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目前是同盟!”万碧幽幽说道。
“不管怎么说,我忽然有点佩服你!”罗筱婳眼中带着一丝玩味,“你是个明白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
“我一直都是个明白人,今后也会继续明白下去。” 万碧微微低头行了个福礼。
“来人,备马!”罗筱婳又如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出了罗府,天光已大亮,晨曦落在万碧身上,不见温暖,只有冰冷。
看着前面明明已疲惫不堪,却硬撑着挺直脊梁的女子,杨广几经犹豫,缓缓说出了心中的话。
“南海万波碧涛之中,有一座孤岛,常人难以寻到踪迹。岛上四季花开,好似仙境,你可愿意去看看?”
万碧猛然停住,她没有回头,良久,才说,“杨广,你是不是可怜我?”
“不不,没有……”
“你是不是喜欢我?”
杨广脑子嗡的一响,如被雷击中,痴楞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万碧回过头,眼中无悲无喜,“你觉得我会输,你觉得我下场会很惨,所以你想带我离开?”
“杨广,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但是,不用!”
“你还是不了解我,我喜欢我家郡王爷,只喜欢他一个人,为了他,我什么都肯做!”
“这点委屈算什么?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哪怕是要我的命,我都给!”
“而且,你就那么笃定我会输给她?”万碧忽然笑起来,眸子晶然生光,只这一瞬,杨广就看出她似乎与以往不同了。
果然,她笑道,“日子还长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晚啦
在外奔波一天,又累又困,码字完成,碎觉觉~~
第45章 唯一的路(一更)
秋阳杲杲,光润玉颜。
万碧迎风而立, 罗衣飘飘, 轻裾飞扬。
杨广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对于女子,时人爱用花作比,诚如杨广, 他看万碧好似养在房中的玫瑰, 明媚鲜艳, 却需人精心呵护。
然如今的她, 宛若生长在荆棘丛中的蔷薇,虽前行路上皆是锋芒,却无惧无畏,脚踏荆棘而行,所过处,似血蔷薇,昂然怒放。
她脚下,既是荆棘之路, 更是蔷薇之路。
杨广不禁好奇, 这个女子,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她回头, 没有自怨自艾,丹唇轻启,“回北苑行宫!”
“又回去做什么?”
万碧扶额,苦笑道,“挨骂去!”
北苑行宫外, 太孙和平王的人马已然开战。
行宫后身陡坡,朱嗣炯正要带队趁乱冲进行宫,却听身后大喝,“郡王慢行!”
是一路急行军而来的罗致焕,朱嗣炯讶然之余,止不住的欢喜,“罗将军不愧是忠臣良将!若能替皇上解此困,不要说国公,就是异姓王也未尝不可!”
罗致焕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愧不敢当!说起来,还是我那闺女把刀架到脖子上,以死相逼,我才不得不帮你!”
朱嗣炯一怔,没有接话茬,指着行宫方向说,“罗将军,我为先锋冲下去,你殿后!”
“不急,他们刚刚打起来,等两败俱伤之时,你只管坐收渔翁之利!”
“可皇上处境危急!”
“平王不敢弑君!”
杀了自己亲爹上位,还不被后世史书骂死!
罗致焕道,“行军布阵,我罗家不输任何人,再等半个时辰,你我便直接冲进去!”
注意到朱嗣炯的焦急,他宽慰道,“请郡王放心,总归能达你所愿!不然我闺女还不得和我拼命?——她从小没娘,都让我给宠坏了,今后还请郡王格外包涵些。”
朱嗣炯目光十分茫然, “罗将军,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罗致焕腮边肌肉轻轻抽动了一下,脸上微微变色,但旋而面色如常,“是误会,总有解开的一天!”
朱嗣炯的消息很准确,罗致焕如今骑虎难下,已经退不得了!
正殿内,平王带人将一众皇子皇孙、王公大臣团团围住,除皇上皇后和几个近臣勉力保持平静外,多数是惊慌失措,抖个不停,尤其是宁王,瘫在地上拉都拉不起来。
太孙怎么也没想到,他布置的人手半成都投靠了平王,精心布置的困局,转眼间困住了自己!
这怎么可能?!
看着太孙铁青的脸,平王痛快极了,“贤侄,你还是太年轻了,殊不知钱帛动人心啊!你身边的人都是三王之乱后新进的,我身边的人,可是风里雨里跟我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光是论忠心,你就落了下乘。”
“孽子!”皇上怒喝,“倒行逆施,作乱犯上,我要废你为庶人!”
平王被激怒了,脸色骤变,“我这么做是谁逼的?是你!”
“是谁把你从死人堆里背出来?是我!是谁替你平的乱?是我!是谁保你重登大宝?是我!没有我,你早死了!”
