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蓁正色地道:“王爷,民女所知的,绝不仅仅这些,王爷也休要问民女因何知道,天机不可泄露,民女是冒着危险告知王爷龙脉所在,民女也是要受业报的。”
平南王沉默良久,眉心揪成一块,眼底有淡淡的怨恨,应该是阿蓁刚才的话,导致他心情久久未能平复。
阿蓁抬头,坚挺上的两汪乌黑如龙眼核的眸子有莹润的光芒,淡色的唇瓣微微开启,又合了起来,有些事情,点到即止,不必说太多的。
果然,平南王道:“本王信你一次。”
阿蓁松了一口气,“王爷,民女告退!”
平南王抬起眸子看她,“阿蓁,你若是有事情要本王帮忙,尽管开口,本王能帮,一定会帮。”
阿蓁微微抿唇笑了一下,“谢王爷!”
她福身告退,走出平南王府朱红色的大门。
她的身影很快就隐没在漆黑的夜色中,只不过片刻,便出现在独孤府属于她自己的房间内。
夜色四合,厚厚的云层在空中迅速凝聚,这眼看就是一场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漆黑中,两副红得刺眼的棺木从独孤府后门抬进,以油纸覆盖,再蒙上一层黑布,府中唯有独孤平的心腹才可以靠近。
酉时末,独孤平来到西园,给自己的父亲独孤青请安,并且让人准备了几盏小酒和几碟小菜。
“爹,儿子今日正式向您赔罪!”独孤平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独孤青老泪纵横,泪水沿着他脸上的皱褶缓缓蔓延,他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半是悲戚半是愤怒地看着独孤平,“你还不放弃吗?”
儿子是他生的,怎不知道他今夜的目的?他纵然老眼昏花,也不至于神智全然糊涂。
独孤平抬起头,额头有殷红血印,温润如玉的容颜却有一双极其嗜血的眸子,他轻轻地笑了,“爹,独孤家已经憋屈太久了,我们本是将相良才,却只图算盘营利,你甘心?”
“终有一日,你会明白,能安静地坐在一张凳子上,看花开花落,已经是人生最大的幸事。”独孤青幽幽地劝道。
独孤平嘴角漫开一抹讽刺的笑,能安静地坐在一张凳子上便已经最幸福的事情?不,他至死都不会这样认为。
不过,独孤平却没有想到,许久之后,他临死前,想起父亲的这一句话,他痛哭失声,竟无比的认同。
“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是独孤家的人,很应该为独孤家牺牲。”独孤平峻声道。
独孤青看着他,其实他未能看得清楚眼前这张脸,泪水早就模糊了他的眼睛。
“你走吧,我没有什么话跟你说,我会如你所愿,明日一早,躺进你为我准备的寿木里,也算是有子送终了。”悲凉的声音从他灰白的唇边说出,是无奈,也是命。
他并没有能力反抗,这个家,早就给他做主了。
独孤平站起来,嘴角微微挽起,形成喜悦的弧度。
独孤青嘴巴几度张合,嘴角的泡沫几乎凝成了丝,他最终还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看在灵儿的面子上,能放过阿蓁吗?”
独孤平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旋即回以冰冷的否定,“不!”
萧灵儿,萧灵儿,依旧是他心中的痛,痛不可挡。
他大步离开,衣摆在夜风中像一只黑色翩然跃起的蝙蝠。
独孤青闭上眼睛,两行老泪落下。
因着知道独孤朗会闹事,所以,独孤平在今日一早便派了他去城郊收租,起码要明日下午才回来。
今晚,府中出奇的平静,也出奇的诡异。
半夜,几名家丁闯进阿蓁的房中,不由分说便绑了她起来,命人为她换上梁氏为她准备的衣裳,便拖了出去。
徽娘与小莲睡得很死,这样大的动静都没有惊醒她们。
阿蓁在晚饭的时候,下了迷药,这些迷药的分量,足够她们睡到明日中午。
几名家丁拖着阿蓁到后院,后院里点着微弱的风灯,如豆般跳跃的光芒照影着地上的两副棺木,显得凄怨恐怖。
夜风静静,酝酿了一晚上的暴风雨,竟然没有下,空气依旧是憋闷得让人发疯。
第三十七章 棺材里的女人
独孤青也被抓来了,爷孙两人隔着棺木对视,眼底都有深深的悲哀。
独孤平与梁氏也来了,身后还跟着独孤珊。
独孤珊今晚穿了一身桃红色的裙子,发鬓娇俏,鬓边插了一朵粉色芍药,她长得很像梁氏,有一种明艳张狂的美,唇色殷红,涂抹了胭脂的脸颊也有莹润的光。
梁氏本不让她来,但是她跟梁氏说,日后女儿若嫁入高门,少不了是要被人算计,还不如早早让自己的心狠起来。
梁氏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便带着她一同前来了,至少,该让她练练胆子。
独孤青见独孤珊也来了,气得破口大骂,“做这样的阴鸷事,也敢让自己的孩子来看?就不怕日后她们也是这样对你们么?”
