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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 番外完结 (江南梅萼)


  那他此举何意?设计让赵合中毒,再把钟羡牵扯进来,最后又将案子推了出去……她相信他的确是想借由此事试探一些人,但试探的人选或者说试探的目的,绝非如他口中所说的那般简单。
  长安正七想八想,耳畔传来几声猫叫。
  她昂起脖子一看,爱鱼正在殿门那儿转圈圈。它是只训练有素的猫,大小便知道要送出殿外去。
  长安护着疼起身给它开了殿门,心中又不忿起来,暗想:慕容泓这厮将我打得这般痛,如不报复他一下,这口气怎生忍得下去?
  看着爱鱼消失在殿门外的身影,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回身看一眼龙榻上睡颜安详的慕容泓,她蔫儿坏蔫儿坏地笑了起来。
  不多时爱鱼解决完生理问题回来了,长安一反常态地并未按规矩第一时间拿湿布给它擦屁屁,而是小心地抱起它,蹑手蹑脚地来到龙榻边上。
  她撩起爱鱼的尾巴,将它毛茸茸肥墩墩,最重要的是,刚拉完屎的大屁股对准慕容泓熟睡的脸,心中奸笑:尊敬的陛下,借您娇贵的脸给你家闺女擦一下屁屁。
  她摒着呼吸将爱鱼的屁股慢慢向慕容泓的脸凑过去,还差几寸之时,慕容泓毫无预兆地突然睁眼,眸光清明地侧过脸看着长安,以一种早已洞察先机的语气道:“还想再挨……”
  话还没说完,长安秉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原则与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信念,一下将爱鱼的屁股重重地撴在了他的脸上。
  慕容泓:“……!”他高估了自己的权威与震慑力,却低估了长安的脸皮与胆量。
  结果……
  慕容泓洗了大半夜的脸,长安则拖着疼痛的屁股给他提了大半夜的水。
  待慕容泓去上朝后,长安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空无一人的寓所,身心俱疲地往铺上一扑,捶床大叫:“说好的报复的快感呢?特么的明明是伤敌八百自损八千啊!长安你个大傻叉!”
  自怨自艾地躺了一会儿之后,她起身摸出上次许晋给她的丹参川穹膏来抹在屁股上,登时觉着好受了许多。看着已经见底的药盒子,她心道:药是好药,就是不禁用,抹了两次耳朵一次屁股,就见底了。
  巳时左右,许晋过来了,先给长安诊了脉,又问了这两天的服药情况,见无异状,便从药箱中取出六盒丹参川穹膏来放在桌上。
  长安不解,问:“许大夫,您这是何意?”
  许晋道:“方才陛下派人来太医院通知我说给安公公你准备十盒丹参川穹膏,御药房只有六盒存货,我先拿来了,还有四盒过两天再拿过来。安公公,你要这许多的丹参川穹膏做什么?”
  长安额角滑下一滴冷汗,讪笑:“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很想知道。”
  送走了许晋之后,长安回身看着桌上那六盒丹参川穹膏,深觉自己的身心都受到了极其惨烈的重创,急需调戏个美男来抚慰一下自己千疮百孔的灵魂。
  如是想着,她将钟羡的手帕往袖中一塞,转身就去了含章宫明义殿后面的竹园。
  快六月了,日头越来越毒。长安禁不得晒,见人还未来,便躲在亭子里乘风凉。
  不多时,竹园那头隐约出现一条人影,长安急忙下了亭子跑到上次钟羡晒书的那块大石旁,一屁股坐了上去。晒得滚烫的石头与她受伤的屁股一亲密接触,痛得她差点跳起来。
  但为了她的撩汉大计,她咬咬牙生忍了。
  钟羡刚走到亭前便看到了湖边的石上坐着一人,他走上亭子,才发现那人却是慕容泓身边的小太监长安。
  钟羡在亭中站了片刻,见长安始终面色平静眸光淡然地看着湖面。他循着长安的目光看向湖面,湖面波光粼粼平静如常,并无丝毫异状。
  他本不是多话之人,见对方不动不语,他纵然心中再觉得奇怪,却也不会贸然开口。
  就这样两人在相距不过两丈的地方各自沉默了片刻,长安晒得实在受不了了,便忍着疼痛一脸满足地下了石头。转身看到亭中的钟羡,她扬起笑靥行礼:“钟公子。”
  钟羡回礼:“安公公。”见对方晒得满头大汗脸庞通红,他礼节性的寒暄了一句“如此烈日,安公公方才是在打坐?”
