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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弑君未遂 (江澜先生)


  娄明明是懂向尹舟的,编故事道:“娘娘写了信来,我念给殿下听。”
  向尹舟又是点头,仍旧很虚弱。
  娄明明:“娘娘说她吃得越来越多了,已经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宝宝在动了。殿下要是好得快,赶回去还能见证孩子降生呢。眼下皇后也快生产了,身子健健康康,太医说很可能是个小皇子呢。到时候并上殿下凯旋、东宫添丁,就是三喜临门,陛下一定会大赦天下!”
  向尹舟“嗯”了一声,安然地睡了过去。
  又过了数日,向尹舟才见好起来,能下床了。厘驹已经投降,三军正在庆贺,她只得眼巴巴地看大伙热闹,自己却一滴酒都沾不得。
  这一战只花了半年,相对前一世,胜利就像捡来的一样。
  她站在城墙上眺望厘驹败走的身影,痴痴傻笑。经历了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生死,人生境界仿佛迈入了一个更高的层次,眼界扩大,豁达而开朗,将以前的一切情仇都变得缥缈琐碎,不值一提。她认为以后的自己就该这样活着,做一个拯救苍生、深藏功与利的伟人,惭愧前世活得那么颓废狼狈、毫无价值。所以回去以后,她不再拘于山河的姓氏问题,她既然已是太子,就做一个储君该做的事情,专心朝政,为国为民。
  这大概也是先帝希望看到的她的模样。
  将士们欢呼雀跃,将殷元汝捧上了天。
  李匡国来至向尹舟身旁,激动地赞叹道:“元汝这孩子不简单,百年也难出这样一个少年天才,只要勤学不辍,假以时日一定能一飞冲天!真乃天降将星。”
  向尹舟笑道:“将军何故对元汝如此大加赞赏?”
  李匡国:“那日与他谈话,他言语虽然稚嫩了些,但见识不凡,高瞻远瞩,是个可以委以重任的人。”
  向尹舟摇头:“重任就先罢了,让他自己摸打滚爬。他年轻气盛,搞不好容易飘。”
  李匡国关切道:“殿下的伤如何了?”
  向尹舟:“正在愈合,痒得狠。”
  幸而是伤了背,要是伤了脸该哭死多少少女。
  向尹舟小站了一会儿,就让娄明明扶着回了寝房。她因有伤,不宜奔波劳累,所以还未启程回京。
  “时间过得真快。”她叹道,“仿佛昨天才得知厘驹来犯的消息。”
  娄明明附和道:“可不是,这一晃眼,半年都过去了。”
  向尹舟:“我身负重伤的消息应该传到宫里了吧?。”
  娄明明:“驿使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自然是到了。”
  向尹舟又执起笔来,写了封家信,道已经大愈,无性命之忧。
  蓬生麻中不扶自直,她承认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男人,更明理、更懂事、更顾家。即便晋珩不回她也无妨,她回信是作为人子和丈夫的本分,让太后和内人心安罢。
  向尹舟写完信交代出去,叫来讲书先生给她解读四书五经。晋珩笑她没文化,她接受了,现在恶补也来得及。
  转眼到了六月,怙京战后事宜已处理妥当,太子也启程回都。
  向尹舟的伤口已经愈合,但还是受不得路上的颠簸,为不拖累行程,便让大部分人马先走,自己由三千名精兵守护,走在后头。
  傍晚,日落西山,天空一片瓦蓝。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地扎了营。
  用过晚饭后,太子的帐子便熄了灯,人早早的睡了。帐外围有三圈侍卫,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许应宗不知在途经哪个村子时拐走了个美人儿,白天同骑一马,晚上同眠一帐,你侬我侬的酸得人牙疼,好在是凯旋,众将士还沉静在战胜的喜悦中,所以不予计较。但军队有军队的模样,向尹舟令那美人儿以纱蒙面,像娄明明一样穿着,不得太有女人味。
  夜深人静,许应宗手挽着美人儿出大营。看营的油腻侍卫猥琐地笑道:“许大人这会子又去做甚好事?”
  许应宗:“夜色这么好,当然是陪美人赏月去。唉?你干嘛加个‘又’字?”
  侍卫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年轻人我懂的。去吧。”
  “你呀你!”许应宗笑着,正要离开。
  太子帐内突然传出一声尖叫:“有刺客!殿下!”
  三人连忙回头,只见一只黑色的影子在灯笼下一晃而过,然后隐于夜色中。娄明明破帐而出,紧追那刺客而去。
  许应宗忙喊道:“你们还愣什么,还不去追!”
