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笙垂眸思索片刻,似乎觉得并没什么好怕的,莞尔一笑,坦然无畏的道:“反正现在也都没有回头的路了,也只能如此了,大不了倘若真有个什么,你我夫妻一体,我陪着你便是了,只是,我总是不希望裴家……”
云筹想都没想,就语气铿锵笃定的说:“不会的,你相信我。”
裴笙看着他。
他神色前所未有的郑重,定定的看着她,目光带着几分迫切的祈求:“笙笙,你要相信我。”
裴笙笑笑:“我现在除了信你,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语气尚有几分随意,她其实,依旧没有真的相信,他能够守护她,守护云家和裴家。
云筹还想说什么,可她已经没有继续谈此事的心思。
十一月一日一日的过去,终于在初十这一日,暨城下了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比往年迟了些,可再迟,也还是在十一月中旬之前来了。
短短数日,朝堂上太子和裕王已经交手了几个回合,赵禩不愧是皇帝精心培养的人,尽管才入朝堂没多久,却和太子几经平手,而太子能和赵禩僵持不下少不了皇后和谢家的指点,如今谢蕴已经置身朝堂,代表谢国公主理一切,有他从旁协助,太子就算是以前的那个太子,也不一定会输,何况,太子今非昔比。
傅悦却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事情了。
十五年前的这段时间,是聂氏灭亡的日子。
她的父兄,她的家族,在十五年前的这段时间相继湮灭,而今年,是她自当年出事之后,这么多年来唯一一年记得这一场灭门之痛,所以,心情格外的低落悲伤,从上个月月底开始,就总是这样了,这个月临近中旬,便日日都和聂禹槊一家三口一起到祠堂祭拜,之后,便是在房中一坐就是一日,什么都不说,只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出神,有时候还会流泪,这些,旁边的人也都劝不得,只能随她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收到了楚胤的传书,说南境的军务巡查完毕,该做的都做好了,已经启程回来,才让她有了些许的欣悦,可也不顶什么用。
因为相继而来的忌日,楚王府的主子们情绪都不大好,整个王府上空都笼罩着一层阴霾,气氛略有些愁云惨雾之态。
而安国公府,却是一副雨过天晴之态。
云筹伤势养了差不多十日,已经好了一半,前几日就能下床走动了,只是,毕竟伤的不轻,还伤及肺腑,恐怕还得再养十天半个月才能痊愈,若是想跟之前那样生龙活虎的舞刀弄枪骑马射箭,更得再养一段时日了。
裴笙掐着时间去了笙箫院的小厨房盯着厨房的人准备膳食和药膳,亲自煎药,这些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开窍了的原因,她端着一副贤妻良母的架势,对云筹那叫一个事无巨细关怀备至,弄得云筹无奈又好笑,不想她太操劳,可又很喜欢被她关心他的样子,只能叮嘱她小心些,别在厨房伤到自己。
终于准备好了午膳,她领着人送进屋里,陪着云筹一起吃了,吃完后,又扶着云筹出去走走消食,在笙箫院周围转了一圈,可算是舒坦了她才扶着他回房间休息。
见他回房后坐在那里许久不动,不像往常一样拿起旁边堆叠起来的书翻看,裴笙随口问:“怎么今日不看书了?”
云筹道:“这些看完了,等慕申回来,再让他去书房挑几本来。”
裴笙这才想起一直没见慕申:“慕申去哪了?刚才怎么一直没见?”
