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綦烨昭下了衙回来,便看见苏月婉冷着脸站在一旁,陆清浅表情柔和的笑着与母妃说话。虽是预料之中,他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叹气,打点精神与诸位夫人见了礼,请各位入席饮宴。
穆慧妃坐了主位,綦烨昭与苏月婉分坐两边,陆清浅的位置在左侧第一,与洛宁瑶面对面,身后是今日最开怀得意的周丽贞。
慧妃娘娘少不得要说几句开场白,陆清浅百无聊赖的听着,瑞秋却突然在她脑海中轻笑:“你期盼已久的场面要来了,激不激动开不开心?”
“场面?!”陆清浅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双目放光的问:“是怀孕、下毒还是小产?”
“你旁边那位大美人儿怀孕了,她现在精神紧张,估计在准备一会儿用什么姿势晕倒。”瑞秋的声音平淡无波,轻声提醒陆清浅:“你等会儿离她远些,她怀的这个孩子有问题。”
“啥问题?”陆清浅追根究底。
无所不知的瑞秋也没吊她胃口,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扫描的结果说了:“她大约是用什么药物强行怀上的孩子,但身子却是负担不了,最多五个月就会滑胎小产。”
陆清浅差点要抬手扶额。她这一两个月除了费心给自己刷人设,其余时间过的颇为自在,几乎忘记是穿越到恶俗又残酷的宫斗宅斗小说里。这里的女人们言笑晏晏,实则内心狠厉,甚至能拿身子和孩子当武器,撕咬的鲜血淋漓你死我活。
“我觉得你十分有必要提前为我准备好假孕药和强效备孕药。”她沉重的戳瑞秋小姐:“虽然五年之内没有生娃的计划,但关键时刻肚子里踹个包子,那就是免死金牌啊。”
瑞秋小姐同样语气沉重:“你放心吧,我已经在进行计算了,最多三个月就可以合成出来。这段时间你一定小心谨慎,别被人弄死了。”
陆清浅与瑞秋说了两句,心情倒是放松了些。总归有这个强大的金手指傍身,她能躲开大部分的后宅手段,已经算是赢在了起跑线了。就在她分神这会儿,上首的苏月婉已经给慧妃和王爷敬过酒,眼神冷厉的看过来:“侧妃妹妹怎么心不在焉的?莫非是对今日的酒菜有什么不满?”
陆清浅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正要想词儿敷衍过去,却听身旁叮当一声,周丽贞手里的银质酒杯掉在地上。她捂着嘴似乎十分难受,想要挣扎着起身请罪,又仿佛根本提不起力气来。旁边伺候的大丫鬟香云急忙上前扶她,顾不上规矩的焦急问道:“主子你怎么啦?”
周丽贞动了动嘴角,终是眼睛一闭,倒在香云身上。上首慧妃与王爷王妃面色阴沉,周家老夫人再坐不住,赶紧跪下请罪。
陆清浅有些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将周庶妃有孕的事儿戳穿。就在她犹豫的档口,坐在对面的洛宁瑶婷婷袅袅起身,对上首行了个礼柔声道:“周妹妹不是失礼之人,她这般表现倒像是——”她顿了顿,颇为温柔的笑道:“说不得是沾了娘娘亲至的荣光,给府上带来一桩喜事儿呢?
穆慧妃心中一动,果然缓和了神情,对綦烨昭点点头:“周庶妃向来安分,是你府上的老人,你还是让太医过来看看吧。”
綦烨昭早已按捺不住,听了母妃的话,立时打发林公公亲自去请人。陆清浅这才小声建议道:“王爷先让人把周庶妃抬去偏殿歇着吧,总不好这般晕在外头,看着真让人担忧。”
苏月婉僵硬的坐在上首,听他们一人一句的商量,只觉得浑身都僵冷的厉害。陆清浅晃眼看到,忍不住问瑞秋:“你说王妃到底是抽什么风?按照原书中写的,她不是一直走的体贴圣母白莲花路线么?”
她却不知道若是按照原著,陆侧妃进府第二日便毫无心机的应下了换院子的事儿,将周庶妃与洛庶妃都得罪了不说,还让綦烨昭十分不满。可怜王爷为了拉拢陆家不得不勉强陪着宠着她,转头便会与王妃诉苦,话里话外不知多嫌弃陆清浅。
反倒是王妃娘娘耐心安抚,劝他多加忍耐,越发让王爷觉得天上地下唯有表姐才懂他的心思。可这回陆侧妃换了个内核,在瑞秋的辅助下方方面面都合了綦烨昭的意,苏月婉失了镇定,可不是一错再错?
这问题在陆清浅脑子里转了一圈便被抛下,无论是何变故,总之她与王妃似敌非友,苏月婉走的越偏对她越有利。半刻钟后,秦太医气喘吁吁的跟着林公公小跑进来,捏了周侧妃的腕子沉思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捋着胡子展了笑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庶妃这是喜脉,约有一个半月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穆慧妃更是欢喜,急急问道:“她这胎可还好?怎么在宴上说晕就晕倒了?”
