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是侍奉的宫人就比原来的昭乐宫多了好几十人。
如此重得盛宠之下,母女二人就有些飘飘然了。更是看见相比昭乐宫,朝阳宫这些年竟越发寒酸了不少,连洒扫侍奉的宫婢婆子在内,还不如临安城里一户普通商人家小姐的侍婢数量呢!
于是乎,母女俩看永基的眼神又不由自主地轻蔑了起来。
那天是入冬以来的第一次宫宴,皇上除宴请一些宫妃家眷以外,不少重臣家眷也在内。
永基低调清冷,一向不喜这些大摆筵席,纨绔虚浮劳民伤财的宴席。
这天是皇上派人来一请再请,催促了好几回,直把其实也没啥事儿要忙的永基催烦了,这才姗姗来迟地来到办宴席的太极园。
她来到太极园的时候,俞妃母女俩已经隆装艳抹,穿得比新年还要喜庆隆重地坐在皇上和皇后的下首--那个本来是嫡公主坐的位置。
皇上见永基来了,很是高兴,可眼角又瞄了一眼下首那对恬不知耻的母女,有些无奈地与永基眼神交流着:皇儿,朕怎么暗示都不行,那母女俩硬是坐了你的位置...
永基一脸恬淡,其实坐哪儿她并不在意,于是她挥挥手安抚她父皇,自个儿找了一处安静舒适的位置落座。
前头她都跟她父皇商量好了。
’’皇儿的意思是,把俞妃母女提起来,给她们以隆宠,届时好将永盛当作是北胡单于口中的’大晋皇帝最宠爱的公主’?’’
’’对。’’
’’...可这...’’
’’父皇不会是心疼永盛吧?是觉得永基太自私了吗?’’
’’这怎么可能?永盛她可不能与皇儿你比,你才是大晋的嫡长公主,朕最疼的就是你,所有的皇子都比不上,你又不是不知。’’
’’朕不过是担心这样要假意提拔她们一段时日,怕会委屈了你和你母后。’’
对此事浑然不觉的母女俩见永基最迟来到,又穿得一身寒酸不已的素衣,坐在最偏远的角落里,都不禁笑在了眼里。
不过一端详她那根本没有施以脂粉,双颊就灿若桃红,那似乎轻轻一掐便能掐出水的肌肤盈亮通透又白嫩,在太阳底下格外惹眼,整个人无意的一颦一笑间,轻而易举便能攫取在场众人的目光。
那一种美根本就无需华衣和脂粉,反倒会令华衣脂粉顿然失色,若然这种美不能称之为倾城绝色,还道如何!
母女二人一边心中嘲讽,一边又不能忽视地嫉恨着永基的容颜,嘴边精致珍罕的佳肴便泄愤般越吃越多。
回到昭乐宫,永盛便一把将妆奁上的宝石美簪摔了一屋子,又从衣橱里捞出大把大把料子昂贵的绫罗绸缎,用剪子将其逐一粉碎。
俞妃则显得沉着冷静得多,只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女儿把这一切都发泄完,才挽帘走了进去,一拍永盛的肩膀道:
’’把珠钗首饰扔了,把美衣华服毁了,又有什么用?’’
永盛嫉恨得满眸通红,沮丧地抬头看着她母妃,道:’’母妃都看到了,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看她而不看我!那母妃你说,盛儿该当如何?’’
俞妃眼神一敛,心头主意很快就出了:
’’那个贱|妇生的女儿,本宫倒要看着,她要如何给我女儿提鞋...’’
第42章
永盛一听, 知道她母妃心思门儿清, 定是给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便忙扔下剪子追问。
“那个贱|人长得好,不过就是仗着这段时间,我母女俩不在, 独份儿霸着宫里的资源,把自个儿养得越发水灵!”
“可怜我和我盛儿, 被关梓鸾宫这段时日, 吃的都是些什么?!自然就长得略逊色一些了。”俞妃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溢出的辛酸泪, 对女儿道。
“盛儿放心, 如今母妃已经带你重回宫中, 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的,母妃必要将你进补得比那小贱人好上一万倍!”
永盛疑惑地看着她母妃, 眨眼犹豫道:“真的吗?”
于是乎, 昭乐宫这边小厨房的人手开始紧缺起来,大肆地向外搜刮人手。
原本一天一次送往昭乐宫的食材,如今一天几次地送, 愈发地勤起来。
一日永基在朝阳宫用膳, 苏红在一旁, 瞥着公主殿下筷里夹着的青菜儿豆角儿,简单得比一般宫婢的吃食还要简单寻常的饭菜, 连连叹气。
永基一向食不言寝不语,可苏红在旁一味摇头叹气的样子实在是太影响食欲,于是便停下碗筷道:
“怎么了吗?方才让你先过去用膳你不去, 现在饿了吧?坐下一块吃!”
