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朕有了读心术发现所有人都在骗朕! 完结+番外 (枭药)
苏明珠也发觉仿佛暗地里有人推波助澜一般,再过几日,弟弟苏都尉都特意来了一遭,告诉她,如今连宫外与京城也传出了她与梁王的风言风语。
因着是乐见其成,苏明珠便并未去细究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她只是趁势叫苏都尉将话替她带给了家里去。
再之后,三日后的大朝会上,果然便有人提起了奏请陛下立后一事,才刚刚有人提议了苏贵妃,便立即又一素来耿直的御史出列上前,提起贵妃持身不正,名声有亏,如今京中上下都传的遍地皆知,如此妃嫔,不但无德为后,便是位居贵妃,都有损皇家脸面云云。
听着这话,赵禹宸还未来得及动怒,站在最后的苏太尉便上前一步跪了下来。
苏太尉乃是贵妃生父,众人见状,自然都以为他定是要为独女分辨。
赵禹宸也是一般想法,闻言叫了起,原想着等着苏太尉一旦解释了,他便立即附和赞同,好好训斥那御史一番。
但谁知,苏太尉的确是解释了一番贵妃与梁王清清白白,但之后,便又立即道,虽贵妃清白,但她叫人传出了这般的名声,到底还是因着素日行事不够小心端庄只故,都怪他膝下只得一女,又行事粗莽,从小就未曾严加教导,养着性情骄纵,的确是无德在宫中侍奉陛下太后,奏请陛下降旨,贬其出家,一来,免得京中风言风语,而来,也好叫贵妃日后一心悔改,好为国祈福。
若是旁的人,生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还可能是家中自作主张,但若是苏家与明珠,他却如何不明白,苏太尉在朝中说出这样的话来,必然是提前与明珠商议过的,甚至于,这只怕原本就是贵妃的本意!
他已这般劝说小心,诸多体谅!原以为已经说动了明珠!却不想,她竟还是这般执意出宫,甚至于私下里还托了家里,在朝堂之上说了出来!
简直是不知好歹!
听了苏太尉的启奏,赵禹宸的面色只阴沉的如同乌云压顶,下一刻便要电闪雷鸣的天幕一般。
他深深吸了口气,在朝会之上,未置可否,只咬了牙关,将此事暂且搁下,便吩咐退了朝。
出了奉天殿之外,赵禹宸只气的连御辇都未乘,只面带阴鸷,一路疾行,对昭阳宫上下的跪地行礼瞧也不瞧一眼,只一阵疾风一般的吹进了正殿内。
苏明珠今日起的好像早了些,正在木屏内,和白兰对坐着说话。
瞧见他这般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之后,两人皆是一愣,相继起身,便要行礼。
“都且罢了!”赵禹宸却只是一声冷笑,大夏日里,一路行过来,额头上都已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但目光却仍旧冷的古井深潭一般。
他盯着苏明珠,冷声道:“你且退出去,我与你主子有话要说。”
白兰闻言还有些犹豫,面带担忧的瞧了一眼苏明珠,方迟疑了几息功夫,赵禹宸便又厉声呵斥了一句:“退下!”
白兰浑身一抖,再不敢耽搁,连忙低头,倒退着行了出去。
因着身子圆润,没能跟上赵禹宸的步子,御前大总管魏安,这会儿才刚刚一路小跑到了门口,便也叫殿内传来的一声“退下,”吓的止住了脚步,正撞上了刚刚退出来的白兰,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迷惑的眼神,却也不敢说话,只是叫了守在宫外的宫人,都一并退出了十步之外。
殿内,苏明珠看着赵禹宸这般显而易见的怒色,也忍不住的深深吸了一口气,低了头,半是小心,半是心虚的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像是怒极反笑一般,当真见到了苏明珠之后,赵禹宸形于表面的怒色反而忽的收敛了起来,只不过不是消失,而是一股脑的梗在了心口胸前。
赵禹宸一声反问,只觉着胸前既像是先叫人拿去了什么,一派的空空荡荡,深不见底,接着又叫人塞进了一块块的石头,又坠的他心口发紧,又堵的他生生泛沉,喘一口气都觉艰难了似的。
自从有了读心异术,他看遍了世态炎凉,人心难测,他原本以为,众生皆苦,唯有苏明珠,才对他是一派澄净且纯粹,不为权势,不为地位,乃是真心对他好的唯一一人,也是他在这深宫之中,唯一一个能叫他信赖倚靠,不至于当真沦为孤家寡人的光亮。
但谁曾想,他却是错了,原以为待他最好的贵妃,实则却在这最后的时候,叫他生生的难受至此——
更甚过董家与母后!
一念及此,赵禹宸的眸子忽的一暗,他倒退几步,在大圈椅上坐了下来,声音没了方才的怒意,嗓音闷闷的沉了下去,却反而透着十二分的迷惑与委屈一般:“苏明珠,你的心肝,竟是石头做的不成?”
