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住盒子的手背青筋凸起,仿佛是用了极大的力气,仿佛一松手,那盒子里的女子便会消失一般。
“真的?”冷逍阳眸色惊喜,“那父皇喜欢,儿臣便送给父皇了。”
“好,好,”皇帝抬头望着他,喃喃地道:“吾儿真乖,真乖!”
“儿臣不妨碍父皇了,儿臣去给皇祖母请安!”冷逍阳道。
皇帝点头,“嗯,去吧!”
冷逍阳转身就出去,笑着的脸在转身之后,变得阴沉冷凝。
只是可惜了母后的雕像,那是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雕刻好的,若不是为了扰乱他的心,他又怎肯给他?
在看到沈路的那一瞬间,他的脸已经恢复了笑容。
沈路手中的拂尘一扬,笑道:“王爷这么快就走了?”
“父皇要看折子,本王对那些东西没有兴趣,看着就心烦,走了,去给皇祖母请安!”冷逍阳高声说着,便大步踏下石阶。
沈路含笑目送他离开之后,想把殿门关上,殿中传出疲惫的声音,“沈路,进来!”
“是!”沈路听得这声音,心中一沉,脸上却是不敢表露出来,只是弓着身子进去。
“把这盒子放好,放在朕看不见的地方!”皇帝把盒子推到一边,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复杂。
“是!”沈路暗自诧异,这不是王爷刚送的盒子么?皇上一直宠爱王爷,怎地不愿意见?
只是他也不敢问,上前捧过盒子,盒子很沉,他用手托住底部退了出去。
出了殿门,他命宫门口的小太监把殿门关上,便往正霄宫走去。
回到寝殿,春意在收拾寝殿的东西,见他捧着盒子进来,打趣道:“哟,捧了好东西怎地还愁眉苦脸的?”沈路苦笑着说:“瞧你说的什么好东西啊?是逍遥王爷送给主子的,主子说让我找个地方藏好,莫要让他看见,这真是愁煞我了,主子一向重视王爷,自然不能随便丢弃他送的东西,总要找个好地方安置才
是的。”
春意听了,微微诧异,“怎么地?逍遥王爷送的还要藏好不让他看见?是什么东西?恶心的吗?那小子一向恶作剧,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路摇头,“不知道,我没看过。”
春意拿过来打开,口中道:“让我看看是什么闹玩意儿……”
锦盒打开,她怔了一下,眼圈陡然就红了,沈路见她这副神情,也凑头过去看了一眼,不禁也微怔,雕刻得真是栩栩如生啊,这眼波,这笑容,简直就是旌德皇后重生。
良久,他才道:“王爷真是很有心思。”
春意把盒子关上,泪水簌簌落下,想起旌德皇后死的时候,太子与逍遥王爷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哭声凄凉揪心,让人听着就觉得心痛。
记忆从远处倏然闪来,让两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但是,始终是已经过去的人和事了,再伤心又有什么意思?
春意摇头,怅然地道:“王爷是好心思,只是,不见得有人领情。”
连看都不敢看,让沈路好好藏起来莫要给他看见,是什么意思?
“放在库房里吧!”沈路建议道。
春意点点头,“嗯,找个好点的位置,横竖他又不去库房。”
“知道了!”沈路说着,便捧着盒子出去了。
当冷逍阳从御书房出来之后,便见两名侍卫急急走过来,那两人,便是他安排在末央宫和冷苏殿的侍卫。
想来,他们两人已经回去,把两人换了出来。
宫中四处都是他的线眼,这两人前后两次出入末央宫与慈心宫,很容易惹人怀疑。
这也是他为何要把旌德皇后的雕像送给他的原因,唯有乱了他的心,让他顾不上这些,才可以让这三日之期不会再横生枝节,即便日后再追查,已经无迹可查了。
果然,因冷逍阳送的先皇后的雕像,皇帝几乎到日落才走出御书房,连午膳都没用,沈路进去瞧过,他也没有批阅奏章,只是手中执着一卷书,静静地望着他的右侧空位。
沈路悄然叹气,当年,他们夫妻最恩爱的时候,便是他批阅奏章,旌德皇后坐在一旁陪着,手中执着一卷书,她常常是不看的,只是侧头看他,嘴角有眷恋的淡笑,眼底柔情,几乎化成一池春水。
那样的日子,到底是一去不复来了,时光无情啊!
