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朕有了读心术发现所有人都在骗朕! 完结+番外 (枭药)
可是与此同时——
【苏战是不是当真养寇都无妨,陛下你信他是便够了。】
苏战,便是此刻正在西北御敌的威武大将军,贵妃苏明珠的生父。
听见这话,赵禹宸的眸光猛的一颤,因着父皇临去之言,他心下的确担心苏家手握重兵,万一被梁王拉拢,甚至于自己心生反意,则江山危矣。
但他自小明史,素来认为作出那鸟尽弓藏的诛杀功臣之举乃是无能无德之君,苏战战功赫赫,国之栋梁,他虽对苏家心存忌惮,却也只是想着等着战事平定,再召苏战回京,收回军权,赐以高官厚禄架空荣养,也算是全了他多年军功。
太傅历经三朝,忠心耿耿,如何这般游谈无根,污蔑重臣?自来君臣不可疑,疑则为乱,若是苏战此刻并无养敌之意,而是在西北一心为国杀敌,他却因着太傅而逼得苏家心生反意,岂不是成了那等狭隘昏君?
赵禹宸放在膝上的手心猛地攥紧,他张了张口,几乎有些不敢置信的又确认道:“依太傅之见,苏将军可是那等养敌逆臣?”
“老臣离朝许久,不敢妄断。”太傅一手抚须,缓缓摇头。
但实际上,赵禹宸却丁点没有在意他口中说了些什么,话一出口,他便只专心致志,全力倾听着对方的心声,但叫他失望的是,太傅心思缜密,竟是又如方才一般,丁点心声都无!
赵禹宸手心攥的更紧,若是旁的且还罢了,可这一桩事,与国与己都实在太过紧要,一时间,他只恨自己的读心之术还太过浅薄,为何旁人不想,他便窥探不出真正的心中所思!
许是上苍感受到了他的这一腔执念,毫无预料的,赵禹宸脑中一清,便仿佛当头棒喝一般,不单面前的太傅,还包括周遭的内监宫女,甚至于,连远在回廊之上的淑妃与国夫人的口中所言、心中所思都近在咫尺一般,一股脑的塞了进来。
赵禹宸眸光一正,正惊诧间,脑中却似尖匕入脑,只扎得他头疼欲裂,喉间腥甜!
书名:当朕有了读心术发现所有人都在骗朕!
作者:枭药
第26章
这针刺一般的痛楚来的太过突然剧烈,且还越来越是厉害,只眨眼间功夫,便彷佛已从额角皮肉直直的钻进了脑髓之中!
赵禹宸出身贵重,先帝独子,三岁便被封为太子,虽说自打懂事起便早出晚归,学习君子六艺,帝王之道,并没有受过富贵皇家的闲散安逸,但父皇师傅们也都是好言相劝,母后更是苦口婆心,当真没一个敢戳他一根手指头的。
这般的皮肉之苦,他当真是从未受过。
猝不及防之下,赵禹宸只痛的浑身一颤,连开口呼痛的力气都丁点儿生不出,意识到这般反应定然与他的读心异术有关,下意识的想要不听,但到这个时候,耳边的声音却并不容他放弃,仍旧不管不顾的一股脑儿塞进他的耳中,而其中最清楚的,自然便是距离最近,他方才也最想听到的董太傅——
【看着最近的军报,只怕西北得胜在即……】
【先太_祖立国之初,便决议重文轻武,与士大夫共天下,老夫与先帝筹谋半生,兴科举,卸兵权,才除武夫乱国之祸,偏他一个苏战,仗着些许戎狄冒犯,本官亲派的监军使都不放在眼里,敢还敢妄言“书生误国!”】
【如今西北未定,苏战便敢如此冒犯本官,等他大胜而归,再加封赏,岂不是还要踩到我董家头上?】
【朝中文官,皆为我门生故旧,我身子日渐不济,待我百年之后,娘娘位及中宫在内,严儿政儿仰我余荫在外,董家子孙百年无忧,所虑者,唯苏战一介莽夫!】
【有苏家在,长此以往,家国危矣,老夫身为文官之首,万万不能见此兵祸旧事,如今朝中武官,唯一苏战,苏家灭门,武将再难起头。】
【陛下还是太过年轻,这般心慈手软、妇人之仁,如何为君?】
【待陛下对苏战生疑,苏家一败,朝中无人能及本官,宫中无能能及娘娘,我董家百世无忧!】
事实上,赵禹宸在这一闪念间所听到的,远远不止董太傅一人,太傅之外,守在亭外则在魏安零零碎碎的念叨着【今个这个席面啧啧,除了瞧着好看真是一点滋味都没有,瞧瞧这大青蟹,吃的就是一个鲜,偏用那油盐酱赤染的一点滋味没有哎呦呦白瞎了好东西这不是……】
除了魏安,周遭还有几个宫女内监,心中所思也是杂七杂八,只不过都不足为道,赵禹宸攥紧了手心,紧紧咬了牙关,又强撑着脑中的痛意在一派杂乱里,将廊上国夫人与淑妃的声音细细分了出来——
“陛下为了守孝,三年不进后宫一步,先帝出孝就在眼前,娘娘万万要抓紧,等到三年一过,便要第一个侍寝怀上龙胎,万万莫叫苏家那狐媚子抢到前头去。”
【老爷这身子撑不了几年,咱们家里又非世袭罔替的勋贵,人走茶凉,还有谁记得董家?少不得,只能靠舒姐儿的肚皮,若能成陛下的正经外家,才最是妥当。】
【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对第一遭的女人总是与旁个不同,陛下为了守孝,连个侍寝宫女都没经过,这么好的机会,万万不能错过了!】
“祖母放心,此事孙女自有计较,区区苏氏不足为虑。”
【越是这时候,便越不能着急,需要叫陛下自个起意才最是妥当,待本宫位及中宫,再与那苏家明珠慢慢计较。】
【只是太后免我宫权,此事还需好好计较,今日有祖父说正事,只怕没机会与陛下提,为什么?是太后的主意?还是旁的缘故……只怕就是太后,这恶妇一向忌惮我,偏宠苏家!】
【太后免我权,陛下竟是一味愚孝!就这般答应!我若要谋事,还需设法小心太后!】
……
……
……
表里不一,汲汲营营,假公济私,怨望,欺君。
够了、够了!朕不想听!
