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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门 (翰林风流王)


  我猛地收回胡刀护在身前,一手将盈盈揪到身后。
  “都滚!”我声嘶力竭,再谈不上体面尊严,“谁敢过来,我杀了谁!”
  刀尖上有血一点一点往下滴,映着刺眼的眼光和白晃晃的刀刃,格外的骇人。
  或许是那血骇住了众人,又或许是我脸上的神情太过狰狞,竟把那些拿着家伙的男人给震慑住了。
  我逼视着他们,扫了一眼父亲。
  那一眼中的父亲究竟如何,时至今日,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趁着那一刹的功夫,拽着盈盈就往后院跑。
  推开柴房门的那一刻,我的肠子几乎跑断了。
  盈盈抢着推开门,扑了进去。
  霎时一股血肉的腐朽味道跟着涌了出来。
  仿佛那一阵狂奔已把我的气力耗尽,此刻我再也迈不出一步,走进柴房之中。
  半晌,抑或是片刻,门内传来一声“姑娘”。
  好似幽魂的声音,再也分辨不出来昔日容易那清脆欢快的语气来。
  胸口喉咙被卡得难受,我擦了一把泪,笑着应了她一声:“在这儿呢!”
  柴房干热昏暗,可我一眼就看见容易躺在那里,挣扎着,要生不能,要死不得。
  一时间,恍若昨日重现。
  恍若畹华被锁在柴房的那一晚,我带着容易去探望他。只是这一次,我的身后再没那个叽叽喳喳,满腔热血只为了姑娘的傻丫头了。
  我走了过去,握住她的手,将她抱到怀里,一下一下梳理着她的头发。
  “姑娘,我c我还想跟着c跟着你走呢!”她努力挤出话来,努力地笑着。
  我紧紧抱住她,把脸贴在她的脸上,任凭自己的泪和她的泪流到一处,再也分不开来。我勉强笑:“好,不管我上哪儿去,都带着你!”
  她抬起手,扯住我的衣角,那双俏生生的大眼睛已然有些失神,盯着我,泪如泉下。她涌出笑来,满口的血也跟着涌了出来:“姑娘,若是可以,我c我想伺候你一辈子——”
  我哭得更凶了,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想抹去我脸上的泪,却使不出力气。
  “我没把姑娘的事说出去,盈盈也没有说。”她挣命支起半个身子来,将盈盈扯到我的面前,“我知道姑娘没打算c没打算上京去,不管c不管你去哪儿,求你c求你把盈盈带着。”
  她扭头看了一眼盈盈,笑着c流着泪,叹息:“她的命,她的命是我”
  容易只说了一半,又望向我,恳求:“姑娘,你答应我!”
  我情难自已,只得重重点了点头。
  她得了我的保证,缓缓躺了下来。
  不过是片刻的回光返照,真的已用尽了她全身的力。
  她不自觉地颤抖着,喃喃自语道:“娘啊,囡囡冷呀——”
  “姑娘,我冷呀——”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哽咽着低下头,凑到她的嘴边。弥留之际,容易低低地唤:“畹c畹华少爷,我——”
  那一声“我”之后,再无第二个字吐出。
  容易,我那实心眼的傻丫头,吐出了胸膛最后的一口气,在我的怀里安静地离开了人世。离她十五岁的生辰,不过半个月的光景。
  亦不过几天的光景,我所爱的人,竟一一的离开了我。
  容易她是,被我的父亲活活打死的。后来盈盈告诉我,她挨打的时候,一直将盈盈抱在怀里,这才换回来盈盈的一条性命。
  她的一生太过短暂,也太过辛酸。
  我抱起她小小的软绵绵的身体,借着盈盈扶我的力站了起来。
  柴房门口,畹华蜷缩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
  “她和你一起长大的,她的最后还念着你,你该送她一程才对。”
  畹华哭得喘不上气,更是说不出话来。
  容易的身体在我怀里渐渐地冷却,而我的耐心也慢慢地耗尽了:“畹华,你要是害怕,就不要卷进来了。”
  我绕开他,想要离开。
  他一把抱住我的脚,哽咽:“阿姊,你等一下。”
  畹华站了起来,用袖子抹了抹满是鼻涕眼泪的脸庞,他轻抚了抚容易的脸颊,泣道:“容易,对不起,我本该保住你的。但我c但我”
  他说不下去,扯下怀里的玉佩搁在容易的怀中,低头亲了一下容易的额头,将她从我怀里接了过去。
  畹华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
  我听见他如呢喃一般,轻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今生是我负了你,来世,换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不由地一阵心痛。
  其实不是畹华负心,只是谁会认真地把一个小丫头放在首要的位置?从前他头顶严父,如今又多了云真,他和容易的那一点点小情肠,便更加的微不足道了。
  我都懂,可我不愿意懂。
  难道女人,生来就该如此么?
  像母亲那样,隐忍一生,到头被妾室逼死;像四婶那样,守寡半世,最终被亲族逼死;像容易那样,辗转为奴,到底死于非命。
  我不认命,便是化成灰c化成土,我也不认命。
  容易让我带她走,可她一生短短十四年都在漂泊,被辗转卖了几户人家才来到我的身边,如今已经很够了。
  我和畹华火葬了她,将那一瓮的骨灰留给了畹华。
  后者捧着那只白玉瓮久久地不肯撒手,问我:“阿姊,你今后如何打算的?”
  我摇了摇头:“你不要问。”
  他唯唯诺诺,生怕惹恼了我:“阿姊,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我仍是摇头:“不,这次你不知道比较好。”
  他还要问,我便掩了他的嘴:“想想云真。这次你不要多事。”
  云真,果然是他的软肋。
  畹华僵在了原地,再也挪不动一步。
  我去给父亲请罪磕头。跪着低着头,说道:“父亲,我知道错了,如今容易已经去了,只留下盈盈一个,请您高抬贵手,饶了她陪我上京去吧!”
  父亲余怒未消:“你闹出这么一出荒唐事,还指望晋王府要你?”
  我低着头,好言好语说道:“晋王府那边女儿会自己去赔罪的,绝不叫父亲为难。”
  父亲沉默良久,摆足了架子,终是挥手说道:“走吧!走吧!”
  我果真去给晋王府的人告罪。他们不过是要带我回去,自然不愿意节外生枝,便劝了我几句,就罢休了,择定明日上路。
  当夜,我回到四房那三间屋子里。
  幽幽长夜,我似乎再次听见四婶的琵琶声,听见智心悠悠扬扬的唱歌声。
  我和盈盈,一人一只火炬,点燃了那三间半的屋子。
  火光通明,烧得半边天都红了。
  大火之中,我烧掉的,不仅是那三间半的屋子,更有我的少女时光,和一切有关崔氏九女的记忆。


