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如此想,口内却道:“可他如今受了伤啦,你这当兄长的却不肯回去看他。”
沈佑瑜一听这话,登时面色一变,有些难堪勉强辩白道:“我并非不肯回去,我,我实在是有要紧事——”
何泗忙道:“打住,打住。有甚要紧事,也回去再说。”
沈佑瑜垂头丧气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只低着头发怔。
马儿行了一会儿,何泗眼见前方豁然开朗,却是一片河滩,便停下道:“咱们在这里饮水歇息下。”
沈佑瑜应了一声,慢腾腾爬下马,挪到水边,对着水面发怔许久,才缓缓蹲下。
何泗也不理他,只放了马儿自行走,又自顾自打水。
沈佑瑜在水旁呆了一会儿,又扭头望何泗,见何泗正装水囊,似乎并未往这边看,不由心思又活动起来。
他几度扭头看何泗,何泗虽未转头,心内却清楚得很,只是不理,看他要如何。
就见沈佑瑜一手按住水边沙石,一面又偷着瞧了眼何泗,见无动静,便向着水面慢慢侧身挪去,原来他竟是起了水遁的心思,想着自水里跑掉。
沈佑瑜整个手掌已浸入水中,正欲借力一头扎进去,突觉后颈一紧,何泗不知何时已到身后,提着他衣领,笑道:“沈公子,留神些,若是不小心掉河里,我还要费力下去捞你上来。”
沈佑瑜吃了一惊,歪歪斜斜站起,何泗手却仍不松,沈佑瑜只得勉强笑道:“多谢何大哥提醒。”
何泗“唔”了一声,这才松手又道:“幸而是我出来找你,莫说你是掉这小河里了,便是大江里,我也能救你上来。”
沈佑瑜心内一紧,道:“怎么,何大哥你水性很好么?”
何泗一笑,道:“自幼便水性极佳。”
沈佑瑜啊呦一声,神色略有些懊恼,抬眼见何泗看他,又忙挤个笑意道:“那,那何大哥可真是厉害。”
何泗点一点头,转身背手,摇头晃脑边走边道:“此路——不通。沈公子,咱们走罢。”
沈佑瑜无法,只得跟上。
二人重又上马,行不多会儿,沈佑瑜又道:“何大哥,你且停一停。”
何泗道:“你又要怎地?”
他说着话,却并未停下,沈佑瑜便有些急,道:“何大哥,你停一停,我是真有话同你说。”
何泗道:“你说罢,我听着。”
沈佑瑜无法,只得道:“我此番出门,是有重要事要去做。”
何泗“唔”一声道:“这话你已说了许多遍了。”
沈佑瑜郑重道:“可我先前并未告诉你是何事。”
何泗点点头,漫不经心道:“是么,你是所为何事啊?”一面说,一面还微一磕马腹,好叫马儿走快些。
沈佑瑜道:“我是为救人性命,这可是顶要紧的事。”
他说的认真,何泗却不以为然,心道:又唬我,就凭你这点功夫,千里迢迢要去救谁的性命?只怕出门还未走几步,就丢了自己性命。
但听他说的如此认真,也不好不答,何泗只故作惊讶道:“你要救谁的性命呀?”
沈佑瑜道:“这事事关重大,我这话只告诉你,何大哥,你可别告诉旁人。”
何泗懒散道:“晓得晓得。”
沈佑瑜道:“我爹是正道盟盟主沈墨白,亦是群英山庄庄主,这个你已经知晓了。”
何泗道:“自然知晓。”一面说,一面在沈佑瑜身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内道:若非你爹是沈墨白,我怎会大老远跑来同你这半大孩子打嘴仗。
沈佑瑜在他身前自然未看到,只自顾自正色道:“这事,近些年入群英山庄的人也大多不知晓了,十多年前,群英山庄还有一位副庄主,群英山庄便是他和我爹二十年前共同建起,只是他已在十多年前离开群英山庄啦。”
何泗道:“还有这事?我却未曾听说——也是,正道盟至今也才不到十年,群英山庄在江湖之上声名鹊起也才十多年,若依你所说那人十多年前便离开,那自然少有人知道。却不知这人是谁?”
沈佑瑜道:“那人名叫秋弘文。”
何泗“唔”了声,忽地明白过来,惊声道:“秋弘文?你说他名叫秋弘文?”
沈佑瑜道:“不错,他名叫秋弘文。”
何泗极为惊讶,“吁”地一声勒停马,仍是有些不可置信道:“你说的秋弘文,可是快活堂总舵逍遥峰三大长老之一秋弘文?莫不是同名同姓之人罢?”
他满心不敢相信,沈佑瑜却道:“我不晓得天下间有几个秋弘文,但当初与我爹一同建起群英山庄的那个,确是如今逍遥峰三大长老之一的秋弘文。”
第7章 快活堂
乍一听此事,何泗不由发怔了片刻,才喃喃道:“竟还有这般旧事,他当年为何要离了群英山庄去投往快活堂呢?”
