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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 番外完结 (江南梅萼)


  大龑的兵器锻造质量,与福州可是差不多的。
  “哪来的?”陈若霖接了短刀在手,问她。
  “不告诉你。”长安转身又回了房里。
  陈若霖笑,跟着她进了房,单手解下面具扔在桌上,衣服上,脸上都是血渍,真真是应了那句浴血而来。
  长安瞟他:“进来干吗?不去找你可爱的小侄儿了?”
  “你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保他,他那条小命暂时寄在你这里也无妨。”陈若霖拿起她先前丢在桌上的刀鞘看,道“这似乎不是本土之物。”
  “我可没什么血本可拿出来保他,此物也不过偶然所得。你若觉着我能拿得出这东西,便会造这东西,你就错了。”长安坐在桌边,给自己的倒酒。
  “是吗?”陈若霖盯着长安,围着桌子转圈,仿佛什么猛兽在打量猎物,思考从哪里下口一般的模样。
  长安知道,他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平静下来了,但内心恐怕依然被狂暴情绪占领着。在心理疾病的影响下,他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很快从杀人发泄的快感中解脱出来。
  下颌处贴来冰凉的刀身,她顺着他用刀尖挑高她下巴的动作仰起脸来。
  “恐怕你不是不知道,而是如那小道士一般,只想留给慕容泓吧。”陈若霖俯视着她,眼神半是冷酷半是热烈,水深火热的融合。
  “纵然如此,难道不应该么?”长安眯眼,“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平时在人前装正常装得很辛苦吧?其实内心恨不能时时生活在战场上是不是?可是即便已经疯狂至此,你怎么还是不开心呢,嗯?”
  “我说过了,不要自以为是地来忖度我,你根本不了解我。”陈若霖隐忍道。
  “那你想我怎样?你自己都说了,选择人生的另一半时,不问缘由莫名心动是可笑的。那么面对我毫不了解的你,我究竟该如何抉择?”长安目光清澈地问他。
  陈若霖似是被她问住,缓缓直起身子收回刀走到一旁。
  半晌,他回身看她,问:“为何要保他?”
  “他是卫崇的嫡亲外甥。”长安道。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这时外头忽然隐隐传来不太正常的脚步声,方才陈若霖进门后并未关门,两人就这么往门外一瞧,便看到了一道白色人影携着琴一瘸一瘸地往这边走来。
  “看起来就算我不来,这个中秋你也不会一个人过。”陈若霖看了长安一眼,走到在门外看不见的角度。
  自送了那只猫给云胡后,云胡大约觉着受了长安的恩惠,于是经常谱新曲来弹给她听。他很安静,曲子又很好听,所以长安基本上也是来者不拒。
  他此时过来,想必是又谱了新曲了。
  云胡远远看到长安房门开着,脚步迟疑了一下。
  长安站起身来。
  “让他进来。”陈若霖在一旁道。
  长安看他。
  他勾起唇角:“让他进来,我便饶那小兔崽子一命。”
  云胡瞧见了房里的长安,见她并未把门关上,便继续走了过来。
  进了房间才发现陈若霖也在,且是那副模样,云胡一时有些愣怔。
  陈若霖朝他走了过去,绕着他转了一圈,问长安:“真的就这么像?”
  长安皱眉:“你今晚废话太多了点。”
  “好,那就不废话!”陈若霖笑了笑,忽然毫无预兆地一刀向云胡的脖子砍去。
  长安早防备着他这手,千钧一发之际闪电般将云胡往身后一扯,自己迎了上去。
  雪亮的刀锋堪堪停在她细白的脖颈旁,与跃动的颈动脉毫厘之差。
  陈若霖收手算及时的,但因为刀太锋利,轻轻一碰皮肤便破了,一缕殷红的血丝沿着长安的脖子蜿蜒下来。
  云胡险险扶住了桌子才没摔倒,被这番变故惊得双目圆睁。
  陈若霖看着在他刀锋下面不改色的女人,道:“我今夜必得再杀一人才圆满。”
  长安面无波澜,回他:“想在我地盘上杀人,你需得先杀了我。”
  身后云胡呼吸急促。
  “你别动。”长安仿佛脑后长眼,在云胡擅动之前喝住了他。
  “杀吗?”阻止了节外生枝,长安便将注意力又放到陈若霖身上。
  陈若霖看着她那双眼,那双眼里所折射出来的波光,就像夜色下和风吹拂的海面,平静之下有着可纳百川的深度。
  他喜欢海,所以也喜欢这双眼。
  “我怎么舍得?”他移开了短刀。
  “云胡,回去。”长安道。
  云胡抱着琴离开,他腿脚不便走不快,但陈若霖再未对他动手。
  直到云胡迈出了门槛,长安才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却叫陈若霖一把扣住了手。
  “别摸,流血了。”他看着她脖子上细细的伤口。
  “不正是你喜欢的么?”长安斜着他道。
  “我喜欢看别人流血,可不喜欢看你流血。”陈若霖用未沾染血渍的左手摸了摸她的脸,解释道“刀太快了,本来以我的收放力度,不该伤到你的。”他低下头,吻上她的伤口。
  那软滑的舌尖舔舐过伤口带来的诡异感觉刺激得长安浑身寒毛倒竖。
  主宰着人之生死的血管隔着薄薄的皮肤在他嘴唇上一鼓一鼓地脉动,类似铁锈的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陈若霖发现自己心里那股难以压抑的狂躁感正在悄悄发生转变,杀人不再是唯一的宣泄途径。
  削铁如泥的短刀被扔在了地上,他抱着长安往前两步就将她放倒在桌上。
  长安却在他亲上来的一瞬间伸手捂住他的嘴,满脸嫌弃:“去洗干净,你快熏死我了。”
  “先亲一下再去洗。”陈若霖在她掌中瓮声瓮气道。
  长安踢他:“不许讨价还价!”