  围在太子帐外的五百名士兵一动不动,不听指挥。远处的士兵反应过来时再追已迟,娄明明及黑衣人早已无影无踪,不知往哪个方向去,只得分散搜寻。
  许应宗双手捧头,惊恐道:“完了完了,出事了!”跑过去一探究竟,那些士兵竟都中了毒,不能说也不能动,成了一根根木桩!
  ——“太子丧了!”
  冲进帐里的太医发出一声悲鸣,苍老的声音中浸透着无限凄凉。“飞来横祸啊,殿下!呜呜呜!”
  将士们一听,心里凉了一截。
  木桩终于张口说话了,哭道:“那会子我们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味,还以为是娄良娣在弄胭脂水粉,紧接着我们就不能动弹,想叫也叫不出声音。而后我看到一个黑衣人利索地钻进了帐中,就听见娄良娣呼救,我想冲进去却不能!”
  ——“我也是,现在还动不了。”
  一只只火把点燃,火焰在风中摇晃,将周遭照得一清二楚。太子敞着胸膛躺在床上,胸口上立着一把匕首,正中插在心脏处。整整齐齐的被单看不出死者有任何挣扎,他可能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一命呜呼了,待娄明明呼救时,刺客已经得手离去。
  那名刺客就像一阵风吹进了帐篷又离开,身轻如燕,显然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年轻的士兵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战场上他们都没有如此绝望,像失去了精神支撑,呜的一声大哭起来。“怎么会这样,眼看就要进京了!殿下…殿下…呜呜!”
  “这该如何跟陛下和娘娘交代,到底是谁要害太子!我要杀他全家!”
  许应宗双腿发软,拽住太医的衣领怒道:“你再检查一下,怎么就说太子没希望了呢!”
  太医已经再三确认过:“我也想太子无事,可匕首不偏不倚的刺中殿下心脏,更带有毒!救不了了……”
  许应宗眼眶发红:“谋杀太子就是毁我大周!赶紧抓到凶手,揪出幕后指使,我看是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士兵道:“会不会是厘驹?他们死不服输,就用这种歹毒的手段!”
  许应宗:“有这种可能,先找到凶手再说。”
  三千士兵散去追捕凶手,留下一百人打理尸体,哭声不绝。
  许应宗回首看去,美人儿已不见了身影。
  另一头娄明明正在追缉黑衣人,那人如有神功,行动风驰电掣,很快就脱离了她的感知范围。她误入密林中迷了路,往北斗星的方向走,直到天亮才走出了密林,来到一片湖泊前。
  岸边有几只乌篷船,其中一只微微荡漾。有船便有人,有人便有路。娄明明摸出一只信号烟点燃,“咻”的一声冲上了天,炸开一团红色的云。她不知士兵能不能看到这信号来找她,索性试一试。
  船里的人听见声响,出来探看。两人见面,都愣了一下。
  “是你!”
  那人是柳偃月,他刚睡醒,衣冠不整,发丝凌乱,看上去很累很累。
  柳偃月何许人也?偃月阁阁主,一个玉面奸商,从来文质彬彬、风流倜傥,干净得让那些贵族小姐都自叹不如,即便沦落街头讨饭,也一定衣冠楚楚、斯斯文文,断不会这般“没礼貌”。
  娄明明当即起了疑心,问道:“先生怎会在此?”
  柳偃月侧过身去整理自己的发髻,一举一动都透着率性,半垂眸道:“打渔。”
  娄明明:“这里离京城远着,先生无缘无故来这里打渔?”
  柳偃月:“我柳某人做事从来不讲究缘故,娘娘第一天认识我?”
  娄明明常伴太子左右,有幸见过柳偃月一回,还只是一瞥,她对柳偃月的认识都是从旁人的口中得知,听说他生性风流,无拘无束,连皇家都不放在眼里。当初太子跟他示好,他就往太子妃那参了一本,可见太子他也不待见。娄明明直述目的:“我在追缉一个刺客,先生可有看见了?”
  柳偃月整完头发整衣裳,敷衍道:“刚睡醒,不知道。”
  娄明明指着柳偃月:“你怎睡的?浑身上下都不成人样!哪怕是跟狗打闹,也不该这么狼狈。”
  柳偃月眉头一抽,俨然不爽,道:“娘娘,这是我私事。”
  娄明明哼了一声:“我怀疑你船上有人。”
  柳偃月没应她,让了道放她去搜。
  娄明明进了船篷内,只见里头是床皱巴巴的小被子,一张翻到的小桌,几只喝尽了的酒壶,一把被揉皱的纸扇,没有夜行衣,没有其他人,也没有狗……
  娄明明无话可说,出了船篷。
  柳偃月:“娘娘可找到要找的人了?”
  娄明明:“你说你来打渔,可一件渔具都没有。”
  柳偃月:“手捕,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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