梁氏与独孤平都还没说话,独孤珊头微微一晃,洁白的额头上映着微弱的光,红唇微微一扬,道:“爷爷与七妹妹是为独孤家未来的荣耀牺牲,是大喜事,怎就是阴鸷事了?孙女今晚是特意来送爷爷一程的。”
说完,竟命人取来三注香,对着独孤青就跪了下去,口中道:“人家说人死如灯灭,人死后,世间一切便不知了,孙女今日趁着爷爷还在,向爷爷上香叩拜,也好叫爷爷一路走得安心。”
独孤青气得发怔,许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只气得他脑袋发昏。
良久,他才盯着独孤珊,咬牙切齿地道:“好,好,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我独孤一门,一代胜一代。”
独孤珊浅浅一笑,“爷爷夸奖,孙女惶恐。”
阿蓁被两名大汉反扣着手,瞧着眼前这几乎是发生在电视上才有的戏码,但是,却真实得叫人心底发寒。
被亲人背叛杀害,这种痛,该会萌发出什么样的恨意来?
独孤珊,我便叫你尝一下这种滋味。
独孤珊拜完独孤青,便走到阿蓁面前,她比阿蓁高出小小,却摆出一个居高临下的态度看着阿蓁。
她眸色清冷,眉眼尽然是嘲弄之意,唇瓣勾勒出一抹笑容来,那样的得意却偏要装作怜惜的模样,“你我姐妹情分,你原是担不起我喊你一声妹妹,只是你那狐媚娘亲好手段,才有了你,只可惜,丫鬟的命如何能当得了小姐?你娘亲处心积虑,到最后,却害得你早早送命,要恨便恨你母亲,若你生在寻常人家,这个年纪,嫁与庄稼汉,兴许还能平安终老,独孤府,容不下你这样低贱的丫头。”
阿蓁从没试过这样厌恶一个人,多少大奸大恶的人都见过,这个独孤珊真的刷新了她对贱人的认知。
她呸了一声,口水尽然吐在了独孤珊的脸上,鄙夷地道:“有你这样的姐姐,才是独孤蓁最大的不幸。”
独孤珊神色微变,取出手绢擦了一下,精美的脸陡然一变,口气冷冽地道:“看来,你往日还没吸收到教训,记住,即便你现在临死,你也只能尊称我为五小姐。”
她扬起手,对着阿蓁那张绝色的脸便要打下去,阿蓁眸光一闪,那手便生生地定在半空,独孤珊一怔,便觉得胸口一阵疼痛,仿佛是被什么撕咬一般,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那疼痛又陡然消失了。
她并未在意,只以为是自己因气伤身而导致胸口疼痛,却不知道,这一下疼痛,将会带给她一个不一样的夜晚,一个终生也难忘的夜晚。
阿蓁眸色冷得像冬日结在檐下的冰滴,“五小姐,希望你有足够的运气,让你安然终老。”
独孤珊唇畔有一抹清冷的微笑,“不劳你担心,你只管享受你一会躺在棺材里等着死亡降临的绝望吧。”
“同样的话,送给你!”阿蓁绝美容颜浮起一朵清浅的笑意,这抹笑意在昏暗风灯的映照下,显得特别的古怪迷离。
但是,独孤珊并不知道其中涵义,只以为她是犟嘴皮子。
穿着一身黄色长袍的道长来到,见此情况,他蹙眉道:“怎么还没进棺材啊?看着时辰办事啊。”
独孤平马上吩咐人把棺材的盖子推开,独孤平和独孤蓁都没有多余的挣扎,独孤平是知道挣扎也无用了,他腰间缠了一把匕首,只等着上山之后,便自尽,不必忍受生葬那种空气在胸前里慢慢抽离的痛苦。
他之所以没有在房中自尽,是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的性格了,若他宁可自尽都不配合他生葬,那么,他的尸首定必会被丢弃在乱葬岗,尸首不全,是大忌,如今这样,还有一副棺材葬了他。
“莫要钉死了,留点空隙透气。”道长冰冷的声音吩咐着。
阿蓁躺在棺材里,她本不该有棺材的,生葬的时候,她是要从棺材里抬出来丢进坟穴里,有名堂叫垫尸底便是这一种了。
只是独孤平怕她出城时候哭闹挣扎,便以棺材抬她上山,若被守卫问起,也可以说一家急病死了两人,如今太平盛世,守卫总不会打开来看的。
人进了棺木之后,有许多仪式要进行,独孤家的几位主子都到齐了,走了所有的仪式之后,便开始抬请抬棺的壮丁过来,准备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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