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看着几日不见便骨瘦嶙峋的叶玲，轻轻的叹了口气，温和的对叶玲道，“玲儿，快起来吧。”
说着，她神色一肃，“你们还不快扶二小姐起来！”
站在旁边的嬷嬷赶紧上前将叶玲扶了起来，坐在老夫人旁边的锦凳上。
“去厨房取几样二小姐喜欢的点心过来。”老夫人又吩咐道。
立即便有人去了，叶玲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惊喜，连忙站起来道，“多谢祖母，还是您疼我！”
说着，她又抹了一把泪，“祖母，您都不知道这几日玲儿过的是什么日子，玲儿以后再也不敢惹您生气了，玲儿一定好好在您跟前尽孝。”
“你若是早点悔悟，又怎会有今日？”老夫人轻叹一声，“玲儿，以前是你那个母亲将你惯坏了。”
“祖母教训的是。”叶玲不敢反驳，只能低头应道。
点心很快端了上来，叶玲也是饿坏了，就着一盏热茶狼吞虎咽的将点心往嘴里塞，看得一旁的嬷嬷不住的道，“二小姐，二小姐您慢点吃，慢点……小心噎着。”
想当日，什么燕窝鱼翅也是给二小姐漱口的，这样的点心，对她来说，是拿来随意赏赐给屋子里的丫鬟的。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叶玲很快将一盘子点心下了肚，再次给老夫人道谢，老夫人才将手中的那封家书递给叶玲，“玲儿，你看看罢，这是你父亲送回来的。”
第224章 家书
“父亲的书信？”叶玲的眼中顿时迸发出了神采，她还奇怪今日为何老夫人会突然见自己，原来是父亲的书信到了！“父亲的信终于到了！我就知道，父亲不会不管我和母亲的！只要父亲原谅了母亲，母亲就没事儿了，就可以从宗人府回来了！”
老夫人没有回答叶玲，只是将书信递给她。
叶玲赶紧用颤抖的手接过书信，飞快的拆开来看，看着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神色也变得冰冷而惊惶起来，“怎么……怎么可能？！父亲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无情？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母亲？！”
老夫人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喝自己手中的茶。
“祖母！”叶玲“嘭！”的一声，跪在了老夫人跟前，“祖母，父亲要休了母亲啊！不，不！父亲不能休了母亲！李家那帮子人，一点不顾念亲情，将母亲逐出宗族，母亲若是再被休弃，她该怎么办？她能去哪儿？祖母！祖母！您可怜可怜我们母女两人，祖母，您让父亲收回成命吧！求求您了！”
说着，叶玲一个头磕了下去，她从未像如今这般惊惶过，在她的意识里面，父亲是非常宠爱自己和母亲的，陛下将这件事儿交给父亲处理，那是要给母亲一条活路，也是给父亲一点颜面，所以，她的心里一直对父亲是存着无限的希望的！
只要母亲不被休弃，只要母亲能回到长安侯府，那她便还是长安侯夫人！而她叶玲，便还是那个备受宠爱的长安侯府二小姐！
“玲儿，你起来。”老夫人对跪在自己面前的叶玲道。
叶玲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玲儿不起来，祖母您若是不答应，玲儿就不起来！”
“那你便先跪着罢。”老夫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叶玲瞪大了眼睛，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这是自己的祖母吗？她怎么能这样的无情？她忘了自己曾经在她膝下承欢的时候吗？她忘了母亲平日里对她恭敬有加，从不曾怠慢吗？
“祖母……您不能这样对玲儿，不能这样对玲儿啊！”叶玲哭得肝肠寸断，这个时候，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是了，曾经叶瑾也去佛堂求过她，可她对叶瑾是避而不见，那个时候，叶玲还天真的以为祖母是不喜欢叶瑾，才会一点不顾惜这个孙女。
而今看来，老夫人并不是不喜欢叶瑾，她的血是冷的！
“玲儿，你若是还想做这个长安侯府的二小姐，就听祖母说。”老夫人对叶玲道，神色淡然，就像是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
叶玲就像是被一盆冷水给从头泼下来，“祖母……”
“你若是想要跟你的母亲一起离开叶家，祖母也不拦着你，祖母会让人给你们一笔银子，你们母女两人离开北灵城，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相依为命去罢。”老夫人继续说道。
