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贵妾 (千穗)

平静的水面上，藏着无数不可告人的秘密。
早在二十多年前，当时的大皇子，也就是晋王，深受百姓爱戴，也被众多官员追捧。
不仅治理有方，有勇有谋，而且还几次带兵出战，将匈奴打退数里。太上皇也曾直言，等到晋王从边疆回来之时，便会立他为太子。
可没想到，在那次的战事之中，却出了事。
从边疆送来的公函中，说的是晋王带兵突围，却遭到匈奴围剿，不幸受伤，无力回天。
消息传回之后，举国哀痛，朝廷中的官员痛哭不已，皇上更是为此，三天三夜寝食难安。
在月余之后，因为国不可一日无太子，才终于改立当时的二皇子，也就是此时的晋王入主东宫。
不到半年，太上皇病逝，北殷王便登基称帝。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为了体现自己的胸襟，将晋王妃和殷无离留在皇城之中，但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殷无离开始频繁遭人暗杀。
这样一看，两件事情似乎并无任何关系，但根据洛水心的调查，晋王的死，似乎同北殷王有所关系。
而派去暗杀殷无离的刺客，也大多是从皇宫中出来的人。
难怪殷无离对于皇宫中的人没有任何好脸色……
“你早就知道，晋王的死有蹊跷？是北殷王动的手？”
殷无离本不想让洛水心知道这些事情，还有自己黑暗的过去，可没想到，洛水心竟然自己调查了出来，便不再隐瞒。
双手紧紧抱着她，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父亲确实在战场上受了伤，遭到匈奴的伏击，但伤势却并不严重。在他死讯传来的前一天，就曾送了一封信到我手上。”
他声音顿了顿，再开口时，艰难道：“当时，刚好是我的生辰。”
洛水心惊讶地朝他看去。
殷无离声音淡淡道：“父亲病情刚愈，身上的伤势已无大碍，再过几日便可回京，我已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可第二天，却传来他重伤不治，身亡的消息，我又怎么会相信？”
“我曾偷偷检查过父亲的尸首，确实是被人一剑刺入胸口，只不过新伤上还有旧伤，必定是有人他不防备，才动的手。”
他缓缓说着，眸色越来越暗。
当时他不过是一个几岁的孩童罢了，发现晋王是被人所杀，凶手还是此时的太子，根本无力回天。
更何况，当时就连他自己也有了危险。
或许是北殷王担心自己的秘密会被发现，也忌惮晋王留下的唯一一个孩子，一心想斩草除根，故意派人暗杀，却始终未能成功。
殷无离最开始也并未怀疑到他身上，可随着暗杀的人越来越多，线索也慢慢展露在眼前，让他不得不相信。
没想到，竟然就是平日里那个对他多加照拂，和颜悦色的晋王。
洛水心静静地听着，双手环抱着他的腰，无法想象当时还是一个孩子的殷无离，在发现所有事情的真相之后，是如何隐忍至今……
在日复一日的刺客暗杀中，勉强存活下来。
手中册子上，明显记录着，有几次殷无离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就连大夫也束手无策，是他硬生生扛了过来。
那只是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啊……
洛水心曾经疑惑过，为什么从未走上战场的殷无离，身上会有如此多的伤口？
为什么他会从小被人暗杀，每天都在生与死的边缘行走，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
身为世子，他理应高枕无忧，所有人都要照他的命令办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洛水心的手轻轻放在他肩膀的伤口上，记得，这里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是殷无离七岁时，被暗杀留下的。
那一次，他昏迷了足足半个月，才终于清醒。
那一次，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候。
近到，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伤口从未被磨灭，依旧清晰记录着那时候发生过的一切。
感觉到她手心的触碰，殷无离眼中的幽暗慢慢散去，仿佛有光芒穿透云层，落在大地，带来光明。
他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已经过去这么久，早就已经不疼了。而且，难道心儿觉得，为夫会一直甘于人下，被他胁迫吗？”
他曾经确实无权无势，势单力薄，只能被动躲避各种暗杀，苟延残喘，但自从他从生死关头活过来之后，便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很少再受伤了。
