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造化弄人,天意弄人啊。”皇帝陛下仰天长叹,说不出的惆怅感慨。偏他怀里还抱着个吐泡泡的奶娃娃,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滑稽。
陆清浅发完了脾气,又是一副笑语晏晏的样子,一壁让小厨房给做了綦烨昭喜欢的菜色,一壁又要他帮忙挑选明儿的穿戴。皇帝陛下被她闹的没法儿,早忘了之前被甩了脸子,笑嘻嘻的围着她打转。
林公公摸了摸鼻子,心想这约莫就是传说中的驯夫有术了。反正陛下乐在其中,他自然不会多嘴提醒,让皇上远了贵妃娘娘。
这一夜,奶嬷嬷早早儿把小皇子抱到了偏殿,将正房空出来给两位主子闹腾。皇帝陛下食髓知味愈战愈勇,翻来倒去的直到天色蒙蒙亮才肯睡去。及清晨林公公敲门叫两人早起,被满屋子的狼藉吓了一跳,可知昨夜战况有多么激烈。
陆清浅面无表情的梳妆打扮,对陛下爱答不理,大宫女大太监见怪不怪,忍着笑伺候他们洗漱穿衣用早膳,看陛下抓耳挠腮的哄娘娘开心。
直到出门时,陆清浅才给了他一个好脸,抹平他衣领上的皱褶小声吩咐:“你高兴归高兴,可别喝醉了。另有大皇子今儿也在场,你可别厚此薄彼,让他心里不痛快。”
“硕儿都七岁了,难不成还和弟弟争宠?”綦烨昭不以为意:“他要是真这般小气,我可得问问上书房的诸位师傅是怎么教的了。”
陆清浅微微一哂,略过这个话题不说,心里想的却是——他当年不也和年幼的兄弟争宠吃醋,恨不得将人彻底踩在脚底么?只要是皇家出来的孩子,谁不希望独占圣宠,才能在今后唯我独尊?
将皇帝送出长乐宫的大门,贵妃娘娘的肩舆也已经备好。陆清浅带上金橘香橙并一串儿宫女太监,在众人簇拥中浩浩汤汤的往御花园去。枇杷站在长乐宫门口看着仪仗走远,突然幽幽说了一句:“娘娘不像是去赴宴,倒像去战场似的,这气势也太强了。”
然而后宫可不就是女子的战场?昨儿陛下歇在了长乐宫,选秀来的嫔妃才知道贵妃竟是有如此特权——不用被一顶小轿送进乾元宫偏殿,不用脱了衣裳裹在毯子里被小太监背进屋,不用被敬事房的太监隔着门听动静,更不用侍寝后漏夜赶回自己的住处。
唯有贵妃娘娘,是陛下亲自去长乐宫里幸她,早晨再与陛下一块儿醒来。皇后多年无宠,不过是个空架子,贵妃才是这后宫里的第一人,如今又有子嗣傍身,更无人能与她比肩。
是以这一日,无人敢耽搁了时辰,都早早儿的赶到了御花园,就怕出了什么纰漏,惹了贵妃的不满。只是到了当场,才发现皇后娘娘脸色僵硬的站在一旁,而太后正坐在主位招呼命妇官眷,仿佛根本没看到皇后尴尬的模样。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妃嫔小主们绷紧了皮子,莫说聊天打趣,便是随意走动都不敢。这般压抑的坐了片刻,太后却是突然起身,往外走了两步,仿佛要亲去外头迎接谁。
众人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望过去,才发现是卫国公老夫人并两位陆夫人,带着四位少夫人一块儿到了。老夫人不敢托大,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口称太后娘娘千岁。
“快快免礼。”太后亲自扶她起来,脸上堆满了笑,丝毫看不出与陆清浅有嫌隙:“贵妃是个好的,不仅陛下心悦她,哀家也喜欢她。这回哀家抱了大孙子,一则是贵妃的功劳,二来还得谢谢你,是你们陆家将她教的极好,才能有了今日。”
“都是太后娘娘抬爱,贵妃能入了陛下的眼,是她这辈子的造化。”陆老夫人笑道,又与皇后和各位嫔妃见礼。只是有太后的一番做派在前,谁也不敢与陆家几位夫人为难,十分客气的请夫人们入座。
有了这个小插曲,御花园暖厅里的气氛才缓和了一些。过了不久,穆家几位夫人也一块儿到了。太后娘娘亲自招呼娘家人,心情显见着更好了许多,妃嫔们这才松了口气。
唯有苏月婉心中是说不出的苍凉——她本就没个娘家靠山,宫权和身份就是她的全部依靠。今儿为了别个女人的孩子主持宫宴,她虽是心有不甘心如刀绞,到底是准备好了尽心尽力,也算在陛下跟前博一个露脸的。谁知太后娘娘突然杀出来,抢了她之前全部的功劳不说,还挤兑的她下不来台,这叫她如何能忍?
