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打算往棠雀轩走回去,路上一名小丫鬟小碎步跑过来,福身笑道,“世子,长公主让奴婢来邀你和锦公子一起去跑马场,几位姑娘正在那儿表演马术呢!可精彩了!”
听她说的这个意思,定然是刚从跑马场过来的,见识过几个姑娘马上的飒爽英姿。
“阿笙!走,咱们一起瞧瞧去!”顾勰拽了她的袖子就走,扭头还不忘问她,“我记得你的马术也是一等一的好,要不要也上马去玩玩儿?我上次跑马输了你正愁没机会同你再比回来呢!”
“这是百花争艳的时候,我一个大男人凑什么热闹,干脆你也别凑热闹了,大好的风头还是留给那些卯足了劲儿往太子妃位置上爬的牡丹花儿吧,咱俩在边儿上看看就好。”
锦笙说得是老实话,要不是为了瞅瞅这些千金们的斤两,找到个线头好追查安清予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愿意来什么赏花宴。
按她的惫懒性子,坐在天枢阁里查阅这些闺阁小姐的资料岂不来得更快?
只是很多东西都须得亲眼见着才有更好的判断,光看着资料里的东西,难免偏狭。
就好比她在资料上瞅着咱们大梁朝尊贵的太子殿下是个文能□□武能定国生得好看又很好相与的谦谦君子。
实际上呢?谦谦这两个字是随便拿来这么用的吗?很好相与是拿来这么误导人的吗?
归咎起来,资料上记载的都是天枢阁内部人员整理之后的东西,带着自己的感情|色彩。
锦笙就一直觉得整理太子爷相关资料的人多半是个年纪不是很大的怀|春少女,天下的好词基本上都被她给用尽了,唯恐这样依旧不能描绘出太子爷的动人之处,还要自己写几首情诗情词贴在附页,以表达她的深情款款与含情脉脉。
请问,你究竟是在整理资料还是在写小说话本儿?
锦笙几次翻到不同的资料典籍已经能从文风和词风判断出来哪些是出自同一名少女的手笔,哪些则是不同的少女写出来的,还有一些看上去词风就很狂放,狂放得没有边,夸太子爷夸上天,锦笙猜测……显然她天枢阁里沦陷的不止是少女。
爱慕太子爷的何其多,有才华的还真就不缺萧月华这几个。
太子爷和萧月华处了这么多年,今日看着似乎也没对她处出什么感情来,或许,太子爷喜欢的是那种能打能闹能折腾的?不晓得这次表演马术的千金里,会不会有佳人被君漓另眼相看?锦笙兀自沉吟。
第21章 绿酒红巾
有长公主坐镇的国公府,其特点就是大!
府中有花鸟池林、奇石假山算是寻常,但东边倚着竹林修建一处冬暖夏凉的温泉汤池、西边靠着半山扩出一片开阔宽敞的跑马场就有点儿过了吧?
陛下就这么一个姐姐,还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姐姐,为了让长公主在府中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皇帝陛下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什么东西都要给长公主最好的,要嫁的人也一定要是顶顶拔尖的人物才行,毕竟长公主自己就是一个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且涵养极好的姣姣明珠,国公爷当然要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品貌非凡才配得上。
当然,究竟为什么生出来的独子顾勰会成了如今这个歪瓜裂枣的模样,大梁朝的人也都很匪夷所思,你说他除了容貌上形似夫妻二人并胜过夫妻二人以外,究竟哪一点像是长公主和国公爷亲生的了?
就国公府的外形设备来说,可以想见顾勰的童年生活着实丰富多彩,这也是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十分费解顾世子打小就生活在这么花团锦簇的地方却为什么还一直致力于往府外跑的原因。
不过长公主这么受陛下待见,并不止是因为她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姐姐而已。
至少在锦笙所知道的故事里头,长公主曾为还是皇子的陛下挡过心口一刀,如今心口旁还留着一条匕首留下的几寸长的刀疤。
她正想着天枢阁中记载的那个故事,人已经随着顾勰走到了跑马场,却不知顾勰早就不在她的身边引路了,自己竟然还一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走神,刚抬起头要张望,耳边传来一声破空的惊呼——
“啊——!!”
“锦公子!小心!!”
“阿笙!!”
“快快!快过去把马按住!!”
惊呼声伴随着混乱的马儿嘶鸣一起袭来,似乎将周围的风沙都卷起了一层,排山倒海般倾轧而来!
锦笙想都没想,双足点地腾身而起,余光瞥见那匹像疯了一样冲来的骏马,马上还有一名紧紧抱住马脖子惊呼不止的女子!
来不及看清那是谁的脸,锦笙眉心狠狠一蹙,利落地在空中转圈翻身,俯冲下去抄起拖曳在地的缰绳,顺着马肚子旋身背过,滑到马儿正背,修长的腿跨马而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直令在场所有人叹为观止!
