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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学鸳鸯老 (白鹭成双)


  半晌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懊恼,否认个什么,又不是她的玉佩,李景允要真做了什么蠢事,那也该他自己受着。
  将纸团塞回小采手里,她道:“你们盯着吧,我还要养伤,最近也帮不上忙。”
  小采藏好纸团,又打量她两眼:“您……无碍吧?”
  看她一眼,花月皮笑肉不笑:“现在才问这一句,不觉得多余?”
  尴尬地垂眼,小采起身,似乎还想说什么,可一眼扫见花月眼里的嘲意,她抿唇,还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恢复了宁静,花月重新趴在了软枕上。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她的命保住了,宫里那位也开始有了破绽,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行,至于李景允,他那么有本事的人,不用她操心。
  愉悦一笑,她放心地闭上眼。
  可是……半个时辰之后。
  花月睁开了眼,眼里毫无睡意。
  李景允的玉佩,为什么会出现在宫里?
  要真被当成刺客抓起来,那他该怎么办?


第16章 他在意得很
  今日京华下了小雨,李景允许是嫌打伞麻烦,终于老实呆在了东院。他坐在茶榻上沏茶,余光一瞥,就见床上那人眼神专注地看着自个儿,一炷香过去了,动都不带动的。
  眉梢微挑,他晃了晃手里的茶壶:“又想让爷给你倒茶?”
  花月回神,摇了摇头,目光从他的手臂上扫过,突然关切地问:“公子的伤可好全了?”
  李景允不以为然:“那点小伤,都过去多久了,自然是好了。”
  她点头,像只是随口问了问,脸上恢复血色的同时,也恢复了从前掌事的清冷,安静地趴着,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李景允觉得莫名其妙,也没放在心上,继续沏他的茶。
  可没一会儿,床上这人又开口了:“公子。”
  李景允不满地“啧”了一声:“你有话能不能一次说完?”
  花月抿唇,像是在犹豫,眼波几转,终于还是开口:“您能不能站到床边来?”
  哪有奴婢这么使唤主子的?李景允很不满,但出于好奇,他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你想干什……”
  话还没说完,手就被人拉住了,殷花月连声招呼都不打,径直掀开了他的衣袖。
  手臂上一凉,他打了个寒战,恼怒地低头就想斥她,结果目光一垂,就见殷花月专心致志地盯着他手臂上的伤。
  李景允:“……”
  愈合了的口子,变成了蜈蚣一样的疤,看着狰狞又恐怖,但凡是个女儿家,都该有两分害怕的。可这人跟个怪物似的,不但不避讳,而且还伸手摸了摸。
  温暖的指腹摩挲在疤痕上,又痒又麻。
  浑身都不自在,李景允恼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花月收回了手,也没吭声,就垂着眼眸盯着床弦发怔,完全没有要答话的意思。她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人也有些晃晃倒倒的。
  疑惑地看她两眼,他拂了衣袖在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是不是伤口又不舒服了?”
  兀自想着事,花月也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含糊地应了一声。
  脸色稍霁,李景允嘴角撇了撇,他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同个病人置气,她爱看就看吧,反正吓着的也不是他。
  “主子。”八斗慌慌张张地跑进门,喊了一声,“有贵客过府。”
  李景允斜他一眼:“多贵?”
  八斗一噎,傻眼了,掰着指头算了算,哭丧了脸:“公子,温公子和韩家小姐有多贵,奴才也不知道啊。”
  温故知和韩霜?李景允有些意外,这两人怎么会一道来将军府?
  床榻上“咚”地一声响,他不明所以地回头,就见殷花月小脸煞白地抱着撞痛的膝盖,一双眼盯着门口的方向,眼神紧绷。
  要跟旺福一样有尾巴,此时就该竖起来了。
  看得好笑,他弹了弹她的脑门:“慌什么?”
