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才一开口,她便微微蹙眉,艰难的咽了下口水。
见状,不等她说,黎阡陌便体贴的为她倒了一杯温水,动作轻柔的喂她喝下,“好点了吗?”
“嗯。”她点头。
“之前御膳房便送来了膳食,只是不知你几时会醒,是以便让他们放在小厨房温着了。”一边说着,黎阡陌一边唤人传膳。
喝了水之后缓解了喉咙的干涩,楚千凝这才将方才未说完的话说完,“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折腾了那么久定会消耗不少的体力,这很难猜吗?”给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渍,黎阡陌转而说道,“你的体力如何,为夫又不是不知道。”
楚千凝:“……”
她怎么觉得,他话里有话呢?
抿了抿唇,楚千凝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直接选择无视。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握住黎阡陌的手一脸激动的说道,“对了!方才我在半梦半醒间想到一事,我想好咱们孩子的名字了!”
“哦?”俊眉微扬,他宠溺的笑问,“凝儿想叫什么?”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她笑着,眼底深处多了些从前没有的东西,“就叫她‘溶儿’,如何?”
如今时逢梨花花开之期,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又逢云收雨霁,月色溶溶,叫这名字再合适不过了。
南月溶……
寓意美好又动听。
一脸期待的看着黎阡陌,楚千凝一副“求称赞”的模样。
却没想到,后者惊讶的看着她,一时无话。
被他这样瞧着,楚千凝心里倒是没了底气,“怎么了?这名字不好吗?”
谁知她话音未落,便被面前之人拥进了怀中,“自然好!”
“那你为何那般神色?”
“为夫只是没想到,咱们心有灵犀……”他想到的,也是那个“溶”字。
听他所言,楚千凝不觉微微勾起红唇,笑容明艳。
宫女很快送来了膳食,黎阡陌喂她吃了一些便不许她再吃了,恐夜里不易消化会积食。
睡意渐散,楚千凝便好言好语的央求道,“让人将小溶儿抱过来吧,方才我还未仔细瞧瞧她便睡过去了,这会儿想好好看看。”
“好。”
“我产子之时,齐寒烟来了是吗?”等宫人送南月溶过来的间隙,楚千凝不确定的朝黎阡陌问道。
“嗯。”
“她怎么忽然到这儿来了?!”
而且,来之前并未通知她和黎阡陌,实在是耐人寻味。
“据她自己说,是玄微传信让她过来的。”提及此事,黎阡陌不禁目露深思。
“玄微……”
“这些事日后再说,眼下先休养身子为益。”
话落,便见轻罗笑意盈盈的抱着孩子走了进来,看到楚千凝的那一刻,轻罗眼泪都要下来了。
她从前倒是见过女子生产,却从未像今日这般提心吊胆。
眼瞧着小姐疼得那般厉害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轻罗心里难受极了。
好在……
一切无恙。
再说楚千凝,笑望着轻罗这标准的抱娃姿势,不觉打趣她说,“鹰袂若是见你这副模样,估计会放心许多。”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已为人母呢。
“都已经是当娘的人了,您怎么还打趣奴婢呀!”轻轻将孩子放在楚千凝身边,轻罗随即有眼色的退下,并不打扰他们三口人的相处。
而且,还有一个“假伤员”等着她去照顾呢。
因着要装成受伤的样子,冷画连南月溶出生后的第一面都没有看到,正为此百般郁闷呢。
想到那丫头方才偷偷摸摸溜到偏殿想看一眼小主子,轻罗便忍不住失笑。
帐幔被轻轻放下,内殿又恢复了安静。
看着南月溶露在被子外面的小肉手,楚千凝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她两下,动作中透着小心翼翼,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碰“化”了她。
视线落到她眼角的那枚月牙胎记上,楚千凝微怔。
黎阡陌多了解她,只一个眼神便能猜到她心中所想。
定是因为溶儿眼角的胎记让她想起了岳母,是以眼中才浮现了忧色。
于是,黎阡陌柔声安慰道,“齐寒烟来此倒正好,她的出现恰好可以证明南月烛和玄微的勾结。”
“所以呢?”
“我听岳父说,那位国师大人似是很在意岳母……”黎阡陌并未将话说的太直白,但已足够楚千凝明白。
“你是说……娘亲在玄微手上……”
想到那种可能,她的心不禁高高被吊起。
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黎阡陌继续说,“与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岳母多半没有性命之忧,并非让你过分忧思,知道吗?”