他怒目圆睁,几乎冒出火来,“可你呢?他想杀我,你竟坐视不理!”
“你宁肯将皇位传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也不给我!这小子做了什么?他是为你杀过敌还是挡过刀?”
皇上气得不轻,呼哧呼哧喘了半天气,哆嗦着说,“他,他是嫡子嫡孙,按制应继承大统!”
平王一阵大笑,“按制?去他娘的按制!老祖宗守规矩的话,现在还在乡下种地,何来你的皇位?”
“一样都是儿子,从前你偏心太子,由着他削藩,结果导致三王之乱!如今你偏心太孙,由着他杀我,结果,哈哈,看看死的是谁!”
他嚯一声抽出佩剑,狞笑着走向太孙。
太孙脸霎地由青变白,后退几步,不知被谁绊了一脚,扑通一声跌在地上。
眼看平王的手就要抓到太孙,皇后尖叫一声,扑了过去。
平王毫不客气,剑光一闪,将她刺了个对穿。
“梓童——!”皇上跌跌撞撞奔过来。
平王一抽手,鲜血立刻喷了出来,飞溅到一旁宁王妃脸上,她惊声尖叫,双手乱挥,被平王踢了个筋斗,四仰八叉晕倒在地。
皇上已是气疯了,对着平王是又踢又打。
平王提剑,高敬暴喝一声,“平王,你真要弑君?”
场面顿时一肃。
砰!砰!殿门剧烈地颤抖起来,房梁竟扑簌簌落下尘土。
一声巨响,朱漆大门被人从外撞开,刀出鞘,弓上弦,一支彪悍精武、杀气冲冲的队伍涌进大殿。
当中是朱嗣炯,他瞥见满脸血迹的宁王妃,以为身遭不测,眼前一黑,差点站不住。
罗致焕扶住他,低声说,“大事未定,稳住!”
朱嗣炯定定神,手一挥,后面的侍卫将五花大绑的平王世子推到前面。
“平王叔,”朱嗣炯缓缓道,“你的兵败了!”
爱子被人拿住,平王便知大势已去,摇头叹道,“千算万算,竟没想到你请动了罗大将军!”
他觑着罗致焕,“不知他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个万事不沾身的老油子替他卖命!”
罗致焕一派大义凛然之色,“忠君报国乃是臣子本分!你杀害嫡母,挟持皇上,罪不容诛!”
平王转头看看瘫在地上的宁王,表情十分古怪。
“罢了,回天乏力!”他摇头叹道,放开了皇上。
诸人心头皆是一松,太孙惨白的脸也终于有了点血色。
平王趁其不备,一个箭步上前,明晃晃的利剑带着尖啸声,正中太孙心窝!
太孙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看,一声未吭倒了下去。
“痛快!痛快!”平王仰天大笑,“父皇,这就是你偏心的结果!”
皇上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楞着眼睛看着太孙和皇后的尸首发呆,但觉胸口一热,口中发咸,吐出口鲜血,突然发了疯似地,吱哇乱叫,“孽子,孽子!”
他手中握着匕首。
平王没有躲,眼睁睁看着那把匕首刺入自己胸膛,他竟流里流气地笑,“父皇,你的江山将由你最瞧不上的儿子继承,哈!真是……痛快!”
平王身亡,跟从他造反的内侍、侍卫顿时乱了营,有的弃刀而逃,有的跪下求饶,顷刻间被罗致焕的私兵抓了个干净。
朱嗣炯先查看母亲的情况,见她只是吓昏,身上并无伤口,这才稍稍松口气。
一旁的宁王眼睛发直,嘴角呈现一个奇怪的角度,似笑似哭,神情怪异。
高敬走到宁王面前,“殿下,不是发愣的时候,还不快去看看皇上!”
躲在宁王背后的朱嗣炽最先醒悟,他噌地蹿出来,殷切地扶着皇上,“皇爷爷,龙体为重,若是皇祖母还在,也不会想您为她伤了身子!”
“梓童……”皇上身体晃了晃,软软倒了下去,引起一片大呼小叫。
乱乱哄哄之中,朱嗣炯悄悄离开大殿。
外面的人忙着清理尸首,潮湿的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气。
一场祸事了结,宁王夫妻平安无事,朱嗣炯却觉得胸口发闷,说不出来的憋气。
“郡王为何愁眉不展?”
“吕先生,”朱嗣炯长吁口气,“今日方切身感受到‘天家无父子’这句话的冷酷。”
“乡下人为了一亩地,半间房,兄弟间都能打个头破血流,更何况这万里江山?古来兄弟阋墙、父子反目的例子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