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早在赏花宴后查傅轻音的时候,锦笙就知道傅德和江湖势力有所联系,更是把这件事告诉了陛下,安南将军傅德手握兵权多年,权力愈发大了,人际也愈发广了,还与江湖势力牵扯不清,不死不能维持朝野平衡。
想起傅轻音,锦笙的眉头忽然一蹙,涉及到安清予一事的四个关键家族中便有傅家,不如趁此时机去天牢里逼问一番,人之将死,如果十五年前傅德当真让人劫了安清予,也没必然在死之前隐瞒什么了吧?
“太子爷,在傅德死之前,我想派人去牢中询问安小姐的事情。”锦笙望着他。
“我已经帮你问过了。”君漓拿起她放在床头的书,随意翻了一两页,“不是,可以排除嫌疑了。”
锦笙皱着眉点点头,心中不禁思忖着还是要私自找个机会摸进大牢见上傅德一面,她觉得义父和傅德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是她不知道的。
否则义父为何去注意傅家的动向?又为何偏要置傅德于死地?
不,义父不仅仅是置傅德于死地,刺杀皇室那可是抄九族的大罪,准确来说,整个傅家都活不成,就连什么都不知情的傅轻音也逃不了厄运。
锦笙叹了口气,赏花宴时她就发现长公主殿下很是喜爱傅轻音,原本以为傅轻音能和萧月华争一争太子妃之位的,一夕之间从天到地,什么荣华富贵举世无双都没了。
如今在皇亲国戚的眼中,能当得起太子妃这个位置的人,除了郭云襄,就是萧月华。
程心燕肯定没戏了,还有一位她至今没有见过的霍连翘,不晓得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李承运那边,我旁敲侧击地问过了,并没有勾出什么秘密来。”君漓伸手将她脸侧的青丝拂下来,神色自若地继续说道。
锦笙忍不住狐疑地看了一眼君漓,心想太子爷近日果然是闲了,什么都抢在她前头帮她做得顺顺当当的,那她做什么?
话锋一转,君漓又接着道,“如此可见,这整个计划和傅德、李承运两人都没有什么关系。操纵这件事的人,就是告诉你傅德会在围猎时刺杀李承运的人,可对?”
锦笙的呼吸一滞,连带着看他的表情都严肃恭谨了许多,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君漓睨着她突然拘束防备起来的表情,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轻声道,“笑一个。”
锦笙一怔,“……啊?”
“笑一个,”君漓柔声道,“我就不追究了。”
这么便宜的么,锦笙赶忙咧嘴露出八颗白白的牙齿,冲他笑了一下。
这么一笑,左边嘴角的梨涡微旋,整张脸仿佛一瞬间褪去了青涩和清秀,有些平日里没有发现的惊艳就露了出来,脸上可爱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更显得温暖,粉|嫩的脸蛋儿上不经意间沾了药渍,稚气得就像个孩子一样。
君漓垂眸,掩饰眸中一闪而逝的笑意,复又抬起眸,“过来。”
锦笙很听话地跪着爬了两步,又坐到了他面前。
君漓叹了口气,“太远了。”
锦笙又挪了一小步。
君漓轻声哄诱,“再近点。”
再近就撞怀里了,又想骗我得个什么觊觎你的美貌主动投怀送抱的罪。
心里是这么说的,面儿上还是不能表现出来,锦笙低头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然后小小地挪了一步,抬头的时候不慎轻轻撞到了他的下巴。
锦笙无辜地抬头仰望他,“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觊觎你的美貌主动投怀送抱占你便宜。”
“嗯。”这个距离刚刚好,君漓嘴角抿着一丝笑,抬手托住她的下巴,用指腹为她擦去嘴角的药渍。
君漓的拇指从她嘴角的梨涡上滑过时,无可否认,她心里也泛起一丝道不明白的情绪,酥酥|痒痒的,还有带着一股子无法描述的清甜。
这些感觉转瞬即逝后,就是铺天盖地的震惊——逗她玩儿到这个份儿上,就该叫调|戏和耍流|氓了吧?!
刚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想别的,君漓已经放开了她,“锦阁主,给你用的药可贵着呢。”
“……”这突转的画风是个什么意思,要债么,“那,多谢殿下。”
君漓神色从容:“为你奔走两日收拾残局,颇费了些心神。”
锦笙一板一眼:“谢谢殿下。”
君漓气定神闲:“父皇那边若不是我在,没这么容易消气。”
锦笙正儿八经:“感谢殿下。”
“口口声声说谢我,你拿什么谢?”君漓睨着她。
锦笙环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东西,“这里您看上了什么,随便要……当作谢礼?”