“……嗯。”
“已过了这么久的时日,南月烛始终没有起疑,形势于咱们还是有利的。”
“黎阡陌……我想……”轻轻抚摸着南月溶的小手,楚千凝试探着对他说,“我想尽快了结这些事……”
哪怕是以自己为诱饵,只要能救出娘亲,她冒些危险又何妨!
何况……
有他和爹爹在,想来一切自然无碍。
大抵是恐黎阡陌不答应,楚千凝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恳求,令他心尖一软,终是沉眸点了点头。
平心而论,她心中所想是最有效的法子。
他心下虽担忧,但与其拼命阻拦,还不如部署好一起,确保她的安全。
*
月波殿
回到自己的寝殿之后,南月烟似是也累坏了,眉宇间满是倦怠之色。
宫女为她宽了衣,刚想服侍她沐浴,不想却被她不耐烦的挥退。
一群宫人从正殿鱼贯而出,却唯独有一人,仍不动不动的站在外间,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察觉到殿中还有人在,南月烟不悦的转头看去,对视上云落那双执拗的灰眸,她不禁皱起眉头,再一次开口说道,“你也退下吧。”
“是。”
得了她的吩咐,云落才乖顺的走出了殿中。
一只脚才踏出寝殿,她便将自己冒着血珠的手指往袖管上擦了擦,确保不会再出血后就不理会了。
仰头看着空中明亮的一弯月色,云落不禁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啊……
好想去看看小主子呀。
而与此同时的殿内,同云落一般想法的人还有南月烟,确切的说,应该是南月烛!
自从假扮那人回到月溪城,她从初时的战战兢兢变成了现在的淡定坦然,甚至,她偶尔会有种错觉,仿佛她就是南月烟本人。
一直以来,都是她被对方抢走了原本的生活。
皇位、夫君……
所有的一切,本该是她的。
论长幼,她是南凉的大殿下,论学识,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可南月烟呢?
她除了满肚子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以外,她还有什么?!
在南月烛看来,对方不过就是哗众取宠罢了。
如今,自己如愿得到了她的夫君,皇位也被她紧握掌中,唯一不完美的地方,便是她的孩子还活在这个世上!
当年偷走楚千凝的时候,南月烛本想将其养大,再训练她同自己的亲生娘亲为敌,母女相残,该死何等的可笑,可惜,这个想法最终无法达成。
既然如此,那楚千凝这颗棋子便失去了她原本的价值。
小孩子既已生下,那她这个装孩子的“器皿”便可以丢掉不要了……
本来今夜她安排了两名稳婆想在楚千凝生产途中动手,保下孩子杀掉楚千凝,这样便能造成难产的假象,却没想到都被南月垚他们给打乱了计划!
☆、第413章 撕下伪装
“启禀陛下,洪崖大人求见。”
忽然,宫女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一听洪崖回来了,南月烟“腾”地一下从榻上站起,面上不觉闪过一抹喜色,“让他进来。”
“是。”
宫女话音方落,便见洪崖浑身是伤的走进了殿中。
见状,南月烟脸色骤变,“你这是怎么了?!”
洪崖武功如何她再是清楚不过,能把他伤成这般的人可是不多。
想来……
定是南月森那三兄弟的手笔。
“属下办事不利,但凭陛下责罚。”洪崖身上的伤似是重极了,以至于他连请安这样的动作都做不利索,说话时明显气息不稳。
“怎么回事?”
“三位长老拘捕,打伤了无数侍卫,闯入皇宫要求见殿下。”越是说下去,洪崖的声音就越小。
“求见殿下?!”南月烟一脸难以置信。
看都不敢看向她,洪崖深深的埋下头去,避开了她过于震惊的眼神。
其实不光是陛下,便是他也满心疑惑。
这三位长老莫不是疯了……
殿下和陛下可是亲母女,怎么可能反过来护着他们呢!
无论洪崖觉得此事如何匪夷所思,这都真真切切的发生了,而且朝着他们无法预期的方向发展。就在他和南月烟叙话的时候,姜宸英和其他几位大臣纷纷入宫求见,联合为南月森几人请命。
表面上看起来,姜宸英他们这些清流之派与南月森等并非一路人,可说到底他们只是政见不合,并没有别的深仇大恨,如今神卫府忽然遭难,不得不令人深思。
若洪崖闷声不响的捉了南月森他们也就罢了,那些所谓的证据南月烟事后自然能够“补”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