很好,翠鹃。你既然是老爷的通房,日后就和初桃住在一块儿。这通房丫鬟也是丫鬟,日后少不得要做些粗活的,若有不会的,多和初桃学着。来人,把她带下去!”
***
谢氏,哦不,是翠鹃。她先被扭到到赵姨娘跟前,随后又被赵姨娘交给了另一个丫鬟初桃。
许是先前傅锦仪将翠鹃这颗球踢给了她,她便有样学样,复踢给了丫鬟初桃。她是用这种行为向翠鹃昭告——你日后不仅不如我,你连丫鬟初桃都不如。
只是无论是先前的赐名还是随后的住所安排,都没有令翠鹃动容。她低着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倒像是刚进府的小丫头。这说明,尊严上的打击对翠鹃已经没有作用了。
纵然翠鹃已经做好了一切能屈能伸的准备,但之后日子的难过仍然超出了她的想象,让她几次想着不如当初被填井算了。
***
和翠鹃的身份一样,初桃也是个通房丫鬟。
初桃今年不过十八岁,是前两年才收用的,身段苗条,模样俊俏。傅守仁好美色,他身边有名分的妾室,包括死了的江姨娘和安姨娘,就有六人。没有名分的通房则有十几个。姨娘算半个主子,还能享有自个儿的院子、份例和伺候的人,通房丫鬟不过是月钱多一些,有机会生下孩子抬成姨娘,身边并没有服侍的人不说,连屋子都要与别人合住!
因着赵姨娘的提携,初桃算是通房里颇为受宠的。她被分在赵姨娘的院子里,住在赵姨娘正房后头一处朝东的厢房里,那厢房有一间正厅一间卧房一间凉铺一间暖阁,算是通房里头待遇最好的了。
对翠鹃的到来,初桃的心情很复杂。一会儿兴奋地想着,终于可以肆意欺凌当初高高在上、又没少给她委屈受的大太太了;一会儿又嫌翠鹃要分走她一间房子,岂不是很碍眼。一会儿又连忙打起精神来,想着这可是赵姨娘吩咐给自己的差事,不能随便应付!要按着赵姨娘的心意“好生”地招呼翠鹃,定要让赵姨娘满意才行。
于是,她搜肠刮肚地搜罗了一连串的好主意,就等着翠鹃上门了。
第九十六章 折磨
入夜时分翠鹃被送了过来,初桃还没睡。她不大情愿地把那间凉铺指给了谢氏住着——那地方本是夏天暑热的时候睡的,冬天该睡暖阁。如今都十一月份下了雪了,初桃偏让翠鹃睡那凉铺。
随后,初桃让翠鹃伺候她洗脚洗头洗身子,最后将今日换下来的衣裳推给翠鹃洗。按理说两人身份相当,翠鹃是不该给她洗的,只是翠鹃明白如今自己在赵姨娘手底下,哪里有反抗的力气?她早也不要脸了,洗就洗,伺候人就伺候人,又不会掉块肉。
只是,很多事儿可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以为放下了脸面就能过日子了。她尽心尽力地把初桃伺候好了,又洗完了那盆子衣裳,到睡的时候竟已是三更天了。她困得倒头大睡,那凉铺上竟只有两床夏日的薄被子,她裹着身上的棉袄再裹着被子,差点又没冻死她。
而第二日天不亮,她就被初桃拿着棒子敲门敲起来,说是要赶紧拾掇了去赵姨娘跟前伺候。初桃自己坐着吃早饭,翠鹃的那份本是一样的清粥小菜,然而那粥里头竟然裹着三根长头发,不用说就是初桃掉的。翠鹃如今能忍受脸面上的凌辱欺压,却着实无法忍受这裹着头发的粥——她一生中不论落魄还是富贵,都是有下人伺候、锦衣玉食的小姐和贵妇,哪里吃过这样的东西!
于是翠鹃一口都没吃,饿着肚子跟去了正房。这通房丫鬟不是一般的丫鬟,平日里除了站在门边上打个帘子、给上头人端个茶,也不会有什么粗活。赵姨娘如往常一样,把初桃叫道跟前陪着她下棋,却命令翠鹃去擦她房间里的地板。
擦地板这活是最能调理人的。站着不成、跪着不成,只能半蹲着,蹲一会儿就累得头昏眼花。偏偏翠鹃早上没吃东西,又是从没干过这样粗活的,她蹲在地上擦一会儿,累得气喘吁吁地站起来;再擦一会儿,那脸色都泛白了。还没等擦完一间屋子,她累得五脏六腑都快喘出来了,头上疼得厉害,站起来时便一头栽到在地。
赵姨娘见她晕厥了,瞧也不瞧,却是责备初桃道:“她是新来的,很多事情不会做,我让你教她,你是怎么办事的?连个地都不会擦!”
