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心中一凛,却依旧含着柔柔笑意,“臣妾有愧,自认为一直以来,德行不算后宫之最,所以,居后位这么久,心中常惶恐,只是也不敢辜负皇上的抬举和爱重,极力做好分内之事,管好六宫。”
皇后这话说得好,德行不是后宫之最,但是也没有德行有亏,所做的也是分内之事,六宫之事。
皇帝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地拍了几下手背,“朕记得,你入宫的时候,性子最是温婉柔和,朕册立你的皇后的宝册中,便一再点明这一点,你还记得吗?”
“臣妾记得,”皇后眼底湿润,“臣妾不敢忘记。”
皇帝再拍拍她的手,“不要让朕失望。”
皇帝的声音很冷很空,仿佛是从地狱传来一般,皇后只觉得嗓子里仿佛饮下了一杯凉水,很凉很凉,一直凉到胃部,到心窝子去。
冷得让她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小心翼翼地收藏好自己眼底的惊慌,道:“臣妾会恪守本分。”
恪守本分,却难保证不会让他失望。
皇帝嗯了一声,眸色冷峻得让人心里发憷。
翌日,一道旨意下去,剥夺昭贵妃协理六宫之权。
昭贵妃如同晴天霹雳,即刻便去正霄宫找皇帝,皇帝避而不见,昭贵妃问春意,春意道:“皇上说了,如果贵妃来到,便让贵妃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昭贵妃着急上火,却又十分疑惑,她做错了什么?她哪里知道?缠着问春意,春意没有办法,只得小声提示了一下,“贵妃娘娘与礼部尚书说了什么?”
昭贵妃脑袋轰的一声,不敢相信地看着春意。
春意把食指在唇上竖起来,示意她不要多问,“娘娘,回去好好想想。”
然后,便打发了她离去。
昭贵妃坐在肩舆上,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回忆起皇后跟她说的话,她也是遵照皇后的意思跟礼部尚书说的,哪里出了纰漏?
不可能的啊,皇上不该会因此生气的,把独孤蓁赐婚给逍遥王爷,是皇上的意思啊,皇后是这样说的。
“净良,”昭贵妃忽然想到什么,面容陡变,连忙伸手招呼身边的宫女过来。
净良走过来,问道:“娘娘,什么事?”
昭贵妃神色骇然地问道:“你说,皇上会不会没有想过要把独孤蓁赐给逍遥王爷?”
净良摇摇头,“应该不会吧,皇后娘娘不是这样跟您说的么?再说了,如果不是为了赐婚,为什么皇上要让太傅大人收独孤蓁为义女?这是分明要抬起她的出身。”
“如果,”昭贵妃盯着净良,声音有些颤抖,“皇上抬举她的出身,本意是为了让她入宫呢?”
净良一怔,旋即脸色苍白,细细思量后道:“娘娘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
昭贵妃再道:“而皇后,也并不是不知道,对不对?昨晚她侍寝,今日皇上便削了我协理六宫之权,这不能不让人怀疑,甚至,那日她可能是装病,故意让礼部尚书来找本宫。”
想到这里,她立刻吩咐净良,“你马上去太医院那边,打探一下那日皇后是不是真的病了。”
净良即刻便去。
太医院今日当值的人不多,皇太后那边需要人伺候,平南王那边也需要人看着,所以,整个太医院,除了御药房有人之外,便不见其他人了。
昭贵妃自然有相熟的御医,净良是来找他的,但是走了一遍不见他,想来是去了皇太后那边或者是平南王那边。
没办法之下,她只得回去,这个事情,必须要找信得过的人打听。
踏出太医院的门槛,沿着宫墙一路走,却听得晒药房里传来严厉的苛责声和女子低低的抽泣声,净良仔细听了一下,竟是院判平天铭的声音。
她躲在门外,探头看进去,哭泣的是一名小医女,她跪在地上,一张小脸全是泪痕,好不可怜。
而平天铭则背着手,一脸的怒气。
净良想着大概是医女犯了错,平天铭在训斥她吧?
正欲离开的时候,平天铭开口,声音充斥着怒火,“到底是谁指使你在王妃的药里下红花?”
净良吓了一跳,天啊,这医女竟然在王妃的药里下红花?王妃如今身怀六甲,听闻保胎许久才保住这孩子,如果服用了红花汤,那孩子还能保住吗?