秦太医又皱了眉,略想了一会儿才道:“庶妃脉象有力,胎儿也十分健康。不过下官记得庶妃曾经滑过一胎,身子受过创伤,再孕育子嗣难免更辛苦。”
“可要用些安胎药?”綦烨昭赶紧问道。
“保险起见,确实是用些药更妥当。”秦太医行了礼下去写药方,剩下妃妾并过府赴宴的夫人们齐齐恭贺慧妃与王爷,唯有苏月婉慢了一拍,强颜欢笑的显出几分格格不入。
周庶妃也在这时候慢悠悠的醒来,先是一脸茫然惶恐的要下榻请罪,听说自己是有了身孕,呆愣了片刻才露出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泪珠儿却一串串的落下。向来张扬骄傲的神情被温柔慈爱并些许不安取代,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小腹,不确定的问綦烨昭:“妾真的,真的有了王爷的孩儿?”
“是,秦太医已经确诊了。”綦烨昭对她是有几分宠爱的,脑子一热承诺道:“你好好将养,给本王生一个大胖小子,本王定上禀父皇,许你一个侧妃的分位。”
第14章 抄经
綦烨昭之话一出,除了陆清浅事不关己依旧能保持淡定微笑,后院诸妃妾无不面色一变,气氛颇有些紧张。苏月婉抿了抿嘴,强笑道:“既然周庶妃有孕在身,今日就先回去歇息吧。”
她说的生硬,赶人的意图明晃晃,然当着几家夫人的面,穆慧妃也不得不替儿媳打圆场:“咱们花也赏了宴也用了,本宫也该回宫去。夫人们是再玩一阵子,还是与本宫一块儿走?”
秦氏率先起身,笑的温柔慈和:“王府中有喜事,想来王爷和王妃都得忙一阵子,可不好再待着添乱。妾身便托个大,与您一块儿走吧。”
她既说话,周夫人与洛夫人少不得一块儿行礼告辞。不过片刻功夫,原本热闹的睿王府复归于安静,綦烨昭亲自护送周丽贞回了舒云轩,其余人也各回了自己院子不提。
睿王对周丽贞这一胎看的极重,不仅亲口免了她请安,每日午间或下晌还都不忘到舒云轩去陪一陪她,一来让她宽心,二来亦是恩宠。至于夜间侍寝,却是陆清浅与王妃对半开,剩余几日要么去洛宁瑶的悦薇轩看看女儿,要么便干脆宿在澄辉院里。
说来綦烨昭堂堂王爷,身旁却真没什么莺莺燕燕。谁让王妃善妒,若不是后院诸人不是陛下指的便是慧妃娘娘赐的,只怕苏月婉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能将人打杀了去。虽是允她们安分住下,但往日除了周丽贞,是谁也不敢起幺蛾子争宠。至周庶妃闭门养胎,府里更是安静的可怕,连早晨例行的请安也变得寡淡无味起来。
苏月婉得了王爷的警告,不敢给陆清浅找麻烦,而陆侧妃更不会故意撩拨她。洛宁瑶有女万事足,从来都安分守己低调沉默,年岁不轻芳华不再无宠无子的妾室们更是毫无存在感。以至于每日早上大家只能枯坐一阵,再各自散去了事。
綦烨昭并不知后院氛围正变得奇怪,他一门心的想着周丽贞能给自己添个儿子,也算弥补了短板——六位王爷唯有他一人至今无子,而他已是年近而立的岁数,心里怎么可能不着急?
穆慧妃明里暗里不知提了多少次,就差亲自给他寻几个好生养的姑娘放进王府,尽快给他开枝散叶。綦烨昭有时也忍不住想,干脆多纳几个侍妾,先将孩子生下来再做打算。只是每回一提,苏月婉必要眼泪汪汪,最后便不了了之作罢。
想想王府已有五年没见着新面孔,老人们年岁蹉跎,也一直不开怀,綦烨昭的压力也是一日大过一日。这回周丽贞总算传出好消息,睿王爷与穆慧妃都喜不自胜,更少不得将人护周全,绝不能让这个孩子出什么闪失。
苏月婉心中不忿,却明白子嗣问题容不得她小性儿,只心情是怎么都好不起来。綦烨昭倒不怪她,但也不想对着她一张愁容看,是以除了夜里,他去守心院的时间便越发少了。
这日他陪着周丽贞用过午膳,见秋高气爽阳光明媚,前院又没什么要务需他赶去处理,干脆带着林公公一块儿顺着林荫小道往后花园去散散。
说起来舒云轩的位置在府中乃是除了正院外最好的一处,虽然屋舍比之悦薇轩的格局要略小些,观景却更方便。左手边是荷花池,往后就是后花园,右手的听雨阁正空着,也没人扰了清净。
綦烨昭走在茂密的葡萄藤下,踏着青石板路,看着洒落在地的斑驳光芒,心中是说不上的平静安宁。有悠扬的乐声随着清风传来,他忍不住驻足凝神听着,直到一曲作罢,才问一旁的林公公:“这是武侍妾在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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