“我看上了什么,都可以要?我想要,你就给吗?”君漓忽然放轻声音,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你若是不给,我拿你怎么办?”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跟她要讲的意思似乎变了些味儿,但字面上似乎是说的同一件事……吧。
除了义父送给她的玉笛不能转送别人,难道她屋子里还能有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成?
为了慎重起见,锦笙又环望了一圈,确定自己屋子里没什么东西舍不得送人后才大方说道,“殿下尽管挑,只要您不嫌弃草民的东西粗鄙简陋,您可以想拿几个拿几个。”
君漓凝视着她认真的表情好半晌,随即眸子微微转向墙上,随口道,“就那幅画吧,送给我。”
是“清溪曲折涧潭幽”。
小澈的画,送给太子爷还一个恩情,也算是救了她一条命了。
锦笙爽快地点头,“好。就只要那幅画吗?我这里还有很多宝贝的,那些瓷器花瓶……”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君漓径直打断,他的语气委实别具深意,“先放在你这里保管,我要的时候,你得给我。”
“……哦,好。”
话聊到这里,门忽然敲响了,锦笙应了声进来之后,只见云书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水盆上一个红木的案台,上面放了一瓶青花瓷瓶和一碗深绿色膏药,以及干净的纱布。
“阿笙,时辰差不多,你该换药了。”云书轻声道,说完之后她看了一眼太子爷。
锦笙点点头,顺理成章地冲君漓道,“今日多谢太子爷前来看望,等草民伤好之后必定登门拜访,端茶倒水磕头致谢。现下草民该换药了,血腥脏污怕冲撞了太子爷,所以……”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大家都觉得是极其委婉的逐客令。
偏生君漓亦是一脸的顺理成章,神色淡然地睨着云书道,“你换你的就是了,谁还没见过点儿血。”
“……”什么情况?!
发展方向不对啊!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以你那聪明灵光的脑子看不出来吗?!
这么俗套的借口你都不顺坡儿下吗?!
锦笙瞪大了双眼,“我……草民……太子爷……您尊贵……”
“锦阁主为救安夫人身受重伤,此时焉能与锦阁主分什么俗不可耐的贵贱。”君漓面无表情地道,“都是男人,怕什么,你脱你的就是了。”
第51章 溪涧,蔻丹,重要伏笔
锦笙懵了好片刻, 慢吞吞地道, “草民觉得这似乎有失体统。就算都是男人, 若要让太子殿下当着草民的面脱衣, 太子殿下也会觉得羞怯的吧?”
守在门口听力极好的青崖表示:那你真是低估了太子爷的厚颜无耻。
君漓耷拉着眼帘睨她, 神色一派从容淡然, “若是在你面前脱的话, 并不会。”他微微偏头,眸中有一闪而逝的笑。
锦笙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很想再逗逗她,加一句“我若是毫不羞怯地在你面前脱了, 你便也要在我面前脱干净才算公平”之类的话吓唬吓唬她。
但一想到昨日扯开她的衣服时看到的素白裹|胸,以及被束缚住的雪白起伏,他话到嘴边却也说不出口了。
羞怯吗?彼时形势紧急, 女儿身的揭露又猝不及防, 他倒也不觉得看了羞怯。
昨晚上回去后倒是翻来覆去羞怯了一整夜。
竟然是个女孩子,是个生得好看、性子也生得好玩儿的女孩子。这么可爱, 那还是别欺负太狠了吧。
思及此, 君漓起身, 将墙上那幅画取了下来, 不急不缓地往门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忽然驻足侧首, “锦阁主,送你这幅画的人,是男是女?”
锦笙想都没想, 信口胡说, “女的。”
君漓似乎沉吟着顿了一下,这才提步出门。
君漓一走,云书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她方才只在旁边听太子爷说了这么一句话,却隐隐觉出了不对味儿来,或许是她心思太敏|感,总觉得太子爷跟阿笙说话,怎么透着一股子挑|逗的意思?
轻声一叹后,她只当自己平日里拿太子爷的事情和锦笙开玩笑开惯了,所以才胡思乱想,便压下心中的疑惑,什么都没说。
“云书,”锦笙一边解自己的衣裳,一边徐徐道,“今晚派信得过的人找机会潜入天牢见傅德一面,他那边还有很多秘密可挖,上次我同你说傅家和义父之间必定有什么关系,此番便是询问的最好时机。”
“好。”云书帮她脱下衣裳,解开胸前束带和缠绕在伤口处的纱布,心疼地道,“你若不用当男孩子,也不用受这种苦。本来就伤在胸口,还要缠这劳什子束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