上次，若不是不小心，也不会被刺客得逞。
“所以，心儿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计划，会担心吗？”
她紧紧抓着洛水心的手，虽然是在询问，心里却生出一丝害怕。
担心，会从她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
洛水心见状，故意佯装不满。“你的意思是，我胆小怕事？”
“当然不是。不过是兹事体大，若是出了任何差错，到时性命不保，甚至满门抄斩。”
他要为晋王报仇，要杀了罪魁祸首，对北殷王和太后动手，若是稍有差池，那便是死罪，不止自己，还会连累家人朋友。
就算洛水心不参与其中，被发现之后，身为世子妃的她，也一样会受到连坐之罪，当诛。
虽然知道洛水心与常人不同，但殷无离却还是害怕，不想从她口中听到任何一个拒绝的字。
他微微皱起眉，从未觉得自己竟如此自私，为了让洛水心在身边，甚至用她的生命在冒险。
“殿下觉得，我是何人？”正在此时，洛水心去开口询问道。
殷无离有些不解，还是道：“洛水心。”
但洛水心却微微一笑，摇头。
“我是世子妃，你的世子妃。”她的手放在殷无离胸口，轻声道：“如此，殿下可明白我的心意了。”
殷无离眼底瞬间散发出微光。
“心儿，你愿意？”
洛水心点了点头。
“我做出的事情绝不后悔。更何况，殿下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我没有信心呢？”
殷无离心里涌起一阵狂喜，紧紧地抱着她，几乎要将两人融为一体。
“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如何能让你陪我一起冒险？”
“世子若不是忘了，掌控大理寺的人是谁？北殷王朝中，就连皇上也要给三分薄面的人，又是谁？平日里那个不可一世，为所欲为的人，又是谁？世子怎可如此妄自菲薄？我洛水心选中的人，定是天下第一，无人能出其右。”
殷无离眼中闪烁着微光，心里疯狂被填满。
一直埋藏在深处，甚至连王妃都没有说的事，此时却被全部袒露在洛水心面前，揭开伤口，一点点袒露出来。
等来的并非疼痛和冰冷，而是温暖。
他紧紧抱着洛水心，小心翼翼地在洛水心的额头上落下一个亲吻，像是担心自己稍一用力，就会不小心将她碰伤，恨不得将其捧在手心。
洛水心微微一笑，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计划是什么了吧？”
“为夫定会知无不言。”
—
四皇子和唐语晴的婚事办得十分隆重，京城中连续几天都还沉浸在喜悦之中。
街上挂满了红灯笼和绸缎，喜气将春末最后一点寒气冲散，日光更显热辣，早朝的时间，也相继开始提前。
朝堂之上，议完正事，正准备退朝，一个大臣却突然走上前来。
“皇上。”大臣沉声道：“臣近日来，听说是世子欲立洛水心为世子妃，已经开始筹备成亲，不知可有此事？”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殷无离闻言，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道冰冷的光，扬起唇角。
终于来了。
从他告诉殷永尘，要立洛水心为世子妃开始，就已经料到会有今日。
殷永尘虽然不能上朝，但是此时朝堂之中，大多都是他的人，怎么会没有人帮他开口？
“确有此事。”殷无离淡淡道：“许大人想说什么？”
“皇上。”丞大人抱拳，转头朝北殷王看去，“洛水心是什么人？她才刚刚从岭南流放回来，而且又是洛家的女儿，一介商户之女，怎可成为世子妃？若是昭告天下，被百姓得知，当初被流放岭南的洛水心，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世子妃，百姓们该如何作想？”
北殷往闻言，皱起眉来。
还没有开口回应，另外一个大臣也走上前来。
“不错，皇上，洛水心现在不过是一名侍妾，却是册封世子妃，这是从古到今都没有过的事。就是真成了，以后妾不是妾，妻不是妻，常伦女德，一片混乱，还是如何治理天下？”
“世子，请三思啊。”
几个大臣迅速站了出来。
殷无离目光冰冷，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不过就是一个世子妃，也能影响天下？几位大人高估本世子了吧？”
“身为世子，就应当以身作则，若是开了这个先例，以后人人如此，自然混乱！”官员说的冠冕堂皇，不满道：“皇上，此事非同小可。”
北殷王微微眯起眼睛，视线落在殷无离身上。
“洛水心已经回来了？”
殷无离低声道：“几日前已经回来，世子妃一世，早就已经有所计划。”
官员迅速走上前来。
“皇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