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华摆摆手，“还不就是那些不着调的事情，成天说这个说那个，都是吃饱了撑的。”
赵贞叹道：“是你风头太盛，自然许多人看你不顺眼，我还想问你，你究竟怎么打算的？就打算做一辈子顾庶妃了？”
“我不愿意还能怎么着？”顾昭华哼笑，“这也不是由得我的，不过我也有打算，有我在一天，凤行瑞也别想纳正妃。”顾昭华自重生后戾气渐重，鲜少有能交心的朋友，林无垢虽然与她交好，却也少了一种可以随意发泄的情份，不想这些话竟与赵贞轻松地说了出来。如果在五年前有人对顾昭华说她和赵贞会走到这步，她一定笑得吐血。
赵贞神色微肃，“那你还记不记得，极乐王最终是娶了正妃的。”
顾昭华一愣，她前世将太多的时间投注在赵睿身上，对外界之事的了解都很局限，她知道凤行瑞那时死在永昌帝前头，却不知道凤行瑞是不是娶过王妃。大概是娶过的，顾昭华隐隐地有了些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上一世的极乐王妃到底是谁。
“是御史台邵御史的女儿。”赵贞提醒她，“名字似乎叫做云心。”
“邵云心……”顾昭华陡然记起，前不久她入宫见过几个为凤行瑞准备的“王妃”，其中一个不正叫做邵云心么！似乎还与那个蠢霓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
第185章 原主
赵贞也是偶然听说邵云心被召入宫中候选极乐王妃才琢磨着给顾昭华提个醒，不过她没想到顾昭华早和那些姑娘见了面，并且还与其中之一起了大冲突。
顾昭华也明白了赵贞的意思，两人有默契地都不再提起这事，又过了一阵子有丫头来说方夫人让把孩子抱到花厅去。
赵贞让乳母抱着孩子先去，又问顾昭华，“你还去不去？”
顾昭华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再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心情不快，不过她这回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自是不好就这么离去。
顾昭华与赵贞一起去了花厅，因为凤行瑞暗中提拔方子明一事，方夫人对顾昭华十分客气，直接让到上座来，旁边来观礼的人则表情不一，有无视的，也有鄙视的。
一位年约四旬的华服妇人淡淡地道：“顾庶妃的母亲可好？我们老姐妹也许久未见了。”
顾昭华瞅着这个有意叫自己“顾庶妃”点她身份的人，觉得有点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赵贞介绍道：“这位是高侍郎的夫人。”
顾昭华笑笑，“原来是高清媛小姐的母亲，难怪。”
这句话说得不阴不阳，谁都听得出话里有话，高夫人当即沉了脸，她早从女儿处得知女儿在宫中被顾昭华百般为难一事，对顾昭华的印象又怎么能好？
顾昭华亦听出她就是刚刚向方夫人说小话的人，心道果然有其女必有其母，不说话时看起来清高端庄，一开口便是肮脏的心思。
高夫人自然不甘心被顾昭华这么讽刺，正待再挑几句，赵贞已对方夫人道：“母亲，吉时已到，不如这便开始吧。”
这次来参加洗三礼的都是一些亲戚和至交，方夫人也不愿意大喜的日子弄得大家不愉快，所以纵然时间稍早，方老夫人还是点头应允。
很快一身吉服的吉祥姥姥便进来给众位夫人磕头，所谓吉祥姥姥实际上就是给赵贞接生的稳婆，先接生再洗三，仪式上很有一通讲究。依着吉祥姥姥的要求，方家早早地备好了诸如挑脐簪子、围盆布、小米、金银锞子、青茶叶、新梳子、艾叶球儿、生熟鸡蛋等物，满满地摆了一条案，又熬好了槐条蒲艾水，还有用胭脂染红的桂圆、荔枝、生花生和栗子。
由于时间早了一点，吉祥姥姥没有马上开始仪式，而是仔细地查看准备好的东西，等到一样样仔细检查好，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出去拜过神明，又把孩子抱了过来。
添盆用的铜盆首先端到方夫人面前，方夫人往盆里添了一小勺清水，又搁了好些金银锞子下去，这些照例最后都是要给吉祥姥姥做打赏的，吉祥姥姥眉开眼笑，齐齐整整地说了几句吉祥话。方夫人添盆后，其他人按照远近亲疏也各自添了盆，轮到顾昭华时赵贞向自己的婢女使了个眼色，那婢女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金锞子添进盆里，赵贞笑道：“刚刚顾昭华嫌这些东西太沉，先交给我了。”
顾昭华不由失笑，同时也明白赵贞是担心自己太过特立独行，越发与人结怨。