沈路退出去之后,与春意说:“其实,主子心里大概是从没忘记过旌德皇后。”
“到底,是他无情在先!”春意黯然道。
傍晚的时候,太子殿下冷君阳带上去给皇太后请安,在皇太后宫中逗留了约莫一刻钟,便前往御书房去给皇帝请安。
“殿下请稍候,奴才进去通报一声。”沈路行礼之后,便在殿外喊了一声,“皇上,太子殿下过来请安。”
殿中沉默了片刻,传出倦怠的声音,“太子有伤在身,让他回去休息,不必来请安了。”
“是!”沈路低低地应了一声,退两步回冷君阳,“殿下还是回去歇着吧,毕竟有伤在身,不宜走动。”
冷君阳已经听到了皇帝的话,脸色不变,道:“儿臣告退!”
他转身,在落日余晖映照下,一步步走下台阶,柳风在台阶底下等他,等他下来,跟在他身后一同走出去。
“殿下慢走!”沈路与春意在他背后,看着他孤独落寞的背影,两人眼底,都有一丝悲凉。
春意还记得,那一年,御医宣布旌德皇后怀了帝睿,皇上是何等的高兴?连下了三道旨意,减免赋税,举国同庆。旌德皇后生殿下的时候,横胎难产,御医都束手无策,皇上不顾血房不吉祥,硬闯了产房陪同旌德皇后产子,皇后诞下太子之后,出大红,去了大半条人命,御医抢救及时,人活了下来,可却连续三个月
都没能见到自己的儿子。
他一直陪在身边,每日,除了去早朝,御书房,便是去皇后的殿中,固定的三点一线。
为了让皇后心中安定,也不顾朝臣反对册立太子不谨慎,硬是立诏,册立殿下为太子。
当年是有多宠爱,今日便有多冷落,怎能不叫他们这些知情人唏嘘不已?
而那离台上的一跳,又伤尽了多少人的心?
到了晚膳的时候,沈路推门进去,躬身问道:“皇上,该用膳了。”
殿中的明珠已经亮了起来,照影得御书房仿若白昼,只是,皇帝的脸色却是苍白的,眼底的浮肿更甚。
他抬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经是酉时末了!”沈路回答说。
皇帝嗯了一声,低头沉思了一下,再抬头的时候,眸色已经冷淡了许多,“三日之期,到了吧?”
沈路的眉心突突地跳了一下,却依旧神色不变地回答说:“回皇上,已经到了,只是严格来说,今夜子时才算三日。”
“不需要再等了,摆驾慈心宫!”皇帝下令道。
沈路一怔,劝道:“皇上今日中午没有进食,不若先用点晚膳再去?否则皇太后那边知道,只怕又要责备奴才伺候不力了。”
皇帝站起来,神色有些不悦,“走!”春意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几名传膳的宫人,她无视皇帝的微愠,上前躬身:“奴婢知道皇上今日批阅奏章累了,所以方才便让御膳房把晚膳送来这里,皇上是现在用还是一会儿再用?”
第一百七十七章 落胎的原因
皇帝盯着春意,春意却丝毫无惧,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再度躬身,“若是在这里用膳,那奴婢便传了!”
皇帝最终还是在春意的笑容中软化下来,淡淡地道:“你们跟了朕这些年,摸透了朕的弱点,春意啊,你是笃定朕不会怎么样你,是不是?”
春意巧笑倩兮的上前挽着他的手臂,“什么弱点啊?这奴婢关心皇上的龙体还有错了?这让您吃饭是为您好还是为奴婢好呢?”
“那说来是朕错怪你们了?”皇帝侧头,有些没好气地道。
春意笑着说:“那当然,好心当驴肝肺啊!”她一边说一边回头,让沈路示意传膳的宫人进来,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了。
春意确实是帮了阿蓁一个大忙,药用下去了,但是,却要两个半时辰左右才见效,并非是立刻见效的,因为,到底雪莲已经被冷君阳吸收了,还没融和,所以药效慢了一些。
阿蓁当时对冷君阳说,要以亲人的血做药引,冷君阳二话不说便挽起袖子,只是阿蓁要的只是一滴血。
皇帝来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在他出来之前,沈路收到一个消息,听到这个消息,沈路的脸色微变,但是还是选择立刻告知了皇帝。
皇帝沉默了许久,才说了一句,“知道了!”
宫中掌了灯,殿外的院子也挂满了贺寿时候的风灯,以红纸糊住风灯的底座,被灯光照影,显得红彤彤的特别喜庆。
内监还没通报,苏嬷嬷便刚好从殿中走出来,脸上带着喜色,见到皇帝便连忙上前:“老奴参见皇上!”
“苏姑姑不必多礼!”皇帝瞧着她脸上的欢喜,心中微微一沉,却又有说不出的轻松,“母后用膳了吗?朕是特意过来陪她用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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