听了这话,苏明珠也像是被什么正正的的戳中了要害一般,心头也是忽的一涩,她顿了顿,上前一步,便只低着头,缓缓的跪了下来。
看着地上的苏明珠,赵禹宸心下只觉更沉,他紧紧的攥了攥手心,深深吸口气,便又缓缓的问了一句:“明珠,朕还有什么地方,待你不好不曾?”
苏明珠张了张口,声音也有些发涩:“陛下,当真极好,古往今来,也难见有陛下这般好的帝王。”
听着这句真心之语,赵禹宸的面色却越发的疑惑,声音也愈沉:“那做朕的皇后,可是委屈了你?”
“不曾委屈,只是臣妾无德无能,当真是不配为后。”苏明珠这句话,也说的是十分的真心,但与此同时,心下也忍不住的暗暗道:
【可是就算你再好十倍,我也当真受不了这一生都关在后宫,和一群人争来争去,还得贤惠的抚养一串儿不是自个的孩子……】
听见了这句心声,赵禹宸有些心烦,只摆了摆手道:“朕不是早与你说过了,从此以后,都不必在意旁的…嘶——”
说道这,赵禹宸的心头才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般,他猛地起身,面上带了些恍然与惊讶:“等等,你……竟是,不能容人?除了你之外,不愿朕,与任何旁人亲近?”
他一直知道,明珠并非那等贤良淑德之人,也并不会如该有的皇后一般,为他掌管后宫,不争不妒。
但在从前,他却一向以为,这不过是女子的小性妒忌,他心下也早已做好了准备,不单单是近几年,乃至于日后都不礼聘世家贵女,等着与明珠的嫡出之子立住之后再去宠幸旁人,事实上,他甚至于连多年之后,日后他与旁人有了皇子之后,明珠说不得会妒忌不忿,对皇子公主的生母出手之类的后宫阴私都想到过。
但他原本却只觉着,这正是因着明珠在意他的缘故,他身为帝王,原就该宽和照顾着些,他近些年,都只好好的与明珠一人在一处,剩下的,横竖只是些民间出身的低位秀女选侍,奴婢一流罢了,他慢慢来,好好的与明珠多加劝慰宽解,叫她放心,只要不对皇嗣出手,剩下的,哪怕是去母留子,也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难道,明珠却竟是这般的烈性,竟是连宫女奴婢之流,都压根容不得他沾染一分?
甚至于,只为了这等小事,都宁愿出宫出家?
赵禹宸说罢之后,看着地上的苏明珠微微一颤,但却未曾反驳,忍不住的便又深吸一口凉气——
他立在原地愣了片刻,重又缓缓的坐了下来,他有些愣愣的思量片刻,半晌,方垂下头,又看向了地上的明珠,慢慢道:“明珠,朕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朕并未贪色之人,若不然,也不会为了父皇,甘心守下了三整孝。”
苏明珠闻言,抬头看向了他。
“但三宫六院、司寝宫女,为皇家开枝散叶,延绵皇嗣,这原就是祖宗家法,是为着江山稳固,也不单单是为着朕的一已私欲。”赵禹宸上前一步,也单膝跪在了苏明珠的面前,平视着苏明珠的目光,虽然面上还带着些震惊与不解,但还是细细的与她解释道:
“你若不愿,朕可以不立高位妃嫔,宫女选侍一流,你若不愿,或贬或废,都尽可由你,只是,朕一言一行,皆有笔案在记,你若是这些都一概不许有,亦或者后宫子嗣不丰,传了出去,便是朕不在意,朝中众人也要风闻奏事,参你妒忌不贤,谗言媚上,甚至于,还要将苏家也一并牵扯进去,留下千古骂名不可。”
“朕知道你心中一派坦率,可是这事却当真并非你所想的那般简单,实在是……有些难以理喻了。”
苏明珠静静的听着,等着赵禹宸说罢之后,便看着他,开口道:“陛下曾说过,臣妾若是有什么真心想要的,尽可以与您开口。”
赵禹宸只觉着这是贵妃有些松动的迹象,他面色一松,眼中甚至露出了一丝喜意,只忙不迭的点头:“自然,朕皆一概应你!”
苏明珠便膝行退后一步,抬手覆额,恭恭敬敬的大礼参拜,声音清越且坚定:“妾,只求陛下,放明珠出宫!”
【我没错,你更没错,原本就是无法真正相知的两个人,何必如此,倒不如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赵禹宸原本自觉他已做到了身为帝王,所能做到了一切,他好言相劝,诸多偏袒,这一番话,哪怕并未说服贵妃,明珠即便是与他反驳吵闹,他都未必会放在心上,但是她却连这一点都没有,他一次次的宽慰努力,可偏偏,贵妃却是当真长着一副石头心肠一般,竟连试都不试,便只想着撂下他,径直出宫出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