永基随即拍了拍旁边空着的绣墩。
苏红闻言,丧气道:“殿下,奴婢没心情,更没食欲。”
“殿下贵为嫡公主,殿下的亲娘又是皇后,凭什么每日里吃的就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怎么了?这菜心啊,豆角啊是皇城里挑水土最好最肥沃的土地种植,用的都是最健康无病的鸡粪作肥,挑出最嫩的那几颗送来宫中就给了朝阳宫。豆腐是皇城最顶级的御膳娘子亲自做的。”
“奴婢不是说这些,问题是,殿下为什么要吃这些?就吃青菜、豆腐,要么就酱豆腐,红薯饭?”
“吃这些怎么了?吃这些东西最省肾精。”
“......”
苏红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跟她殿下一起愉快的聊天,或者说,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没办法产生共识。
“殿下,你去看看人家隔壁昭乐宫吃的都是什么?”苏红瘫软下来,靠着墙壁叹气,“人家早晨都是吃大锅的燕窝鱼胶,还有各种珍稀长白山野山参炖鸡,午膳呢又是各种山珍海味,什么鲍鱼辽参鱼翅熊掌,晚膳又是一番繁花乱坠的什么龙肝凤髓,驼峰银鳞...”
“人家多会吃,多会滋补呀,就我们殿下傻傻的...”苏红越说越委屈。
永基听了却直拧眉道:“她们果真这么吃?”
苏红以为她殿下终于开窍了,连连点头道:“真的,真的,她们果真这么吃,殿下再怎么也得把她们比下去才对,不是吗?”
谁知永基却摇了摇头,继续执起筷子,淡漠道:“那就希望她俩的脾胃撑得住。”最起码能撑到北胡单于正式来和亲的那天,不然若是吃死了,岂不白费工夫了?
结果就真的不出永基所料,没过多久,昭乐宫里传出不好的消息:俞妃母女俩病危了!
皇上倒是还有些着急,找了不少太医来治母女俩,用了方子不下数十,只是母女俩却一直不见好转。
于是便找着永基道:
“皇儿,这可咋办?若然人死了,你便要去北胡了!”
永基哀叹一口气,事情还果真发生到了她最不想的那一步。
“父皇,儿臣约莫知道俞妃她们此疾的症结所在,只是…父皇你是知道的,俞妃母女向来与儿臣不和,就怕儿臣开的方子她们不服…”
皇上却拍拍胸口说是此事包在他身上,届时说服俞妃母女后,永基只管去看诊开方便好。
而到了看诊的那天,永基因为有事派了苏红去做,便只只身一人到昭乐宫跑。
结果一来到昭乐宫,因为宫人们不肯出手,俞妃便携着永盛巍巍颤颤地不知从何搬了一桶腥臊的黑狗血,揪准永基跨进门槛那下泼了过去!
如今几乎没甚武功底子的永基身手也不若以前敏捷,差点儿就躲不过去被当头淋上。幸而身边无时无刻跟着一个影子般的暗卫。
鬼见愁一见那桶腥臊的东西朝公主殿下泼来,瞬即就一道闪电般窜到了永基跟前,用高大的身躯抵在永基跟前,黑袍一展一甩,即把那桶狗血挡在了袍外,并且直甩回了俞妃和永盛发黄发黑颓气的病靥上。
而永基却因为眼前人突然而至地将她拥入怀抱,冲力之下,相对娇小的身姿便牢牢地砸到了鬼见愁的身上,二人紧密地熨贴在了一起。
“你这个小贱人!是下了什么药让父皇替你说话的!本公主就是要死了,也不要你来救!”
首先对永基开骂的是盛气凌人支着一脸病容勉强站着,浑身狗血的永盛。
继而一向比永盛稍稍沉敛会装的俞妃,约莫是在病中,又约莫是受了皇上那儿一刺激,情绪儿有些憋不住,假面具撑不下去了吧,也开始对永基说起了难听的话。
二人一点儿不像是个有身份的宫妇,倒像是市井骂街的泼妇,一口一句“贱人”。
永基并没有动怒,只是仔细端详一番母女俩的面容,继而突然往前数步靠近母女二人,一来就同时一左一右给她们狠狠踩了一脚!
“啊!!!”
母女俩立马异口同声地张嘴大喊着出了声。
永基趁机凑近看了二人的舌像,随即,又一手一个地,飞快地搭了母女俩的脉像,飞快地收回,往后退了数步。
俞妃率先从疼痛中意识过来,立马羞愤地举了博古架上一瓷具便往永基那儿砸。
鬼见愁见状,立马抱起永基,让瓷器碎片落了一地。
“殿下我们走!她们不配你救!”鬼见愁心痛极了,抱着永基又不敢随意伤害面前的人,只得咬牙小声地在永基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