“不！不！我不离开叶家！”叶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出生在这里，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从小到大，她的母亲告诉她，她是这北灵城中最尊贵的女子，将来即便是不嫁入皇家，那也是要嫁入公侯家做公侯夫人的！可如今呢？老夫人竟然要她离开侯府，离开北灵城，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普通人的日子？！这比杀了她还难受啊！
“你若是不想离开叶家，那便还是我的孙女，长安侯府的嫡出二小姐，就凭长安侯府，将来也能让你锦衣玉食过完下半辈子。”老夫人仿佛是知道叶玲所想，继续说道，“这两条路，你自己选一条。”
“祖母，玲儿不离开您，玲儿永远都是您的孙女，永远都是叶家的女儿！”叶玲赶紧跪到了老夫人膝边，抱着老夫人的腿道，“祖母，您不要赶玲儿走，玲儿愿意做任何事！”
“好，这才是我叶家的女儿。”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玲儿，你父亲的信中写得很明白，你的母亲必然是要被休弃的！她做了这样的事情，又是圣上亲自断的案子，根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李家都不肯保她，叶家如何还容得下她？若是不休弃她，叶家的颜面何存？如今叶家已经不如当初了，你祖父和父亲、叔伯虽然还在军中任职，但已经遭了陛下的忌讳，陛下将此事交给你父亲处置，也是想看看你父亲的态度。”
叶玲听得有些呆滞，她从未想过这些，陛下与她来说，是那个一身明黄的威严男人，他还曾经赏赐过自己一些东西，夸自己被母亲教养得好……可如今老夫人口中说出来的话，让她懵懵懂懂的脑子，就像被一声惊雷给劈开了一般。
“怎么会是这样……”叶玲摇着头，“可是……可是母亲就算是有错，那也是……那也是叶瑾那个小贱人害的啊！怎么能全怪母亲？！母亲也是为了给我讨个公道，才会触怒了陛下的，陛下为什么要一味的护着叶瑾？为什么啊？！”
“你大姐，如今是北王妃！”老夫人脸上带了些愠怒道，“你若以后再这般口出不逊，没人能救得了你！”
“我……”叶玲怎么也想不到，当初她根本就看不上眼的北王妃的位置，会将她和叶瑾的命运完全倒转了！
早知道今日，她一定会将叶瑾那个小贱人弄死，才不管什么后果！
“你父亲已经跟陛下求情，饶你母亲一条性命，也免了她的牢狱之灾，算是全了父亲情分。”老夫人继续说道，“所以，你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这便是你母亲的命。”
“祖母……”叶玲又哭了起来，这一次，是无助的哭泣，她明白，这世上根本没人能帮她和李氏了。
“你若是还想做这叶家的二小姐，你便得清楚一件事。”老夫人对叶玲淡淡的说道，“你不能有这样一个娘。”
“祖母？”叶玲惊恐的看着老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若是有这样一个刻薄虐待谋害嫡女的娘，北灵城哪一家还容得下你？”老夫人反问道，“她好歹也做过李家的媳妇，就算是被休弃了，也不能让她流落在外，白白的让人看笑话，丢我李家和你父亲的颜面！”
第225章 选择
叶玲的身子颤抖了起来，她看到了老夫人眼中的一抹寒意，身子一软，忍不住往后倒，旁边的嬷嬷赶紧将她扶着。
“祖母……”叶玲哭着道，“您要玲儿怎么做？”
“玲儿，你是祖母的乖孙女。”老夫人脸上浮起了一抹慈爱的神色，但是这神色看在叶玲的眼中，却分外狰狞。“你也是你母亲的好女儿。”
“祖母……”叶玲畏惧的看着老夫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无助无力绝望包裹着她，“祖母，您要对母亲做什么？”
“我怎么会对你母亲做什么？”老夫人对着周围的人挥了挥手，整个房间里面就只剩下叶玲与她两人，她这才继续开口道，“祖母这是为你着想，全你母亲一个颜面，也全叶家一个颜面。”
“玲儿不懂……”叶玲摇着头，整个身体就像是掉入冰窟一般，不停的颤抖着。
“玲儿，你母亲被休弃，怕是以后会过得很艰难。”老夫人看着叶玲，“她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如今让她去过普通人的日子，会生不如死，这一点你应该能明白。”
叶玲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老夫人那张嘴，一张一合，吐出一个个无情的字眼。
“所以，你去帮帮你母亲吧。”老夫人最后道。
叶玲摇着头，双眼流着泪，“祖母，孙女不明白，不明白该如何去帮母亲啊！”
“你还不明白？”老夫人神色一肃，“我大炎朝曾经有一位烈女子，被人诬陷下狱，夫家便给她送去了一纸休书，她不堪受辱，便在狱中自尽了。后来，这件事传扬开来，世人纷纷称颂这女子贞烈，她虽然死了，但却得了一个美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