  “公子,韩家小姐……”花月声音都紧了,“奴婢先找个地方避避为上。”
  “避哪儿?你下得床了?”李景允一巴掌将她按住,扫了一眼她的后背。
  本就没愈合好的伤,方才不知又扯到了哪一处,洁白的里衣上染红了一小块。
  “给爷趴好了别动。”他阴沉了脸,“再动一下,我立马把你送去韩府做丫鬟。”
  花月:“……”
  哪有这样威胁人的,一时都分不清是为她好还是巴不得她死。
  贵客很快就进了门,李景允放下了隔断处的帘子,转身就对上了温故知那张和蔼可亲的笑脸。
  “三爷今日气色不错。”
  李景允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轻笑,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托温御医的福。”
  笑意有点垮,温故知看了看自个儿身后,甚是无辜地朝他摇头。
  不关我的事啊,我这也是被赶鸭子上架。
  他让去一边,后头的韩霜款款上前,朝他行礼:“景允哥哥安好,霜儿听闻景允哥哥身子不舒服,特地随温御医一起来看看。”
  李景允敛了笑意,朝她摊了摊手:“看过了,我没什么大碍,你早些回去。”
  一点情面都不留。
  韩霜有点委屈,可想了想,还是上前半步道:“先前伯母安排,说让小女随景允哥哥去庙里上香,小女有事耽误,害景允哥哥久等了。明日庙里有祭祀,不知景允哥哥还能不能带小女去看看?”
  李景允给温故知递了杯茶,漠然道:“我房里丫鬟受了重伤,刚捡回半条命,这几日许是没空外出,不然回来就得给她收尸了。”
  花月在里头听着,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爷哪会为她好啊,还是巴不得她死!
  要是按下不提,时间久了,韩小姐也许就会忘记她这个小人物,放她一条生路,现在倒是好,旧怨上又添新的一笔,韩小姐估计做梦不会忘记找机会把她塞回掌事院。
  外面气氛有些凝固,温故知见势不对,立马道:“我是来给那小丫鬟换药的,您二位先聊着。”
  说罢,飞快地就蹿进了内室。
  韩霜站在李景允面前,嘴唇咬得发白:“景允哥哥是在怪霜儿?若霜儿说这件事霜儿不知情,是旁人做的,景允哥哥信是不信?”
  “不信。”
  韩霜眼里噙着的眼泪“刷”地就落了下来。
  “都这么久了,你还在怪我。”她哽咽,“五年前也好,五年后也罢,你为什么就不肯信我一回?”
  李景允没有回答,外室里只有低泣和呜咽声,听着格外沉重。
  花月在内室里和温故知大眼瞪小眼。
  她瞪眼,是因为来将军府也不过三年,压根不知道五年前这两位有什么纠葛,听着似乎有不少故事。而温故知瞪眼,是因为……“你怎么恢复得这么快?”他咋舌,小声道,“我还以为至少要十天才能恢复元气。”
  花月想了想,朝他拱手:“多谢御医妙手回春。”
  “哎,这可谢不着我,我就是一写药方的。”他上下打量她一圈,摸着下巴促狭地道,“当真挺水灵,怪不得咱们三爷另眼相待,在意得很。”
  花月黑了半张脸:“在意?”
  “哎呀,一看你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温故知朝她勾了勾手指,让她凑近些,然后轻声道,“咱们三爷老铁树开了相思花,把你放在心坎上疼呢,他说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活了!”
  花月:“……”
  她当时虽然脑子一片混沌,但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种鬼话李景允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
  看了看眼前这个长得甚是斯文的御医,花月在心里给他打上了一个不靠谱的大叉。
  “哎,你这眼神可就伤了我的心了。”温故知扁嘴,“我这人可从来不说假话,不信你瞧好了。”
  坐直身子,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姑娘,要换药得将这衣裳褪了,病不忌医,还请姑娘放开些。”
  说完,他伸出了手指,无声地数:三、二……
  一没数到,隔断处的帘子就被掀开了,李景允面无表情地跨进来,看看她又看看温故知。
  “你带来的麻烦,你负责收拾。”他伸手按住他的肩,“实在收拾不了,就跟她一起滚。”
  温故知乐了,一边乐一边朝花月挤眼:看见没?
  花月怔愣,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李景允动作却很快,药膏留下了,人往隔断外一推。
  外头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清净了。
  拍了拍衣袍上的灰,李景允转身,正好对上殷花月复杂的眼神。
  “怎么?看热闹还给你看傻了?”他在床边坐下,伸出食指抵了抵她的眉心,“魂兮,归来。”
  花月侧头躲开他的手,莫名有点不自在,低着头含糊地道:“奴婢自己能换药。”
  “那你可厉害了,手能够到自个儿背心。”李景允白她一眼,伸手解了她的腰带,“有这本事你当什么奴婢啊,直接去街上卖艺,保管赏钱多多。”
  肩头一凉,花月惊得伸手按住半褪的衣料,李景允斜她一眼:“看都看过了,早做什么去了,松手。”
  花月抿唇,抓着衣料的指节用力得发白,不像是害羞,倒像是真的抵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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