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特意选这个时刻去,除了因为裴勇俊的关系以外,安艺也是怕自己在人多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今晚属于家属与亲友的守灵夜,一般人都会选择明天的遗体告别式,明天佐藤优姬就会被送去火化了。一想到这里,安艺就开始觉得呼吸困难。
安艺苍白着脸,闭上眼睛不再看车窗外,脑海里佐藤优姬的笑脸,渐渐的变得支离破碎。她开始呼吸急促,冒冷汗。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裴勇俊替她擦了擦满头的大汗,拢了拢大衣,车上的暖气已经够足了,可她却冒着冷汗。
安艺并不想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把自己的脸藏在他的怀里,好像这样能带走那些令她惊恐的画面。
车子走走停停,不远的路程,他们用了一个小时才到达。斋场前安艺开始胆怯,颤抖着被裴勇俊半抱半扶着,踏进了门。她一抬头就瞧见了屋中央被百合花包围着笑得一脸灿烂的佐藤优姬的遗像,真正的到了这一刻她浑身僵硬的不像是自己的。
安艺像个木偶一样跟着裴勇俊移动,他交了香典,带着她站在灵前上香。她看着佐藤优姬的遗像,有些无法回神。好一会,旁边的哀哭声才让她回过神来,机械的抬头环视灵堂,灵堂布置的很漂亮,没有用传统的菊花,而是选了她生前钟爱的百合花,可以看的出佐藤美奈子对她的疼爱。
这个时间段灵堂里的人很少,显得稍微有些冷清。只有她母亲和另两位长辈守在灵前,还有几个和尚在念经,稀稀拉拉的几个吊唁者,安艺没有看到她的父亲在场。
安艺颤抖着双腿跪坐在佐藤美奈子面前,行了一礼,张了张口,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和安慰,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出口的话变成一句普通又僵硬的客套话,“伯母,请节哀。”看见苍老的不成样子的佐藤美奈子,她突然开始厌恶自己的不善言辞,眼中的泪水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而流。
“安桑,谢谢你特地来一趟。我想优姬她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你要看看她吗?”安艺闻言浑身僵硬,见优姬?她完全失去了用语言表达的能力,张了张口,拒绝与同意怎么也无法选择。
还是裴勇俊起身鞠了一躬,“那就给你添麻烦了。”安艺也起身行了礼,佐藤美奈子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显得非常优雅庄重。要不是谁都能看见她快速苍老的面容,安艺绝对不会把她与电话里那个哀戚的女人结合起来。她突然开始恨佐藤优姬的狠心了,在她心里亲人就那么不重要吗?
跟着她走到棕色的棺木前,里面的佐藤优姬已经被打扮好穿着白色的和服躺在里面,脸上没了生动的表情,那双带着笑的眼睛也永远的闭上了。安艺想起她曾经说过要一辈子都做朋友的话,就伤心的不行,哭的难以自持。
裴勇俊站在旁边什么话也没说,支撑着她不让她倒下,给她最温暖的支持,让她把憋在心里的痛苦,尽情的发泄出来。其实日本是一个自持守礼的国家,在灵堂前这样失态大哭的人是非常少的。安艺却顾不得那么多,她只是有些难以接受,以及惊恐。
“安桑,请你永远记得优姬的笑脸,她并不希望你为她这样哭泣。”还是佐藤美奈子开口安慰她,这让安艺的情绪稍微收敛了一些。
安艺与裴勇俊在待客室休息了片刻,等她情绪好些了后,裴勇俊就带着她向佐藤美奈子告辞了。他们在灵堂待得时间并不久,因为已经有葬仪公司的工作人员认出裴勇俊了,在给佐藤美奈子造成更多的不便前,打算先离开。
“伯母,请节哀。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失礼之处还请见谅。请问,佐藤伯父怎么没在?是身体不好吗?”虽然佐藤优姬已经不在了,她的家人安艺作为朋友还是非常关心的。她猜测可能是受到的打击太大,生病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打算去问候一下。
佐藤美奈子一直带着礼貌的笑脸僵住了,她短暂的失神后回答她道,“我们在今年六月的时候办理了离婚手续,他大概明天会到场。”她的话无疑在安艺心中扔下了炸弹,那么温和有礼的好好先生也会离婚?这是那么疼爱妻女的佐藤伯父会做出来的事情吗?
