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么看来,艳茹似乎与昨夜前来刺杀的其中一个杀手颇有关联。
难怪上辈子她母后让众人随她进林找狼崽的时候,艳茹就极力地阻挠,想必那车辇突然坏掉不得不原地驻扎下来过夜就是她搞的鬼,当时她就悄悄与那些杀手约好了下手的地点,只是没有想到后面的变故。
到了后来火烧村子的时候,如若没有一个人作内应,那些杀手又怎能轻易在重重侍卫围守中下手迷晕她们?
昨夜永基放下母后托艳茹照顾的事一想起来就捏一把汗,要不是后来恰好艳茹的位置就发生地陷,说不定早就对母后下手了。只是,母后又是怎么到那山洞去的呢?
扔了利器举手投降的艳茹双眸水光盈盈的,如此柔弱的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窝藏在母后身边的细作杀手。若她是细作的话,又怎么能如此笨拙,连自个掉了同心结都不知道,还心思单纯地别人一哄就把绳结结法说出,如此心大?
退至崖边抖动得如同风中柔弱小花的艳茹突然擦了擦泪水,故作镇定起来,像是作出了什么视死如归的重大决定一样,双手缓缓垂落,道:“各位大人且听艳茹一言,随后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郭振陆虎让人上前把艳茹搜了一遍,确保衣服里没有藏别的暗器,竟没有向皇后和公主殿下请示,就直接摆摆手示意她说。
“大人们可知,昨夜那群杀手是何人派出?”说话期间,她昂了昂胸膛,有些理直起来。
众侍卫们皆无言,艳茹又继续说下去。
“不怕得罪问一句,你们仔细想一想,陛下为何派你们这些戴罪之身的前来护送皇后娘娘前往太宏寺?真的只是让你们戴罪立功吗?”
侍卫们面面相觑。
早在一个月前,他们这些精锐部队们被俞贵妃求着皇上征用了,去护送大皇子回外祖俞家在南宁的别苑去休养。
因为大皇子当年出生时出现一些意外,身子骨经不得临安城严寒的冬天,每年的这个时候大皇子总要回南宁去过冬。俞贵妃明里说要继续留在宫中侍奉皇上,其实是为稳占在宫中的位置以免别的嫔妃有机可乘,于是便要求皇上拨一队信得过的侍卫护送大皇子。
可惜大皇子还是在沿途出了意外,左腿摔折了。
那会儿皇上大发雷霆,虽然众人都知道是大皇子顽劣,瞒着身边的人自个儿跑到山边抓小鸟不甚从树上摔下所致。但人人俱敢怒不敢言。
最后俞贵妃向皇上求情,这才对他们这群人从轻发落,只求待日皇上对他们有所求时必定倾能而出。
他们当时对俞贵妃很是感激。
这次皇上要求他们护送不得宠的皇后和公主到太宏寺,他们只当是给他们拨了一份无足轻重的差事,也没往心里去。
如此被艳茹一提,又想到昨夜那群杀手的功底,可不寻常。若不是后来得一凶猛厉害的尚且看不清样子的兽类的帮忙,遭遇暗袭他们本来没有防备肯定是落得下风的。而后来不过是折损了三成人员已算不易。
能请来这样一群杀手的,而又急于要除去皇后的···
“陛下向来恩罚分明,他又怎么能容许失职弄伤大皇子的人不过是罚了一月的俸禄,如此轻微的处罚?”艳茹柔柔弱弱的声音又响起。
皇后由永基搀扶着,泪水一点点往下掉,摇着头哑着声音道:“不···不可能!陛下不会如此对我的···”永基皱眉朝她母后摇了摇头,轻轻安慰道:“当然了,父皇自是不可能如此!”
郭振陆虎的目光看向皇后,面色犹豫。
皇后董氏的娘家是大晋的开国元老了,当年皇后的外祖就跟随着**先皇南征北讨,奠定了大晋江山。董氏一族在朝廷颇有威望。
只可惜董氏一族人丁凋落,传到永基母后的这一代就只剩她母后一人,后继无人了。
于是朝中纷纷有人提议,皇上应效法历史上大庆朝的开朝皇帝,因体恤开国功臣后继无子而将自个的亲儿过继给功臣。
可大晋皇朝到了永基这一代,人丁尚且不算兴旺,鉴于在永基前头就已经先后有五个兄姐甍毙,如今皇子就只有俞贵妃诞下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皇上又怎么舍得过继?