  陈若霖颓然倒在她身上,呻吟一般道:“我可是刚血洗过世子府的人,你就这样对我?”
  “你便是血洗了皇宫又如何?这般腥臭还不让人嫌弃了?”长安推他的埋在自己颈窝里的脸。
  事实证明,在武力悬殊的情况下,再嫌弃也没用,陈若霖到底还是趁长安不备将她按住了狠狠亲了一番才出门寻人打水给自己冲洗沐浴。
  虽然已是中秋,但他不怕冷,更懒得等人烧热水,便用冷水从头到脚地冲洗了下。他时不时地留在长安这里过夜,倒也存了几件衣裳在她这里,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待陈若霖将自己收拾干净了回到长安房里时,发现长安也已换过了衣裳,正在镜前给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抹药。
  他走过去,从身后搂住她,神情缱绻。
  “你脖子怎么也伤了?被野猫挠了?”长安在镜中看到他脖颈上有三道伤口,看上去倒似被人抓伤的。
  陈若霖扬起脖子看了看,心知应是在小胡同里被那夷族女子临死前所抓,他当时心绪不稳热血上头,竟没察觉。
  长安转过身来给他脖颈上的伤口也抹上药膏。
  “今天于你而言好像也是个不一般的日子,又是与我畅想一家三口,又是说人生的另一半。以前你可从未对我说过这些。”陈若霖看着她。
  “都说女人年纪大了就会想要安定下来,大约我年纪大了吧。”长安给他抹完了膏子,从妆台上拿过一只锦盒,递给他“送你的。”
  “伤了你还有礼物收?”陈若霖故作惊诧。
  长安翻白眼:“用你送我的玉做的,一早就做了。”这厮虽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但某些方面倒确有一言九鼎的作风,回来后果然送了一箱子的好玉给她。长安便寻了最好的玉匠来打磨雕刻,准备让身边的人每人分一件玉器。
  陈若霖打开盒子,里头是一柄羊脂般光滑温润的白玉梳。
  “要不要试试?”长安问。
  陈若霖将梳子递给她。
  “躺床上去。”长安道。
  陈若霖一边往床那边走一边问:“有东西吃吗?我饿了。”
  “只有月饼,吃吗?”
  “咸的甜的?”
  “都有。”
  “我要咸的。”
  长安路过桌子就从盘子里拿了块咸月饼给他。
  陈若霖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趟,头搁在坐在床沿上的长安腿上,一边啃月饼一边享受长安用玉梳给他梳头。
  以前长安给他摸头都是糊弄鬼的,这次给他梳头倒是梳得认真,光润的梳齿从他头皮上一寸一寸地按摩过去,舒服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
  “你给慕容泓梳过头吗?”男人几口吃完了月饼,嘴巴得闲,便又八卦起来。
  “梳过。”长安仔细将他半干的头发打结处一一理顺,“他的头发很直,很滑,软软的握在手里就像绸缎一样。”
  “我的呢?”
  “毛毛躁躁的,像狗尾巴草。”长安道。
  “什么?”陈若霖被惹毛了一般仰起头来看她。
  长安忍着笑。
  “这才是男人的头发,懂吗?滑滑软软的像绸缎,那是男人的头发吗?娘们儿的还差不多。”陈若霖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在她面前晃了晃,理直气壮。
  “得了吧你,自己活得不讲究还引以为豪了。”长安打他一下,从他手里抢下头发来继续梳。
  陈若霖看着她,眼神探究。以前只要提起慕容泓她的态度总是回避,回避不了就会生气。但今夜,她好像比较愿意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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