“对不起,我并不知道。请原谅我的失礼。”安艺浑浑噩噩的道了歉,更让她在心底惊诧的是佐藤优姬都没有提过一句,原来她的家里发生了这么巨大的变化。家庭变故大概也是佐藤优姬心里苦闷的源泉,得知这个消息更让她自责,原来她这个朋友这么失责。
两人告辞出门时,雨已经停了,安艺想大概明天会是个艳阳天,佐藤优姬会高兴的。车上,安艺眼神迷离的看着东京夜晚的灯火辉煌,思绪飘得很远。
“欧巴,虽然我和优姬都不十分了解对方的家庭,可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都没给我说,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我这个朋友是不是很失败?”安艺语气哽咽的靠在车窗前,把自己的脸贴在冰冷的玻璃窗上,想要冷却自己有些发抖的身体。
“怎么会这么想?再亲密的朋友也有着自己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你也不必自责,何况这些事情的后果也不该你来承担。”他制止她有些虐待自己的行为,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尽量开解她。他了解的安艺对感情有一种很纯粹的执着,可能对于刚才听到的消息有些受不了,这也是她身上让他喜欢的特质。
安艺好久都没说话,就在裴勇俊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欧巴要是以后也离开我了,我该怎么办?”
裴勇俊顿时觉得自己心里非常不痛快,却拿她毫无办法,“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别人的感情会怎么发展我们是管不着的,但是我们之间不会随便就草草的结束的,你要对我有信心,只要你一直相信我,需要我,我一直都会陪在你身边的。乖,你太累的,不要再乱想。”
“你真的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安艺有些哽咽的问道。
“会的,你放心。”
“真的不会突然离开吗?”
“不会。”回答的非常坚决,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就好…”其实安艺连自己问了些什么她都不清楚,车到达酒店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睡梦中的她一直皱着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睡得并不安稳。
裴勇俊拒绝了别人的帮助,自己抱着安艺回了房间。半夜的时候,他被安艺的哭声惊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25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裴勇俊起身查看,才发现安艺身上烫的吓人,也不知道是做噩梦,还是生病的缘故,她难受的哭的厉害。他既心疼又焦急,急忙打了电话叫了医生,又起身去倒了杯温水,弄了冷毛巾替她物理降温。
安艺已经烧得迷迷糊糊的了,脸色通红,额头冒着汗珠,给她喂了点水以后,她似乎好受了很多。并没有让裴勇俊等多久,医生很快就到了。
经过初步检查以后,医生给安艺打了一针退烧药。“只是普通的高烧引起的感冒,现在我给她打了退烧针,如果等会吃了药,到明天体温还没有退下去的话,就需要去医院一趟了。”又仔细嘱咐了几句用药情况,如何注意观察病人身体的话,医生就离开了。
老实说,裴勇俊从来没这么庆幸跟着安艺学日语过,要不然在这深更半夜里他听不懂医生的话,医生也弄不懂他的意思,那他就无法照顾她,又要折腾好一会。
等到天快亮时安艺的高烧才退了下去,他才松了一口气,在旁边睡下,只是他刚睡着没一会,安艺就醒了。她睁着双眼看着天花板,有些愣神,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酒店。
看着身边睡得很熟,平时总是很注意自己形象,现在却头发凌乱,眼圈乌青,胡子拉碴一副邋遢相的裴勇俊,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怕吵醒旁边的他,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咬着唇无声的哭泣。她也不是不知道他有多累,也发现了自己最近总是爱哭,变得有些神经质,快要变得完全不像她自己了。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脆弱又敏感的那种人,她把自己变得爱哭的原因归结到他的身上,谁叫他对她那么好!
安艺的高烧退下来以后,就不愿再在酒店再待下去了,也没有提要去佐藤优姬的墓前之类的话,她是就闹着要离开东京。
“等你的病再好一些,我们就离开好不好?”裴勇俊只得尽量哄着她,她的高烧虽然退下来了,身体还没有复原。而且最近她的身体亏的厉害,还非常虚弱,需要好好的养几天。
“我想要回家,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无论如何安艺就是想要回去,最后妥协的永远是裴勇俊,他只得收拾了行李,带着她会飞回了首尔。
只是安艺也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裴勇俊不放心她一个人住。拜托了助理洪女士去安艺家收拾了她常用的东西,把她留在了自己在江南区三成洞的公寓,原本说好了的养病变成了两人的同居生活的最开端。
安艺的病在裴勇俊的细心照顾下,好的很快。这个新年是两人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对安艺来说也是最糟糕的一年,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不幸的事情。对骨子里还是喜欢传统文化的安艺来说,过年就得好好热闹一下,她有些不适应首尔过年时的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