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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未婚夫射杀之后 (风储黛)


  
  夏殊则抿了薄唇,淡淡道:“皇兄。”
  
  “好,哥哥又错了,哥哥明知咱们四兄弟里,你脸皮最薄。”燕王道,“你知道我这么可恶,又是算计你,又是欺负你,挑拨你与陛下、楚王之间的关系,打算拿我怎么办?你握着剑一直不放,是打算诛杀你的亲哥哥吗?”
  

作者有话要说:
燕王殿下,年二十八,十八岁时被流放出洛阳,至并州,十年隐忍,专注搞事情,脑满肠肥,性格妖孽,你值得拥有。哈哈,不好意思我都笑了。


第 65 章
  燕王的神情是胸有成竹的, 仿佛从一开始,他便料定了夏殊则不会真对他下杀手, 罪名承认得也极快, 可以说并没有掩饰。
  
  不过他更知道, 这几年太子愈发喜怒无常, 翻脸无情了, 十年前那点儿可怜的兄弟情便已经不剩多少, 打从他被贬到并州之后, 两人更是毫无交集, 燕王对太子的了解,其实也是有限。
  
  他在烛火照不到的阴翳之处暂避锋芒,见太子没有拔剑,他抿着唇走了过来,放肆地从夏殊则腰间抽出了那柄盈盈若秋水、吹毛断发的利剑, 手指抚过剑刃银色锋芒, 长叹一声, “这一回算是我不厚道,哥哥错了好不好?”
  
  夏殊则睨着他, 许久都未置一词。这个长兄, 自幼的言行举止便透着一股邪气,即便他掌掴了人,清脆的一巴掌打到人脸上, 不等人犯怒,他便会开始笑嘻嘻地赔罪。他宫中的婢女内监, 都因为他这脾性,终日发憷,几欲逃离。他攒着修眉,道:“王徵王启微,是何时投向了你?”
  
  “原来还是因为吃了醋。”燕王抚唇微笑,食指于剑刃上擦出了血,随着他抚着嘴唇的动作,红艳的血迹抹在唇上,犹如朱砂。
  夏殊则目光幽深,忽然出手,若雷霆般,快得让燕王不及反应,手中之剑已被夺了回去。
  
  燕王先是一讶,随即笑道:“王徵如同沈秋屏,也是来向我毛遂自荐的,有二三年了,这几年他偶尔也会来云中郡,行踪不算秘密,如果太子留意了王徵这个人,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查到他的动向。不过我以为,我如今耽于酒色,十年不露风声,楚王对我视若无睹,皇帝对我不闻不问,太子也该早已忘记了我这个哥哥才是。原来你来,与我无关,果然还是为了情敌王徵。”
  
  染血的剑忽然抵住了他的咽喉,近在半寸之间。
  
  寒光几乎要割裂他的喉管,燕王眉眼一动,嬉笑之色立即散去,他沉了脸色。
  
  夏殊则道:“皇兄还觉得孤欠了你,你便可以心安理得地算计于孤?”
  
  “王徵的符节令,是你所举?”
  
  燕王供认不讳,“算是,他来找我,我自然要送他些东西,我手段不多,但六百石小官却是能为他谋得一个的,况且他确实也有文才武功。”
  
  夏殊则凝视着他,身影犹如一块坠入水中的湖石般,一动不动。
  
  剑刃寒芒犹抵着咽喉,燕王分毫不能动弹,尽管面前的人没有杀机。
  
  他又道:“但我最初用他,是因为他手中攥着一些薛氏和楚王的把柄,不算要命的把柄,但于我而言却已是足够。说来奇怪,王徵出身不高,家中没落几代,他是从哪里搜罗来这么多薛氏和楚王的把柄,令我感到有些惊奇。这些话我也曾逼问过,不过王徵形迹可疑飘忽不定,起初我对他的忠心不疑有他,但他对我始终不够赤诚,我觉着此人若即若离,难以在我掌握之中,数度欲弃了他,但他又屡次三番地令我刮目相看。”
  
  “你在河西的动向全是他卖给我的,同时他也卖给了楚王。有意思吧。不论你将自己对卫绾的情意再怎么隐藏,但因为这个人在,你也自知无法藏住。而他恰好又是卫绾青梅竹马的表兄,你无法杀了他,也在某种程度上纵容了王徵的行为。”
  
  燕王见夏殊则目光似有所动,便想从他的剑光笼罩之下挣脱出来,暂时换得安稳,但他才一动,那剑锋便不偏不倚地随着他移动,燕王挣扎不出,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发苦。
  
  “你何苦与我这河沟里的泥鳅为难?你早已是储君,手握兵马大权,又得朝臣拥护,难道时至如今,你还觉得一个被贬斥十年、只知酒色的皇兄,有资格成为你登基的绊脚石?”
  