不过她刚刚也就是那么一说，好东西自然不用来添盆，但给吉祥姥姥打赏也是规矩，她又岂会真的让方家下不来台？正想将自己的金锞子也添进盆里，高夫人在旁哧笑道：“阿贞是个善解人意的，什么事情都能为客人想到。”
赵贞连忙欠身，“夫人谬赞了，实在是我少想了，只记着和顾姐姐说话，糊里糊涂就把添盆的东西收下了。”
高夫人见赵贞再三为顾昭华掩饰，微有不满地扯扯嘴角，“想不到历经变故之后你们的关系仍是这么亲近。”
如果刚刚的嘲弄只是针对顾昭华个人，那么现在以顾昭华和赵贞的关系说事，无疑是很过份的。顾昭华和赵睿和离一事虽然人人都知道，但毕竟顾昭华现在已嫁做他人妇，再提以前难免不够尊重。
赵贞也没料到高夫人如此不依不饶，不由脸色微变，顾昭华倒是一派闲适，“是阿贞误会了，刚刚那些不过是让孩子抓着玩的，哪里是用来添盆的？”她说着取出一个小木匣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十数个精雕成小花生的金锞子，花生意喻生子，显然是专程为添盆准备的，她这一拿出来，刚刚暗中笑她小气不懂礼数的几个夫人全都转而看起了高夫人的笑话。
高夫人讪讪地看着那匣子金锞子，酸酸地道：“都说顾庶妃经商有道，出手果然大方。”
顾昭华朝她笑笑，“我这只是些雕虫小技，不如高清媛姑娘，听说高姑娘前段时间被太后召进宫去让我家王爷挑选，也不知选没选上，夫人也知道我位份不高，有些事王爷也不与我说。”
高夫人闻言脸色顿时大变！高清媛入宫不是个秘密，可对外都是说去陪伴太后，只有知近的人才知道高清媛到底是去干嘛，如今送进宫去的几个姑娘全都铩羽而归，知情人谈起来又怎会说极乐王不好？只会说这几个姑娘都入不了极乐王的眼，如果被挑剩的话传出去，又哪还有门当户对的人家敢来求亲？就不怕往后人家说高清媛是极乐王不要、却被别人捡走的姑娘么！
在座的知情人也只有方夫人和赵贞两个，其他人都是不知情的，听闻顾昭华的话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虽然表面上还维持着贵妇的沉稳淡定，可内心的八卦之火早已熊熊燃起，盘算着回去后该跟谁分享这个秘密了。
高夫人直到此时才算真正领教了顾昭华的厉害，不转变、不迂回，甚至不屑明嘲暗讽，只一击，就打到人最疼的地方！
高夫人起身匆匆告辞离去，方夫人倍感尴尬，顾昭华搅了局子心里对赵贞有点歉然，便也站起身来，“府上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就不久留了。”
赵贞亲自送顾昭华出来，到门口就被顾昭华拦下，“行了，你当心吹了风，我过几天再过来看你。”
屋里的仪式毕竟还没完，赵贞也不便再留，便应下来，目送顾昭华远远离去。
顾昭华找了个丫头去前院通知凤行瑞自己先回去了，到了方家门口，自家的小厮迎上来，为难地朝不远处一指，“那马车不走，小的劝过几次，车里的姑娘说要等主子出来亲自道谢。”
顾昭华听了没说什么，自顾上了车，让马夫驳转车头，便往极乐王府走。
走了一会她问外头，“那车还跟着？”
小厮忙道：“是。”
顾昭华便让车夫在一个茶馆门前停了，下车时吩咐道：“让那人过来吧。”如果说之前的解围只是随手为之，这会顾昭华倒好奇起来，青顶车一般只有普通的百姓才坐，可若真是普通的百姓，八成会被极乐王府的名头惊到，又怎会不听劝执意跟到现在？
顾昭华上了茶楼，茶博士跟上来赔着笑问：“夫人想喝点什么？”
顾昭华对茶并不偏爱，随口道：“挑一壶顺口的茶上吧。”
茶博士笑眯眯地应下，又推荐了几款点心，顾昭华同意后他才转身下楼。又过了一会自家的小厮上楼来，身后跟着一个青衣姑娘。
顾昭华一见她便微微一怔，那姑娘上前来对顾昭华轻一施礼，“云心给顾姐姐见礼了。”
真是背后不能说人，来者正是数月前才见过的邵云心！
上次在宫里顾昭华对邵云心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她安安静静地跟在高清媛她们身后，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直到今天赵贞特地提起顾昭华才记起邵云心竟然就是上一世的极乐王妃！
顾昭华心情微妙地笑了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李逵遇见李鬼，今世若没有自己横插一脚，极乐王妃自然也还是这姑娘，可既然自己跟了凤行瑞，那就只有对不起这位邵姑娘了。
因为之前在宫中的表现，顾昭华对邵云心并没有什么恶感，再想起朱霓，反而还会生出一种“表姐妹的性情怎么会差这么多”的感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