慕申是云筹的心腹手下,也是唯一一个,据说追随多年,和他主子一样寡淡无趣,却对云筹十分忠心。
云筹道:“我多日不曾去军中,不放心,让他替我去看看。”
裴笙点了点头:“那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这样好了,我帮你去书房挑书吧,免得你现在干坐着无趣。”
云筹思忖片刻,微微蹙眉,随即也没拒绝,点了点头淡笑道:“这样也好,那就劳烦笙笙了。”
裴笙和他相处那么久,这些天日日见他捧着书看,加之对他性格也算是颇为了解,知道他爱看什么类型的书,也没问,抱着他看过了那些书就站起来走出去,去了书房。
卷3 087:发现端倪,救命恩人
云筹的书房裴笙还是第一次踏足,她嫁进来已经两个月,却一直没进来过,因为没必要也没心思,如今走进来一看,只觉得单调冷肃的如他本人,一看这风格,就知道使用这间书房的人定是个寡淡孤冷的。
书房分成三个区域,中间正对着门口的,是处理事务的桌案和商议事情的地方,两边则是一边摆着几排书架,另一边则是兵器架和一些五花八门的东西,倒是很稀罕,云筹拜师学了奇门遁甲之术,那些东西自然是与这些有关的。
她以前就涉猎过这些方面的东西,有点兴趣,不过急着给云筹找书,她也没顾得上去瞅瞅那些稀罕玩意儿,就一心往书架那边去,可是刚要往书架那边走去,哐当一声响起,是什么东西从高处落下的动静,安静的书房响起这突兀的声响,裴笙心下一颤,吓了一大跳,闻声看去,正好看到一抹白影闪过那边,裴笙依稀看出来,那是一只猫。
是云二公子的女儿云欣婷养的猫雪雪,她每次去那边的时候,总是看那小丫头抱着,说是安国公命人从北境送回来的,特别通人性。
那只猫认家,不会离开,在府里是可以来去自如的,可是一般都只在二房住的院落周边或是花园,今日怎么会跑来笙箫院这边,还在云筹书房里待着……
难道是外面天冷,随便找个地方睡觉?可这里不暖啊,还阴冷阴冷的。
不过也管不上了,她看着那边被猫弄掉在地上的一个盒子,走过去,拿起来,放到上面的架子上,然后若无其事的扭头打算走向那边书架找书,可不经意的一扫,她忽然愣住,目光一转,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的兵器架上,搁在那里的一把剑。
那是专门放剑的兵器架,搁着三把剑,瞧着用料做工和雕刻的纹饰,一把赛一把的好,因为她父亲和哥哥都收藏着几把宝剑,她对这些有过研究,一看就是宝剑,不过她现在顾不上研究这些,而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中间那把剑上面,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手抚在那把剑上,轻轻拂过之后,将那把剑拿了起来,剑不轻不重,她到底出身将门,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拿着不是特别费劲,把剑拿在手上,拔出,她的眸光略略深暗下来,闪烁着些许惊诧和愕然,似乎还有难以置信。
这把剑,她好像见过……或者说,她见过!
云筹等了许久,没等到裴笙找书来,正纳闷,打算起身去看看,就看到裴笙走了进来,脸色极为怪异,手里,拿着一把剑。
他眉梢一挑,顿生疑惑:“笙笙,你怎么了?拿着一把剑做什么?”
还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裴笙走到他面前,将手中的剑微微拿起在他面前,神色不明的问:“这把剑……是你的?”
云筹看着这把剑,眸中涌动着别样思绪,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却看着那把剑并未言语。
裴笙却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深吸了口气,问:“云筹,我问你,今年的四月初九,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云筹脸色略微一变后,便平静如常,只低声问她:“为何要问这个?”
裴笙目光定定的看着他,沉静的说:“今年四月,陛下打算把我赐婚给赵拓,我拜托了悦姐姐帮我摆脱了此事,初九那一日,我为了答谢悦姐姐,请他们一道去了裴家的马场骑马,赵拓心生歹意,将我掳了去意图玷污逼婚,有一个人救了我,那个人蒙着脸,我看不见他的模样,可我记得很清楚,那人当时使用的剑,就是我手上的这把。”
她话一顿,目光更是直锐了几分,一字一顿:“云筹,那个人是你,对么?”
云筹依旧一时无言,只目光复杂晦暗的看她,似乎有些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从何时说起。
裴笙又说:“当初事发之后,那人不知所踪,裴家,楚王府,还有谢家都派了人追查,却都找不到此人的行踪和来历,好似没有这个人这件事,就是我做的一场梦一样,此事不了了之,我一直想不通那究竟是谁,为何救我,如今看到这把剑,我总算是明白了,云筹,那个人是你,对吧?”
虽是问话,语气却十分笃定。
就是他!
那个从赵拓手中救了她的人,就是他。
果然,云筹没有过多解释,沉默许久后,敛下眼眸点了点头,低声道:“……是我。”
是他,从赵拓手里救了她。
裴笙哪怕已经笃定了,可从他嘴里听到这个答案,还是忍不住惊呼:“为什么?”
云筹抬眸。
裴笙满脸困惑不解:“我不说别的,就说赵拓……赵拓是你的表兄啊,你为何会为了我杀了他?是巧合还是……”
康王妃云氏是云家的女儿,安国公的妹妹,也就是云筹的姑姑,那么,赵拓便是云筹的姑表兄,当初她亲眼看到云筹将赵拓一剑毙命,毫不犹豫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