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们都哑然了,饶是夏蝉和春草素日里胆子大,此时看见皇后宛如疯魔的模样,也不禁有些腿软,只有张宁还镇定如常。
“不要说得这么好听,说得你自己都信了,你何曾将我们放在眼中?什么报仇?从头到尾,你不过就是想害宁氏而已。早在她和皇上下江南的时候,你就暗中命人买通杀手之王,叫她刺杀宁氏,只不过功败垂成,那杀手之王弃暗投明,让你的如意算盘落空……”
谭锋和宁溪月在外间,听到皇后这样轻易就认了罪,连他们预备的一些后手都没用上,都已经快步来到门前,打算当面让皇后伏法。却不料异峰突起,张宁竟忽然提起当年的江南刺杀之事,因一时间都愣住了,呆呆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皇后。
皇后根本没看到这边的谭锋和宁溪月,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面前三人身上,此时听了张宁的话,她明显是呆住了,在这恐惧到彻底自暴自弃的时刻,尘封多年的秘密被突然间说出来,立刻成为压塌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你怎么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不可能,就算你做了鬼,你也不可能知道,这不可能……”
皇后彻底崩溃了,瘫坐在塌上,扯着衣服头发,歇斯底里的大叫,宛如疯妇。
“我就是诈她一下,没想到这么顺利。”
张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早就看到谭锋和宁溪月,此时忍不住从怀里掏出那两张纸笺,哈哈笑道:“太好了,省得小爷费事。如今看来,这两张图定是出自威宁公府无疑,皇上您可听见了?买通杀手谋刺圣驾的大罪啊,足够抄家灭族……”
“你闭嘴。”
宁溪月狠狠瞪了张宁一眼,心想: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就是那个被买通的杀手?还在这里嘚瑟呢。这下好,我……我还怎么保住皇后的命?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自卫,我没想着要皇后的命啊。
她忍不住看向谭锋,果然,就见皇帝陛下薄唇紧抿面色阴沉,宁溪月心里忍不住一跳,拉着他的袖子软软地叫了一声:“皇上。”
谭锋都不用看她,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冷冷道:“不必多言,朕自有主张。”
“皇上,后宫实在不宜再伤人命,我知道皇后罪无可赦,可是……”
宁溪月可不敢让谭锋主张,因抓紧他袖子急切叫道:“皇上请三思啊,皇后就算是一条毒蛇,如今拔了她的毒牙,让她无法害人也就是了,皇上,您就不为臣妾想,也该为太子积点德。”
“有你这个动不动就拿私房钱赈灾救济,施粥赠药的慈善娘亲,应该已经为太子积了不少德。”
谭锋甩开宁溪月的手,走进去冷冷看着皇后,漠然道:“你还有何话说?”
皇后情绪已经彻底崩塌,此时看见谭锋,一时间竟还不能反应,过了许久许久,她的目光才终于像是有了焦距一般,慢慢坐直身子,颤声道:“所以……这真的是一个圈套?一个为了臣妾设的圈套?皇上……皇上!您要废后,直说便是,何苦如此煞费苦心?”
“此时还要演戏,有用吗?”谭锋冷哼一声,伸手指了指外屋:“这屋里屋外,多少奴才侍卫,你刚刚说的话,已经全部都被他们听得一清二楚,你那些罪行,都是你自己清清楚楚,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呵呵……呵呵哈哈!是啊!臣妾也败了,果然如当日舒妃所说,从此这后宫,便都是萱妃一手遮天了。”
“你当我想一手遮天吗?我不想后宫安宁大家和乐?从我进宫到现在,我是那种无风也要起浪的事儿精吗?还不是你们,一个个都跟得了妄想症似得,非要把我拿下。我碍着你们什么了?最多也就是皇上喜欢往我那里去。天地良心,我……我也偶尔会劝他雨露均沾的啊,其实我心里愿意吗?不愿意,我当然想霸着自己喜欢的男人,不和任何人分享……”
“咳咳……和她说这些做什么?”