  长安走进亭子,一边从袖中掏出手帕来擦汗一边笑道:“杂家又未遁入空门,打什么座?方才不过是在钓鱼罢了。”
  钟羡注目于长安手中那方手帕,见自己曾经所用之物如今却亲密地擦过另外一人的额头、脸颊、下颌和脖颈,就好似自己与眼前之人共用了一方手帕一般,心中感觉甚是怪异。
  “钓鱼?姜太公钓鱼好歹还有根鱼竿,安公公连鱼竿都不用,果真是非凡之人。”因着心中那份怪异,他不想再纠结那方手帕之事,于是稍有些不自然地顺着长安的话道。
  “钟公子深通佛理,岂不闻‘一片石即一座佛,一座佛即一片石,无非一片心’之语?杂家心中有鱼竿,自然就能钓到鱼儿。钟公子如此执着于表象,是为着相矣。”长安一语双关别有深意道。
  钟羡思忖着她这番话,果然面色有些凝重起来,他看着长安,想确定她之所言是否如他心中所想。
  长安抬起头迎上钟羡的目光,突然调皮地朝他眨了眨左眼,心中暗乐:钟公子,咱俩之间的钓鱼游戏才刚刚开始呐,我为渔夫你为鱼儿,这场游戏定然有趣极了!


第70章 攻心计
  钟羡见好好说着话他却又做出这副怪样子来,立时想起初见的那几次,这小太监看他的目光让他非常不舒服。昨天在甘露殿中甚至还往他身上扑,虽则事后这小太监说是被吓到了故而如此,但他又不是傻子,岂能看不出当时他就是在装模作样?
  如今国子学设在明义殿,也不知何时才能搬出去。慕容泓也在殿中同修,而这小太监又是他的贴身内侍,日后怕是免不了要经常见面。
  钟羡是磊落之人,本就不擅长藏着掖着,见长安似乎并没有收敛之意,索性便直接挑开了道:“安公公,你是否对在下有何想法?”
  长安听他这样问,心中一乐,暗道:不容易啊钟公子,被我视奸三回抱了两回,总算有点觉悟了。面上却装着惊了一跳,结结巴巴道:“钟、钟公子,您都看出来了?”
  钟羡看他那表情,预感到自己恐怕又会听到一些不堪入耳有违伦常的话了。这些话他自是不愿听的,但既然是他先挑起的这个话题,自然也不可能做出临阵脱逃之事。于是他负起双手绷着脸,准备听他到底会说些什么。
  岂料长安一语不发,只目光酸楚地看着他的眉眼,那眼中的泪光倒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层层堆叠,渐成汹涌之势。随后,慕容泓一直想见却一直未能得见的长安的眼泪,就这么当着钟羡的面,轻而易举自然而然地簌簌而下。
  钟羡:“……”不是没见过人哭,只是从未有人这般满眼痴缠地看着他哭过。
  他心里有点不舒服起来,原本今天将话挑明了,是准备如果这小太监再出言不逊,他就要教训他的。可他这样一哭,倒仿佛是他欺负了他一般。
  他做什么了,不就随口一问吗?
  长安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除非是面对那种控制欲和保护欲都爆棚并且真爱你的男人,否则在一般男人面前,你哭泣的时长往往与他反感你的程度成正比。
  是以见让钟羡惊讶的目的达到了,长安便以一种猛然惊觉自己在流泪的表情忙不迭地转过身去,背对着钟羡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脸,嗡着声音道:“对不住钟公子,我失态了。”
  “……无妨。”钟羡看着他瘦小单薄的背影,觉得自己今日实在有些多此一举。
  长安收拾好情绪,回身眼眶通红地看了钟羡一眼,又垂下头去,目光定在钟羡腰间那条银色底刺绣花鸟暗纹的缎面腰带上,低声道:“上次在明义殿前我对钟公子说的那番话,钟公子必然以为我在胡言乱语吧。钟公子想得没错,我的确是在胡言乱语,因为那番话,我根本不是想对钟公子你说的,我是想对另外一个人说的。之所以会将钟公子当成了倾诉对象,那是因为,那人的眉眼,与钟公子你的眉眼,生得实在是太像了。”
  说到此处,她眼皮掀了掀,似乎想抬头看钟羡,却又生生忍住的模样。稍作迟疑,她身子一侧,走到亭边面对着湖水,这才继续道:“我出生不好,爹是兵痞,娘是暗娼,小时候又长得分外瘦小,因着这两点,胡同里的孩子总爱欺负我。记得有一年我头上长疮,掉了大半的头发。只要我一出门,那些孩子便追着我打,骂我是‘阴沟里爬出来的癞皮鼠’……”
  长安声息哽了一瞬,接着道:“七岁那年我娘得病死了,爹是早就不知去向的。无亲无靠的我被街上的地痞抓去卖给了一户姓周的人家做长工。这家是做豆腐的,天天半夜就要起来磨豆子。我人小力气也小,推不动那石磨,于是常常挨打,还吃不饱饭。然而这段时光,却是我自出生以来最开心的一段时光。因为我的生命中出现了他,周家老三。我不知道他大名叫什么,反正他家人都管他叫三郎。我被卖去他家的时候,他才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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