初桃连忙跪下来请罪,一壁道:“姨娘,我也是尽了心的啊。我瞧她不是个笨的,根本就是偷懒!这做丫鬟嘛,不论聪不聪明、能不能干,偷懒是绝不能饶恕的!她这样的,教训几顿也就好了!”
初桃本是赵姨娘提起来的人,自然知道她的心思,这一番话也是说得对了她的胃口。赵姨娘便笑道:“那就依你。”命人取了昨日冻住的砧板过来。
那砧板是筛糠用的,上头有许多细密的缝隙,一到冬天,若里头有水,就能冻成一根根针一样的冰柱子。若是人跪在上头,冰针穿破了膝盖,和那刑讯用的钉板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说,更胜在冰会溶在血肉里,不留痕迹又能落下严重的风湿病。
其实大户人家里,处罚下人都是按着规矩打多少板子,明面上不敢这么折磨人。然而这翠鹃身份特殊,若是打她板子,伤在外头,日后老爷过来一瞧就知道了。跪冰针的话,那么小的针眼子,面上的皮很快就能愈合,里头的伤谁又看得见?
赵姨娘让人拿了砧板过来,泼醒翠鹃,堵了她的嘴让两个丫鬟按着跪上去。翠鹃这辈子哪里受过这样的罪?疼得她拼了命地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惨嚎,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抽搐。抽了不过片刻,下头竟解了小解,弄得满屋子都是尿骚味。
最后她自然又晕过去了,被人抬回房里。初桃闻着她身上的味儿,很是恶心,跑回去拿冷水又给她泼醒了,命她把自个儿擦洗干净了再进来。那翠鹃抖着两条腿,提着一桶冷水在柴房里把自个儿洗了一回,又把衣裳换了,才敢进屋。
这还是第一天,翠鹃简直活不下去,不知日后该怎么挨。而那初桃也是个人才,变着法地调理她。今日擦地板,明日洗马桶,后日舂米,也不顾翠鹃腿上伤势严重。一日三顿饭,没有哪一顿是好的,要么是有头发甚至是苍蝇,要么是馊的。然而再怎么恶心,那翠鹃还不得不拼死吃下去。不吃没力气干活,可不是净等着赵姨娘抓了把柄,再受那些残忍至极的刑罚么。
这么折腾到第四天,翠鹃病得爬不起来,高烧不退。赵姨娘生怕她死了,只好自个儿破费了半吊钱给她抓药吃。刚吃得能起来了,初桃又骂她装病,将她一头青丝捆着绳子吊在柴房里头。
这样的吊法乃是衙门里有名的“吊天平”的酷刑,折磨起犯人来既不会留下明显的伤,又效果甚好,和老虎凳、拶指、夹棍一样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东西。
翠鹃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头发上,吊上去那一瞬就疼得惨嚎。吊了两刻钟,她大汗淋漓、浑身颤抖,吊了半个时辰,便又失禁了。初桃可不会放过她,任凭她尿在地上。最后直从入夜吊到凌晨,翠鹃不知晕过去多少次,那柴房里头屎尿都有,臭得能把人熏死过去。
翠鹃这边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她的女儿傅妙仪的日子倒是有了转机。
***
萧云天肯拿着自己父亲当年对邹家庇护的恩情,去给傅家的子孙换一个求学的机会,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被太后贬斥后又失了名声,郁郁不得志,多日下来被同僚们挤兑地苦不堪言。虽然艰难,但他萧云天可不是那些一肚子草包的纨绔,他可是读过书上过战场做官多年的人,自然能想出应对之策。
他先是拉拢了几个从前对他忠心耿耿的下属,只是人都会审时度势,除了那些极为忠诚的人,其余的大多不愿意再和他结交。他兜兜转转一圈下来,并没有太大的收获,却更惊恐地发现父亲从前积攒下来的势力早已缓慢地流逝了,萧家的没落其实并不是从这次被贬开始,也不是从他被召回京城开始,而是从父亲死的那一日就开始了!
父亲当年镇守边关,带出了一大批才德兼备又忠心耿耿的武将。可父亲和两个哥哥先后战死后,自己一个幼子势单力薄,便压不住京城里新派来的武将们了。皇族一向忌惮武将,这十年以来,陆续有北疆的武将调任京城、再有新的人调往北疆。如此换来换去,换得北疆分崩离析。
而那些忠心的下属们,也开始被朝廷打压。朝臣不得结党营私,这一条是写进律法里的,朝廷对萧家军和其下属这样抱团的行为是光明正大地打压的,很快使得萧家军内部离心。而最后连萧云天自个儿也被召回京城,北疆这块地方,已经不属于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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