伴着这一句句的狭隘心声,在这针扎一般的痛意里,赵禹宸的心下也是越来越寒,他能撑到现在,原本就只是靠着一腔执念,心念一松,耳边的这诸多嘈杂也瞬间远去,只是脑中的疼痛却是愈发剧烈,年轻的帝王终于无法忍受,眼前一黑,身子便也软软的瘫倒下来。
赵禹宸浑身冷汗,面色惨白,连嘴角都无丁点儿血色,身为帝王,周遭无时无刻都有多双眼睛盯着,便是一个皱眉一声咳嗽,都有宫人周到服侍,更何况是晕倒这样的异状?
“陛下当心!”
赵禹宸的身子才刚刚微微晃动了一下,立即便引起了周遭人的注意,以魏安为首的三五宫人飞一般的冲了出来,抢在他真正摔倒之前便将其一把扶在了手里,便连对面垂垂老矣的董太傅,慢了一步之后,也连忙颤颤巍巍的移了过来。
“陛下!”“陛下小心!”
“太医!”“宣太医!”
赵禹宸的手心颤的抖筛一般,身上虚软的丁点儿都动弹不得,可偏偏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耳边还是嘈嘈杂杂,除了众人口中的吵嚷,杂乱的心声也依旧在零零碎碎,大惊小怪的高声呼喊惊叫,虽然隔着云雾一般的模糊不清,但也叫他除了针刺般的头疼之外,更添了几分恶心晕眩。
他的嘴角微微翕动着,想要发火,想要怒斥,叫所有人都滚下去,甚至想要一道旨意,将所有人都投进昭狱!
可事实上,赵禹宸却是压根儿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宫人们不明情形,不敢轻易挪动他,魏安叫了软轿,但一时半刻也不能瞬至,眼下却只能匆匆将周遭软垫铺平,好让他缓缓躺下。
此时,在回廊与祖母赏鱼的董淑妃也终于得了消息,只惊得花容失色,拎着裙角便匆匆跑上了楼来。
“陛下,陛下?这是怎么了?”淑妃只急的鬓角的钗环都跌了一半出来,神情也再无一丝往日的清冷淡然,纤纤玉手紧握了他的手心,急的声音都在发颤:“陛下莫慌,太医马上就到!”
【陛下,陛下万万不能出事!】
可此刻,看着淑妃的的确确毫不作伪的担心,赵禹宸却只觉好笑,若是他能开口,想必此刻他定然会笑出声来,好好的问问这位董家仙子,她这般焦急,记挂的是他的龙体,还是担心她未曾到手的后位?
可是一派慌乱之中,却是无人能透过他惨白的面色发现帝王的心意,一盏茶功夫过去,当值的太医终于到了望乡台。
看着满头大汗的扑倒在地,小心翼翼为他诊脉的葛太医,赵禹宸不期然,竟是莫名的想到了之前他下令去回乡养老的叶仕仁叶太医。
早知如此,朕就该也留着他伺候,赵禹宸眼中露出一丝嘲讽,若他今日当真死在了这读心异术上,一直服侍的叶太医自然脱不了干系,可这般早早叫他回去养老,倒反而成全了那敷衍了事,只顾保全自身的的油滑老贼。
虽然心中这般想着,但到了这时,赵禹宸实际也发现刚才杂乱的人声心声都已不知何时消了下去,方才几乎难以忍受的刺疼也在渐渐的缓和,只是许是因为痛的狠了,额角的晕眩与余痛还在,身上手足也依旧瘫软着,压根提不起丁点儿力气,好像连着干了好几日极其疲惫累人的苦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