几乎来不及眨眼,锦笙顺势一手环住那名女子的腰,另一只手把缰绳在自己手中用力绞了两圈,而后死命一拉——
“吁——!!”
马儿长长惊嘶!前蹄朝天仰起!
两人在马上直接打横仰起,女子惊呼一声紧紧闭上双眼,双手抱住锦笙揽在她腰上的那只臂膀,整个人都靠在了锦笙身上!
锦笙强硬地把缰绳往左边带去,马儿被力道牵扯,身躯登时一歪,前蹄虽落下,但嘶鸣声未止,这马狂|躁得前后蹄不停踢踏,显然是不甘愿就这么停下来。
不得已间,锦笙双腿一夹马肚,又将马儿带得冲了出去!
她的视线往斜边觑了一眼,看准站在长公主等人前面好一段距离的的顾勰,“子渊!接住!”
话音刚落,不等身前的女子反应过来,更容不得她说拒绝,锦笙在疯跑的马儿背上将女子打了个调,双手将她横陈抱起,再往顾勰那方扔过去!
女子疾呼一声,周围的人也都心惊胆战,那些御马的人一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与此同时,顾勰飞身而出,离那匹飞奔的马不过一步之遥,几乎就是锦笙丢手的瞬间将那女子接了过来,旋身稳稳落地!
等他放下手中的女子抬眸望去的时候,锦笙已经驾着疯跑的马驰出老远,刚好绕到跑马场中转弯的地方。
她侧脸的弧度,如清风拂过春林时扬起的柳梢划出,又如被夜风吹散薄雾时明月上的乌云廓来,那一弯皎皎乍现,难以捕捉却意外地惊心动魄。
锦笙高高束起的青丝也在风中妖舞,长而窄细的白色束带夹杂在那一头青丝里,格外打眼,像是夜间漆黑的云雾中的一缕明月光,转瞬即逝,却又曼妙悠长。
顾勰的视线随着锦笙的身影而去,转头的时候余光恰好瞥到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君漓,他追随锦笙的目光也是如斯专注。
一群跑马场的御马官纷纷大笑鼓掌,“这少年怕是要将这匹汗血降服了!”
顾勰这才回过神,这匹马可是去年陛下赐下来的汗血,栓在马厩里一直没人能降服得了,本说是给他的,可他不耐烦去驯马,便任由其栓在马厩里没管过,今日竟然……
“阿笙!好样的!”他见锦笙已经绕场一周,再次朝他们这边飞奔而来,便忍不住大喊。
随着他的喊话,一群闺秀小姐们也一边鼓掌一边笑喊,锦笙挑起唇角,一夹马肚子喝道,“驾!!”
少年意气风发、英姿飒爽,关键是她还生得很好看,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这个模样任凭哪个未出闺阁的少女看了都会心动几分、倾心几许,更别说方才被锦笙救下来的那名女子——程心燕。
程心燕刚从空中被放下来还有些发昏,愣愣地看着锦笙骑在马上神采飞扬的英姿,马速快得人都分出虚影来,几个姐妹看直了眼睛,也就没顾得上关心她。
长公主让人给她搬了凳子,又问了她几句,听她说没受到惊吓,也没有哪里不舒服,这才放了心。
程心燕望着策马奔腾的锦笙,攥紧被长公主放进手里的糕点,怔怔地想:太子殿下有那么多人喜欢了,似乎不缺她这一个罢……反正喜欢太子爷这么多年了也没得太子爷青睐……不晓得锦公子有没有心仪之人……锦公子是不是也该到了婚配的年纪了……
这边还在马上放肆疯跑的锦笙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救下的人已经把自己给惦记上了,不晓得跑了多少圈,那马儿终于精疲力竭,顺从地跟着锦笙的指挥跑跑停停,最后一个飞跃,在一群兴奋望着它的人前刹住了蹄。
翻身下马,锦笙冲长公主抱了抱拳,笑道,“长公主受惊了!”
长公主确实惊得很,在顾勰和锦笙来之前她只是随意在众人面前提起了这匹去年陛下赐下来的汗血宝马。
主要是说到君漓也有一匹汗血,都说公马不易驯服,更何况是野|性十足的汗血,但去年那顽劣的马儿就被君漓驯得乖乖顺顺的不敢造次。
可国公府里的这匹却是因为顾勰懒怠,不想去驯,又见天往外跑,没空来驯,下人也不敢随意动御赐的马,因此到现在都是野的。
此话一出,一群闺秀自告奋勇要去驯服烈马,她们的心思长公主岂能不知道?无非就是听见君漓也有一匹汗血,想和君漓挣个成双成对的佳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