谭锋咳了一声,这里宁溪月便转头激动道:“皇上,臣妾委屈,臣妾真的是委屈啊!她们太坏了,一个个怎么可以这么坏?舒妃和前皇贵妃也就罢了,人都死了,不能复生。皇后可不行,皇上,您务必要让她活着,将她圈禁,或是打入冷宫,臣妾要她生不如死,如此才可震慑后宫……”
皇贵妃滔滔不绝慷慨激昂,仿佛真是受了天大委屈,所以怒不可遏。
然而这么多年,谭锋哪还会不了解她?眉头一挑,他淡淡道:“怎么?换策略了?为了救皇后一命,爱妃也着实是煞费苦心啊。”
“呃……”
宁溪月无言以对,心虚地别开眼,小声咕哝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您给个痛快话,到底行不行?不行臣妾再想别的招儿。”
谭锋:……
“罢了,就依你,只是有什么用?朕想,皇后是绝不会感激你的。”
“臣妾用不着她感激?”宁溪月宛如满血复活,瞬间喜动颜色,扯着皇帝的手大声道:“臣妾只愿她能在余生里虔诚忏悔,安分度日……呃!臣妾要让她日夜被愧悔折磨的食不下咽,睡不安枕,所以……那个……生不如死。”
“行了,别编了,朕明白你的心。”谭锋拍拍宁溪月的手,语气中满是欣慰敬爱。
第三百八十九章 璧人无双(大结局)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一年好时节。”
又是一年近中秋,天高气爽,凉风习习,宁溪月看着满目菊花,心情忍不住大好。
“是啊。姐姐如今身为皇后,为皇上养育两子一女,连向来表面风光,暗地里残酷血腥的后宫,都让您整顿的一片欣欣向荣之气,可不是看什么都好呢。”
宁红英抿着嘴笑,就见这大姐姐看了自己一眼,慢吞吞道:“你懂什么?后宫如今是欣欣向荣不错,可你不知我费了多少心思呢。好在皇后那条大泥鳅到底被我掀翻,剩下几只孤零零的小鱼小虾也不敢闹幺蛾子,才有如今的安定团结。”
“也不尽然吧?不是皇上宠你宠的没边儿,您未必能这样舒心顺意。”宁红英哈的一笑:“如今竟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也不怕皇上生气。”
“我怕什么?”宁溪月一扬下巴:“正所谓高处不胜寒,皇上从小长在深宫,经历多少尔虞我诈,如果没有我,他还不得和那些帝王一样,做一个孤家寡人?是我的出现,才让他享受到生而为人的乐趣……”
“姐姐。”宁红英一跺脚:“即便皇上爱重您,您也是皇后,这话可不能轻易出口,让别人听去,说不定就是一场是非。”
宁溪月白了她一眼:“慌什么?这话不是我说的,是皇上亲口说的,而且当着许多人的面说过,谁想搬弄是非,叫她找皇上去。”
宁红英:……
“我看出来了,您现在这气焰,都不是恃宠而骄可以形容的了。哼!这样炫耀。”
说到这里,又笑着道:“不过您也该炫耀,皇上对你,那真是……啧啧!不说别的,就说这省亲吧,什么时候听说过?也就从前您给我讲的那个《红楼梦》有一回,是元妃省亲,可元妃在家里,也不过住了两三个时辰,您倒好,如今在娘家都住两天了,放眼古今,谁还有这样的恩典?皇上可真是太爱您了,逞得您都快无法无天了呢。”
“这话说的,怎么一股子羡慕嫉妒恨的味儿?”宁溪月嘻嘻一笑:“怎么?肖太医对你不好么?我看他也是个面冷心热的。不是我说,红英,你也该管管他,怎么做了我的妹夫,对我还是不肯有半点放松?嘴巴也毒,现如今,就他敢气我。”
宁红英笑道:“你是这样想的?我家相公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皇后娘娘如今身份尊贵,年纪见长,可从前那些活泼顽劣性子,却半点不见改。不是他禁管着,指不定还要干出什么上树掏鸟下河捉鱼的事,太有失身份。”
“听他胡说。”宁溪月脸红了:“这些事我早都不干了,不过就是心里想想而已,真是太可恨了,怎么可以凭空污蔑我呢?”
话音落,便到了正堂,姐妹二人进门,看见楚夫人,宁溪月便盈盈笑道:“母亲。”
说完见楚夫人站起身,她便连忙伸手道:“说多少回了,这是在自己家,娘不必多礼,不然可憋闷死人了。”
楚夫人没办法,只得坐回去,就见女儿走过来,纳闷道:“娘,从我回来,您都是满面春风的模样,怎么今日这眉宇间倒有一丝愁容?是谁敢给您气受?难道是我爹?”
楚夫人看了宁溪月一眼,只觉喉头发哽,轻声道:“我活了大半辈子,如今因为你,把大半辈子听都没听说过,想都不敢想的恩荣福泽全都享过了,娘这辈子知足了,真的知足了。”
一边说着,就流下泪来。宁溪月宛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惊恐道:“娘亲怎么说这样话?您还年轻着呢,这……莫不是……莫不是您身体有什么不适?”
“没有没有。”楚夫人见女儿误会了,连忙擦擦眼泪,笑着道:“就是有点舍不得你。不过你爹说得没错,别说你如今是皇后,不是寻常妇人,就是寻常妇人,也没有回娘家住两三天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