医女哭着磕头,“大人,求求您饶了我,不要把此事告知王妃,我是迫不得已的。”
“我知道你是被人逼迫的,你只管告诉我,到底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还有,你是从哪里取得红花?我查过御药房的红花没有少过,是谁给你的?”平天铭厉声道。医女哭着说:“红花是从陈医女的床榻下的小盒子里找到的,盒子里全是红花,我看到陈医女留下一张纸条,说这些红花是昔日皇后给的,让她每日加在昭贵妃的药膳中。平大人,求您不要揭穿此事,陈医
女死于非命,很明显是有人灭口,如果此事一旦掀开,我也活不成了。”
净良听得此言,仿佛遭五雷轰打,贵妃娘娘的胎,是被皇后打下的?
平天铭问道:“那盒子呢?纸条何在?”
“还在床榻下藏着,我不敢扔掉。”医女全身颤抖地道。“带我去取。”平天铭一把拉起医女,脸色凝重。
第一百九十七章 落胎真相
净良见两人要出来,急忙退走。
净良刚走,便见梧桐树后面闪出一人来,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冷笑,仔细看,正是那位刚搬回东宫居住的东宫太子冷君阳。
柳风远远地跟上来,站在他身侧,道:“昭贵妃会相信吗?”
阳光从梧桐树的间隙中透下来,照影得冷君阳的面容阴晴不定,斑驳的阳光碎金一般,投在他身上,他整个人像是笼罩在阳光之中,可看上去,却分明觉得阴寒无比。
平天铭疾步走出来,净良的背影已经消失,他松了一口气,道:“殿下,如何处置这医女?”
这医女早就审问过了,今日再度审问,不过是做个净良看的。
这一切,都是冷君阳设的局,今日圣旨一下,削掉昭贵妃协理六宫之权,他便开始安排。
从净良踏入太医院,便进入了他的局中。
这个局安排得很简单,但是,很周全,经得起昭贵妃的推敲查证,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是昭贵妃心中的痛,但凡有一丝的风吹草动,她都会相信。
“她也是受皇后胁迫,送她出宫去,然后宣称暴病!”冷君阳下令,负手离开。
医女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她本以为,这件事情穿了之后,她是再活不成了。
“谢谢殿下!”她磕头哽咽地道。
净良失魂落魄回到霓昐宫,昭贵妃已经等候多时,见净良面容惨白,急忙屏退左右,问道:“怎么样?皇后是不是装病?”
净良被昭贵妃一问,仿佛才整个人清醒过来,两行眼泪就簌簌落下,噗通地跪在地上抱着昭贵妃的腿,哭道:“娘娘,奴婢知道娘娘的胎是怎么落的了!”
昭贵妃整个人一怔,如同遭电击一般,脸上的血色陡然褪去,她猛地站起来,一把拉起净良,声音出口竟是尖利无比,“你说什么?你说清楚点。”
净良哭着说:“当年,负责照顾您的陈医女,每日在您的药膳里下红花,一日一点,才导致您身体虚弱落胎。”
“陈医女?”昭贵妃全身冰冷,“她为什么要这样害本宫?是谁指使她?”
当年,她谁都不相信,只相信陈医女,因为,陈医女是老院判推荐的人,而老院判是父亲的至交好友,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喊老院判一声世伯。
净良咬牙切齿地道:“是皇后!”
昭贵妃跌坐在椅子上,面容骇然,久久说不出话来。
当夜,昭贵妃头风发作,痛不可当,连夜命人去了御医,净良去到太医院的时候,刚好看到院判平天铭走出来,便不由分说地拉着平天铭走。
平天铭急道:“你倒是不要着急,我这不是药箱还没拿吗?”
“哎呀,回头我命人去拿,您得先跟我去看看贵妃娘娘,都疼得起不了床了。”净良拉着他就走。
平天铭只得跟着她去到霓昐宫。
进了西侧殿,却见昭贵妃坐在榻上,脸色沉凝,竟没有丝毫病了的样子。
平天铭怔了怔,“不是说娘娘都疼得起不来了吗?”
“平大人请坐!”昭贵妃不等他行礼,便招手示意他坐下。
平天铭规规矩矩地上前磕头行礼,“臣参见贵妃娘娘。”
“不必多礼,快坐!”昭贵妃声音短促地道。
平天铭谢过然后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问道:“不知道娘娘哪里不舒服?请容微臣先行把脉。”
昭贵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伸手捂住胸口,“本宫心里不舒服。”
平天铭一怔,“这可大可小,还是容微臣先把脉。”
说着便站了起来。
昭贵妃盯着他,“平大人,你是不是该有些什么话跟本宫说?”
平天铭面容一僵,下意识地抬头看着昭贵妃,见昭贵妃眸光灼人,急忙移开视线,有些不自然地僵笑了一声,“臣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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