可尊卑有别,她就算再难过,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甚至还得挤出个笑脸迎人。眼看陆清浅扶着宫女的手摇曳生姿的分花拂柳而来,说不出的高贵和自在,苏月婉心中一阵恍惚——她这般硬撑着到底还有没有意义?
“贵妃娘娘来了?”不知是谁脱口而出,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看向暖厅的大门。陆清浅一身银红大妆更衬得脸色娇嫩,偏偏气度又是说不出的雍容。
她微笑上前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再转过身时,嫔妃贵妇们一同下拜,齐呼“贵妃娘娘万福”。
虽不是皇后,却胜似皇后。作为今日的主角,陆清浅对这排面十分满意。她矜持的叫了起,不忘与各家夫人问好,唯独行到祖母和母亲面前,才露出一丝小女儿的娇嗔,眼圈儿也略红了。
“哀家的乖孙儿呢?怎么没与你一块儿来?”太后娘娘笑着问道,态度十分熟稔亲热。
“还不是陛下一个劲儿的要显摆,说先带到前头去见一见诸位皇亲和大人。”陆清浅乖觉的回禀,又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估计得前头开席了,才会让奶嬷嬷将二皇子抱过来,且等上一阵子呢。”
“这个皇上。”太后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扶额:“只是这会儿离开宴还早,各位不如就在御花园走一走?正逢初春,不少花儿都开了,若是有夫人们看得上的,大可以直接让暖房给装好了搬走。”
最后一句不过是个玩笑,太后让她们赏花,实则是给宫妃们与家人说说话的机会。除了皇后和几位低位分的小主,其余妃嫔们都真心诚意的谢过太后恩典,各自带着家人往不同的角落里走去。
连太后也带着敬妃和穆家人走远,一时间,暖厅里变得空荡荡。陆清浅一手拉着母亲一手拉着祖母,信步在御花园里乱逛,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家常。大夫人看着她的气色连连点头:“你这个月子养的不错,可有想过再接再厉,争取三年抱俩?”
陆清浅差点儿一个趔趄摔在地上。老夫人白了宋氏一眼,心疼的摸了摸陆清浅的脸:“看看我家缓缓瘦的,定是遭了大罪了,她自个儿都还是个孩子呢,可别再急着生孩子了。”
有陆老夫人这般心疼孩子到黑白不分的偏心老太太,就有恨不得自家姑娘立时怀上龙胎好晋位的亲娘。穆家夫人见着敬妃的第一句话,问的便是:“可有了?”
敬妃苦笑着摇头,太后亦是无奈:“之前陛下独宠韩昭媛,鸢儿一个月也轮不到两三天的临幸。这如今贵妃也出了月子,今后更不知道要怎样了。”
“那……”穆老太太有些不满,又有些期盼的看向太后,试探着问道:“陛下好歹是您的儿子,您的话——他总是要听的吧?”
“您倒是如何看出他会听我的?”穆太后满脸苦涩的摇头:“他十六岁时就敢自作主张的求到先帝跟前,非要娶苏月婉为妻,如今他贵为皇帝,难道哀家还能左右了他的想法?”
“哀家是陛下的亲娘,可有句话,叫做儿大不由娘。”太后摸了摸胸口处,总觉得那儿堵得慌。她摆摆手轻叹:“罢了罢了,看造化吧,咱们强求不来的。”
可穆老太太哪里肯?穆家子弟并没有出众的,若是想要继续延续尊荣,非得保住这个“外戚”的身份。她咬了咬牙,瞅了眼太后的神色,终是小声道:“陛下虽是陛下,可也要遵从孝道啊,若是对您置若罔闻,那岂不是不孝么?”
太后一时愣住——并不是穆老太太说的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好法子,而是她压根儿没想到母亲会说出这番话来。她忽而就觉得可笑:“您的意思,是让我用孝道威胁陛下?”
“那是我的儿子,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他。”太后眼眶一酸,几乎要掉下泪来:“你却让我用孝道威胁他?甚至不惜连累他的名声?”
“不……”穆老太太摇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太太想要补救,却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太后冷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您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不如好好颐养天年,何必操这个心?撑起家业这种事儿该是爷们儿去想,哀家的兄弟侄子们都不着急,您倒是着急上脑的,可有什么用?!”
她从未这般刻薄过,哪怕是对苏月婉,最多也是无视她的存在。穆老太太被她这般冷硬嘲讽的语气刺的不敢动弹,心中却是不服:“我也没说什么啊,再说了——你别忘了,你是穆家女。”
身为穆家女,就该为家族考量,穆老太太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太后却觉得十分可笑:“那您可知道三从四德里的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哀家嫁到天家,就是天家人,合该为陛下考量才对,与穆家有什么干系?”
她一直是个活的清醒的人,否则也不能在先帝的后宫里安稳走下来,还将一个儿子抚养长大,成为最后赢家。她不拒绝扶持穆家,但不会为了穆家而把自己搭进去——这也是她明明看不惯陆清浅,却对陆家人礼遇有加的缘故,她比谁都想的明白,唯有皇帝才是她真正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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