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舅舅!”
江令宛嘿嘿笑,脸颊上梨涡浅浅,甜美极了:“您不生气了吧?”
如果不是头上发髻乱了,闹哄哄像个小疯子的话,这甜美的模样不知要迷倒许多少少年郎。
萧湛端起茶盏,用喝茶来掩饰自己笑意:“这话该我问宛姐儿,宛姐儿不生气了吧?”
“咦?”江令宛眼睛瞪圆,黑白分明的双瞳无辜极了,“我何时生气了?五舅舅待我这么好,疼我,帮我,护着我,我敬爱您还不及,怎么会生您的气。这是谁在胡说八道,胡言乱语,挑拨我跟五舅舅感情?一定没安好心,五舅舅千万别信。”
萧湛拧眉:“没有旁人,是我自己觉得宛姐儿生我的气了,看来,是我想错了。”
“五舅舅怎么会错?”江令宛信誓旦旦道,“您一向英明神武,机智过人,怎么会错呢?如果有错,一定是我的错,一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五舅舅误会了。您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跟宛姐儿计较,不会生宛姐儿的气的,对吧?”
真是个小机灵鬼。
萧湛点头:“嗯。”
江令宛松了一口气,甜甜笑了起来,头发乱乱的,像个小傻子。
萧湛直接让马车驶到棉花胡同,到了胡同口,江令宛刚要下车,就被他攥住手腕。
小傻子不明所以,侧目看着他,眼睛大大,波光潋滟。
萧湛握她玉腕的手松开,将她按在椅子上:“坐好。”
然后从桌下的匣子里拿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举到她面前。
江令宛凑近镜子,里头的小姑娘也凑近她,镜里镜外俱花颜,美得不得了。
不愧是小仙女,我果然很美丽。
心里美滋滋正想笑呢,然后一缕发丝掉下来,她退后一些看头发,就看到镜中小姑娘头顶鸡窝,笑得得意洋洋,一副天下我最美的傻样。
她脸一红,一把将镜子捂住,本能地去看萧湛有没有笑她。
萧湛还是那淡淡的温和神色,没有笑她,反而递给她一把梳子,跳下车,让她梳头。
五舅舅人可真好啊,都没有笑话她。
江令宛梳了头,打算下车感谢萧湛,撩起车帘,见男人背对着马车,没穿大氅,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两条腿修长笔直,十分好看。
他的手背在身后,手里拎着一盏璀璨夺目的灯笼,那灯笼色彩斑斓,流光溢彩,五色的琉璃晶莹剔透,把男人的手照得色彩瑰丽,光辉耀人。
听到动静,萧湛转过身来,把灯笼朝她面前递了递。
江令宛既惊且喜:“是送给我的吗?”
女孩子对这样漂亮的东西都没有抵抗力,今天在宫里,她把那盏五彩七宝琉璃灯送给陆明珠了,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琉璃灯了,没想到一会就看到了。
小姑娘惊喜极了,好像不敢相信似的,眼睛亮晶晶,酒窝娇媚媚,目光就没有从灯笼上移开过,手伸出来了,又有些不确定,想缩回去。
萧湛直接把灯笼塞她手里,让她拿着:“天不早了,回家去吧。”
江令宛这才相信是真的,拿着灯笼笑了起来:“谢谢五舅舅,灯笼我很喜欢。”
她是真喜欢呀,因为一个人夺了灯笼就不能参加第二次了,所以她心里是有些遗憾的。如今萧湛把灯笼给了她,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而且,这灯笼上还是小兔子,是她最喜欢的灯笼图案,比小猪猪还要可爱。
心里淡淡的失落一下子被满满的欢喜填充,她拿着灯笼乐呵呵地笑,冲萧湛挥挥手,美美地回家了。
小姑娘的眉眼弯弯,乐颠颠跑回家的模样像个小兔子,那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快乐是骗不了人的。
哄她高兴,他很有成就感。
她跑到家门口,进了院子,身影被门遮住了,萧湛才转身上车。
“去查,江家车夫不能驭马,跟宁家有没有关系。”
主子护短疼闺女,把三小姐看得跟眼珠子一般,不许旁人欺负了她一分一毫,青峰都看在眼里的,他早已习惯了。
天大地大,主子的小闺女最大,其他事可以等明天,这事今晚就得查。
青峰接了差事,忙去了。
第二天就把结果给查出来了:“……竟然真是宁轩这小子搞得鬼,他今天上午,竟然还给三小姐写了一封信。”
青峰十分不耻:“三小姐这么小,还是个孩子呢,宁轩竟然就把鬼主意打到三小姐身上了,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真是卑鄙无耻!”