沈佑瑜叹一声道:“大约是为了快活堂独门魔功——无忧诀罢。”
“无忧诀,无忧诀......”何泗喃喃道:“无忧无惧,随心所欲。他便是为了这无忧诀,舍了正道,投奔快活堂么?”
沈佑瑜道:“正是。我听说这无忧诀共十层心法,若能修炼到十层,天下逍遥无阻——”
何泗忽地冷笑一声,打断沈佑瑜话,冷笑道:“我师父同我说,无忧诀是个骗人的功法。天下间哪有真正的逍遥?莫说他练到十层,便是二十层,他还是这天下之中一人,谁也脱不了俗世烦恼。”
沈佑瑜一怔,道:“但快活堂凡是修无忧诀的,都功力大进——”他想一想,又道:“其实依我说,秋伯伯不去练那无忧诀也很好,我爹说过,当年他与秋伯伯功力便在伯仲之间,秋伯伯乃是习武世家,自有家传武学,我爹说,他那家传武学若是认真修炼,多年累积未必会比无忧诀差很多。只是,兴许是秋伯伯那门功夫练得太难了罢,他到底还是走了。”
何泗道:“若一个人贪心不足,再好的功法他也不满意。”
沈佑瑜叹道:“他走便走了,却将一双儿女抛在群英山庄不管。当时群英山庄虽未像如今这般大名气,也已聚集有不少叔叔伯伯,听闻秋伯伯投奔了快活堂,都气愤不已,尤其是有亲人好友被快活堂所害的,都恨不能冲过去与秋伯伯拼命。”
何泗道:“若是我,相识的人突然去了那害人之地,我自然也会恼恨不已。”
沈佑瑜道:“是呀!也因此,我爹很是担忧秋伯伯的一对儿女,怕有人冲动之下伤害他们,尤其是,尤其是几年后秋伯伯后来在快活堂中名气越发大——”
何泗哼一声道:“快活堂总舵,逍遥峰三大长老之一,武林中人谁人不知!”
沈佑瑜点头道:“正是这样,于是,我爹爹就将秋伯伯的两个孩子送去远远的隐居起来。”
说到此处,沈佑瑜偷眼看何泗神色,低声道:“我爹也说了,秋伯伯虽然去了快活堂,但是这事与他儿女是完全无关的。原先秋伯伯还在山庄时,我们几个幼时一起玩耍,很是要好,后来他们两个虽然走了,我心里也很是惦记,幸好我爹派去看护他们的人里,有位董姐姐平素便待我们很好,我便偷偷托她为我传信送物,因此虽然我们分离数年,音讯倒是未曾断绝。”
何泗默不作声,只看他要讲什么,沈佑瑜顿了一顿,又道:“董姐姐每隔三四个月便要往返一次,每次都会特意来见我,上次便是三月前,我托她带了信,她还告诉我说这次会早些回来,可是一晃三月过去,她再没有来。\"
何泗道:“你也说了三四个月往返一次,兴许这次又临时耽搁了,你再耐心等等便是。”
沈佑瑜摇头道:“她没有来,回来的是旁的人,说她病了,还带来了给我的信。”
何泗道:“这很好啊。”
沈佑瑜却道:“不对。何大哥你不知道,董姐姐心思细,她说过我与秋家的孩子往来最好不要给旁人知晓,往年她也有过一连好几月不回来的,从不肯经旁人手传信,只她亲自来时才一并带给我。”
何泗道:“那或许,或许她此次病的重,要许久才能回来,又或许这次代她回来的人她极为信任。”
沈佑瑜摇头道:“这我便不知道了,代她回来的那人我不认得,大约是新来的罢。可是待我回屋拆了他带来的信,却觉得不对劲。”
何泗道:“怎么不对了?”
沈佑瑜道:“信上写的全是些平常之语,无甚出奇,可是信末落款却是秋家姐弟二人之名。”
何泗怔了一怔,不明就里道:“这又有哪里不对?我方才听你说了一通,与你通信的,不正是秋家的两个孩子么?”
沈佑瑜道:“与我书信往来的是秋家的两个孩子不假,可执笔写信的从来都是秋家的弟弟,我去信也只写给秋家弟弟,从不与秋姐姐写信,秋家弟弟来信给我,信末落款自然也是只写他自己名字,若是秋姐姐有什么话嘱咐我,他也只是将话写在信中,落款从未写过秋家姐姐的名字,这些年一向如此。这封信内容又无甚特别的,为何信末却特特添了秋姐姐的名字?我琢磨半天,又对照字迹,才发现这封信虽仿照的极像,但绝非秋家弟弟的亲笔,倒像是秋姐姐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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