【人生悲欢一梦,如何得作双成?】

第66章
  裕和二十七年, 正月十五日
  这是潘茂端第一次在秣陵城过年, 时逢上元节, 他与几个世交子弟在秣陵城有名的酒楼天禄楼上饮酒观灯, 琳琅环翠,美人酥手, 其间丝竹管弦不绝于耳, 好不热闹!
  潘茂端酒酣耳热, 趁兴以玉箸为器, 击杯唱起歌来。
  他唱前人旧词, 词上云:“爱元宵风光,月色婵娟,灯火辉煌。月满冰轮,灯烧陆海,人踏春阳。”
  满座皆叫起好来。
  唯有一人独坐在阑珊之处, 一手执盏,一手搭在阑干上,食指上勾着一枚玉佩,正盯着那枚玉佩出神。
  潘茂端喝得熏熏然,摇摇晃晃地穿过众人走到他面前, 满打一个酒嗝, 含糊不清间笑道:“公坚兄,大好佳节, 为何独自闷闷不乐?”
  他挨着石屹坐了, 搂了他的肩, 风流一笑,嚷道:“是嫌酒菜不合口,还是嫌这儿的美人不够俏?”
  石屹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他飞快地收了那枚玉佩,将潘茂端搭在他肩上的手扒拉下来,指了热闹处笑了起来:“他们那边击鼓传花,输的人喝一大海的酒,再说一个笑话,你不同他们玩,反来闹我做什么?”
  潘茂端笑道:“我岂是那般无情无义的?瞧着你不开心,单撇了你,自己玩去?”
  一个伎子端了两杯酒来,风情万种在他二人面前跪坐了,先端起一杯递给潘茂端,盈盈地笑道:“潘公子,难得正月瞧见你,真是稀罕的贵客!请满饮了奴妾的这一杯,以祝雅兴!”
  潘茂端笑嘻嘻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又把另一杯端了起来,递到石屹面前:“公坚,来!大好的日子里不兴垂头丧气的!先喝了这杯去去晦气!”
  谁知石屹缓缓推开他的手,摇一摇头,叹道:“前几日受了寒,大夫叮嘱,不叫饮酒。”
  潘茂端还要劝,那伎子便笑道:“潘公子,罢了吧!石大公子他呀——”那伎子指了指心口,抿嘴一笑,说道:“他呀,可是心病呢!”
  潘茂端一愣,忙问道:“什么心病?”
  伎子只是笑,叹道:“快别问了!”说着,却悄悄地指了一指石屹握着的右手,其中有一丝红线隐隐的露了出来。
  石屹叹息着笑道:“云娘,你可真是——”他又把头摇了一摇,长叹道:“本是佳节,奈何我一想起,一想起她,心里就难受得不行。连这酒,喝到嘴里也成了苦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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