萧湛:……
青峰觉得主子看自己的眼神很凉,知道他是被宁轩气狠了,忙说:“三小姐还未及笄,他就动了心思,还是个人吗……”
“出去!”
青峰话头陡然止住,无不委屈地出去了,宁轩得罪了您,您冲我发什么火呢,唉。
……
“小姐,又有信来了。”
江令宛刚用过早饭,门房就送了一封信来。
这已经是连续三天有信了,江令宛打眼在信封上一瞟,就让柳絮丢掉。
元宵过后第二天,宁轩邀她去茶楼,说有事情跟她说,江令宛当然不会去,没想到他倒是锲而不舍,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模样。
“以后再有宁轩来的书信,直接丢掉。”
柳絮应了,门房的嬷嬷来了:“小姐,有一位赵大人说有事要见您。”
赵大人?
江令宛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记得自己认识姓赵的大人啊。
来者是客,人家都到家里了,那就去见一见吧。
“将客人带到花厅,我一会就去。”
赵武将到了花厅,惭愧极了。
昨天上午,他去了萧家,把飞镖经送给了萧湛,这是赵家世代相传的宝贝,因为他却要流落外人之手,以后飞镖再不是他们赵家独有,他是赵家的千古罪人。
赵武将痛心疾首地奉上飞镖经,萧湛接了,然后当着他的面损毁。
赵武将心神俱震,呆了一会才明白萧湛根本没有将那件事放在心上,他说不生气,便是真的不生气。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萧湛怕他自寻短见,所以才说要飞镖经来安他的心。
飞镖经他奉上了,萧湛却毁了,他们之间一笔勾销,而萧湛却没有看到飞镖经里的内容,飞镖经依然是他们赵家独门绝技。
他惧怕萧湛,如今这怕里更添了敬畏。
难怪他十六岁就能出征两广,平定民乱,这样的胸襟智谋,他此生难及。
赵武将当场跪地,给萧湛磕了三个头,感恩而去。
萧湛不怪他,但他自己却不能原谅自己,回想那晚要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很下作。
所以,他今天来跟江令宛道歉,不是嘴上说道歉,而是捧着家传的另一件宝贝来的。
“……若非萧五爷阻拦,赵某当时或许就要伤了江小姐,冒失之处,望江小姐原谅。”
原来那晚竟然还发生了这么凶险了事。
幸好有五舅舅,否则她可能被人打烂了头都不知道谁干的。
江令宛看了赵武官一眼,然后去看他放在桌上的白玉茶壶,那壶通体雪白,晶莹透明,十分漂亮,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等拿在手中,她登时就知道,这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
“已故玉雕大师薛老的遗作,水上漂羊脂白玉茶壶。”
此壶不仅薄如蝉翼,轻若鸿毛,雕工精湛,若将它放在水中,它还能漂浮不沉底。当世只有两件,一件在萧家,一件在赵家,是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宝。
这样珍贵的宝贝,赵武官竟然要送给自己,江令宛不想要。
赵武官却不容她拒绝:“我赵某心中有愧,若江小姐不收下,我此生难安。这玉壶我既然已经送出,断不会收回。江小姐是怕赵某不是真心吗?你若真不收,赵某便当这江小姐的面,将此玉壶砸碎!”
他说的全是真心话。
江令宛知道这样的武将是直性子,略一思忖就笑道:“既然赵武官割爱,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元宵夜的事情一笔勾销,赵武官不必放在心上了。”
赵武官心头一桩大事终于放下,对江令宛非常感激。
送走了赵武官,江令宛让竹枝把水上漂羊脂白玉茶壶包起来放进匣子里,让柳絮陪着出门,来到玲珑玉坊把玉壶交给梅雪娘。
梅雪娘惊喜交加,万万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宝贝,她爱玉雕成痴,一直心心念念想学着雕水上漂玉壶,却总是失败。
如今见到了真物,可以好好研究,如何能不惊喜?
江令宛见母亲喜欢,便觉得这个礼物收对了:“明天是顾表哥生辰,我去给他买个礼物,等会过来陪母亲还有宝儿吃饭。”
梅雪娘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了,笑道:“好,母亲做你最爱吃的菜。”
出了玲珑玉坊,江令宛便去了不远处的一家首饰铺,她想给顾金亭买一根簪子。因顾金亭穿着朴素,金玉发簪并不适合,江令宛就挑了一个木簪,让店小二取下来。
她长得漂亮,娇如红杏,甜似樱桃,一双大眼睛水波盈盈,让人看了还想看。服侍这样的客人,店小二很高兴,这样人比花娇的小姑娘跟他说话,就是不买他也乐意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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