  “你不配。”
  
  夏殊则冷血地点破。
  
  燕王目光不眨地看着他。
  
  “孤从前没有轻贱你,但你设计,毁孤藏匿于并州的暗线,纵容匈奴人犯境,视我大魏社稷犹如赌注。可恨,可唾。”
  
  “你让孤不杀你,可,让孤继续纵你在并州安享富贵乡,可,甚至你让孤帮你拔出你身边虎视眈眈的骨刺,可,但你为私欲,引外敌入关,实难饶恕。”
  
  “你认么?”
  
  燕王一怔,继而他笑道:“原来太子殿下前来,也不是因为吃醋,而是为了大魏社稷?嗯,你说什么,哥哥无有不认,便当我今日认罪伏诛了,把你的剑往前刺几分,了结了我的性命最好。”他往前走了一步,剑锋却没有入肉,夏殊则退了半步,燕王笑道,“拿我一个乱臣贼逆的性命去向父皇邀功啊,相比起我一个不堪大用的逆子,他必会信你,你处死通敌卖国的谋逆乱党,是大功一件,说不准父皇一欢喜,立即便将大位禅让给你了。”
  
  “还不知错!”夏殊则已处于盛怒下,剑锋却依旧没有伤及他分毫。
  
  燕王道:“那你要我说什么?给你杀,你却又不动手。”
  
  “皇兄,孤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你一绺头发,一个承诺。”夏殊则忽然挥剑,手中拿住了燕王的一缕头发,当场割断,他睨着燕王,“孤要你一个承诺,你要夺取皇位,要将孤与楚王扳倒,凭你本事,可以。但匈奴人,你万不可以再与之结盟,孤将要率军将蛮夷逐出我大魏之境,孤不指你出手相帮,但孤望你,在这时不要乱了孤的计划,对孤后背动手。若你答应了,今日盟约成立,我放过你。”
  
  燕王一眨不眨地,神色古怪地盯着夏殊则许久。
  
  他忽然又笑出了声。
  
  “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你,好君子的太子殿下,是我输,是我小人之心了。”
  
  夏殊则侧过身,身影凝滞。
  
  他沉默下来,道:“似乎,也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好吧,今日盟约成立。”
  
  夏殊则声音平淡:“好自为之。”他的目光冷隽,犹如秋冬寒雨,携着丝令人骨头发颤的泠泠之意。话音落地之后,夏殊则还剑入鞘,转身走出了云香阁院落。
  
  燕王的左掌之中还掐着一只铜尊,慢慢地微笑起来,望着夏殊则离去的背影,看了许久许久,直至老鸨子们惊魂未定的声音再度响起来,云香阁人散如潮水,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等老鸨龟公们满头大汗赶来问安。
  
  “那位可真是太子殿下,不要得罪他,他脾气坏得很呢。”燕王一笑,将酒樽扔到老鸨子怀里,于二人惊愕的目光之中熏熏然负手离去。
  
  夏殊则连夜率军出了云中郡。
  
  卫皎更是莫名其妙,今夜之后,仿佛殿下终于开始紧张战局了。不过她亦没有问,太子留在云中照应她的是他的亲兵,终日肃容,令她几乎不敢主动在他们面前提出请求,也不敢询问,李翦如今到了何方,他可还安好。连着几日夜不成眠了,她也渐渐发现,自己心中竟在挂念着那个男人。
  
  明明他是如此可恶的一个淫徒,他玷辱她,欺骗她,心机深沉,面目可憎。
  
  但,她竟不由自主会想那个恶棍淫徒……她非草木,不是没有感觉,这一路上李翦对她的关怀和好处,她都看在了眼中。她从前以为有一个如意郎君,本应对她温柔迁就,但婚后那人自私冷漠,后来以为嫁了一个中山之狼,他反而待她如掌中之珠,百般退让。明明是他负罪在先,可处处却都像是她恃宠而骄。
  
  卫皎待在驿馆,终日里无所事事,全是闲暇,趁着心中又乱,无法排解,便只想找一个人倾诉。她思来想去,觉着只有卫绾可以诉说,便写了一封信,命人对洛阳寄去。
  
  *
  
  皇帝断断续续地病了数月,阖宫上下都陷入了阴云中。
  
  其间太医的方子换了一帖又一帖,皇帝也始终不见好,太医暗示卫绾在每日送往广明宫中的膳食里适量放些药材,陛下任性不肯服药,唯独对卫绾的厨艺赞不绝口,只有她让陛下将药喝下去。
  
  疗养多日,皇帝觉得自己已大有起色,便恢复了上朝。
  
  但好景不长,薛夫人被皇帝冷落了多日,于宫中别的嫔妃而言也算不上冷落,只是相比于从前,薛夫人犹如从云端坠入谷底,心中郁愤不已。皇帝脸色恢复了红润,便自觉已可重振雄风,只是心中又稍觉不安,没有主动前往永信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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