但董氏前头对先皇的恩情却不止一点,先皇和他当年的命都是皇后她外祖救回的。即使如今子嗣不多,但过继一个还是说得过去的。
皇上盛宠俞氏,对于董氏早已交恶。因为过继一事迟迟没有履行,朝中大臣们早已群情潮涌了。
而只要董氏一死,以董氏为头的那些士族们自然会受到警示和威吓。对于煽动群臣围谏过继一事自然有所收敛。
“陛下是打算让你们给皇后娘娘当殉葬!”艳茹此话一出,众侍卫们均吓出了一身冷汗。
以陛下那种绵里藏针的手段,确实很有可能会默默在背后砍你一刀,杀鸡儆猴给外面的人看。
郭振陆虎一听,连忙恭敬道:“艳茹姑娘如此说,可是末将们还有另外的生路?”
其实艳茹这么说,就等于是在诱导着众人往一个方向去想,当大伙儿都认为艳茹是授了陛下的意前来协助行刺一事的,那在这个关头抛出身份让众人知道,那就等于是告诉众人,陛下算计了到最后,无可奈何之下还是给他们留了一条将功抵罪的活路,那么很明显,就是说让众人默默杀掉皇后。
这样一来,即使之前派出的杀手杀不掉皇后,而以保护皇后的名义派出去混淆别人视线的这群“戴罪”的侍卫队,则有机会在死里逃生下接下一个保命的任务,并且在这种让人处于两难情形下接到的这种任务,那么即便原来是不愿意的,为了保命的情况下也不得不保密地执行下去。
“有没有另外的生路,那还得看两位大人会不会做了···”见他们上当,艳茹此时神色已经渐渐平静下来。
永基咬紧了牙关听到最后,心里早已千次万次地叱骂了这群蠢钝如猪的将士们。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作吧,作吧,你们就作吧!看本宫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郭振、陆虎:???!
第8章
不过也难怪,那艳茹说得话颇有技巧,结合了时势既隐喻又明白,如若皇上有意暗里进行又想撇清关系,自然不会让艳茹明确表示,而这群曾“获罪”的侍卫队们,他们别无选择下就只能照做,这连皇后本人竟也相信了。看来却不像是她这种心思的姑娘能说出来的话,倒像是事前有人教导过的。
若然永基不是重生回来的,得知了后事与艳茹说得话的前后矛盾,那么,大概会连她也被挑拨相信了吧?
若她父皇真的有意除掉她母女俩,那么,在后来的几年间,他压根不用替母后保留着炽凤宫的颐园,那园子里就饲养着母后精心养护着的蜥蜴、大鲵和龟蛙类这些父皇最讨厌的生物。而且四年后她回宫,那条小时候被她弄折了尾巴的背部有梅花纹的大鲵竟然还活得好好的。
若然说炽凤宫保留着是为了“做”给外面的人看,那么保留颐园并派人精心养护里面的生物却是毫无必要。外面的人又不知道皇后的这些奇怪的喜好。
当指向艳茹的刀剑渐渐放下,郭振陆虎眼神移向董皇后时,永基就知道,接下来被围攻的会是她们母女。
她将皇后护在自己身后,嗤笑起来。笑声隐隐带有种森然入骨的感觉,从一个八岁的女孩发出,让人不寒而栗。
“好!好!”笑到最后她竟鼓起掌声来,“还真是没点想象力都想象不出来啊,我大晋的将士对我朝真的就鞠躬尽瘁到如此地步!”
“伤残至如斯地步仍不愿耗费我朝的医药资源,哦,本宫指的伤残是这里!”永基指了指脑袋,讽刺道。
未经指示的侍卫队们不敢轻易用刀剑围着皇后和永基,一个个气得敛了脸色,又不敢轻易动作,一个个望向郭振和陆虎。
而郭振和陆虎低着头,似是在沉思,也不敢轻易作出决定。
“被一个小小宫婢愚弄至此竟还会怀疑,郭大人陆大人是不是认为,本宫和皇后娘娘真的就如此不受皇上看重了?”永基冷言道。
说着,她就以标准的皇族姿态,昂着头挺着胸,既高贵又高傲的姿态不缓不疾地走进人群,来到艳茹跟前。
大伙儿一时间都被她那种慑人的气场给震慑到,一个个均不由自主地让开了道。
“艳茹,”她嘴角含着冷笑,淡淡出声。
“回去以后告诉你主子,别以为她掏空心思尽用这些下三滥的招儿就能来迷惑人,可别忘了,父皇在本宫此次临行之前,就已将赤城和北城从魏王手中换了过来,说是让本宫好生照顾我母后,等到日后太子平安出生,母后月子完以后,自会派人前往太宏寺将我等接回,并许诺将赤城和北城分别赐给本宫和太子!”
赤诚和北城被皇上以魏王妃的性命来与魏王作注换了过来,此事此时无人得知,大家只是知道魏王妃被皇上以太妃病重想见王妃的借口接进宫中,太妃乃魏王妃的姑母,而魏王之前奉诏进宫接走王妃时,宫中亦曾听到传言,说是魏王向皇上上交了印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