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值不够,还不够。
于是她又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你们现在才意识到还不算晚,你们应该还不知道,左老汉就是被我给咒死的,他重男轻女,一点都不把我当人看,活在世上也浪费粮食,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还是老天待我不薄,听到了我的诉求这才让他遭了天谴,真是活该!”
左瑾瑜完全不用看他们二人的脸色就知道他们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他们越愤怒,越是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反正现在你都要死了,我也不用担心什么,就让你做个明白鬼,你放心,你死了以后我一定会多给你烧纸钱的,让你在阴间跟你男人好好团聚。”
左瑾瑜云淡风轻地说完,就转身要走。
“好哇,原来你爹是被你诅咒死的,你这个贱蹄子,真真是个祸害!我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
左赵氏被她这一番话气得差点吐血,看她要走,早就忍无可忍,按捺不住。脑子一热,直接掀开被子下炕,迅速从后面抓住左瑾瑜,抬手就要打她。
左瑾瑜一把抓住她的手,面不改色地与她对视,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带着一抹讽刺,缓缓开口:“这么看来,你这身子好的倒是挺利索的。”
左赵氏一愣,对上这人灵动的眸子,里面是得逞的嘲意,忽然心里一颤,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左瑾瑜放开她的手,径直走到了炕边上,掀起破被,里面藏着个土豆。
这下所有的谜团都可以解开了。
她把土豆拿在手里,左赵氏一个箭步过来直接给夺了过去,迅速扔给左骞,回头冲他叱道:“你把这东西扔在我床上作甚?还不赶紧拿灶房去。”
左骞哎了一声,目光即刻从左瑾瑜山上扫了一眼,拿着土豆扭头就跑了出去。
左赵氏神色慌乱,转头看到左瑾瑜正盯着自己,自知是露了马脚,可又侥幸地希望她不懂这个。
于是为了掩饰慌张,不等左瑾瑜先开口,她便厉声呵斥:“你这个贱蹄子,是多想盼着我去死?你连你爹都敢诅咒,你对得起左家的列祖列宗吗?!要我看,你以后指不定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祸端,倒不如我今天就替左家清理门户!”
左瑾瑜岂会不知她这是倒打一耙?却是摇摇头,冷笑一声。
“你笑什么?”
“若是我诅咒就能把人给诅咒死,那这世间就不必有大夫了,你也不会安安生生地在这里站着。”
说着,眸光一凛,与此同时直接抓住左赵氏的手腕,迅速找到她的脉搏,左赵氏愣了下反应过来,立刻把手抽回去。
不过这短短的工夫,左瑾瑜已经把了出来。
她的脉搏跳的强健有力,再也没有方才的虚虚渺渺。
“看来我不过用了几句话,就治好了你的‘久病’,既然你的病已经好了,那我终于可以回家吃饭喽。”
而到这一刻,左赵氏才彻底明白,原来这丫头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激她,而自己在愤怒之下已经中了她的圈套,被她反将一军。
这死丫头,真是越发机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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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骞把土豆扔在灶房回来就听到了她们二人的对话,担心这三十两银子没了,就赶紧跑进来护在他娘身前,厚着脸皮道:“谁说娘的病好了?娘是被你气的才下床,要我看你在这里再待下去只会让娘的病情加重,索性就直接把银子留下,你回去,今天的话,我跟娘都当做没有听到。”
左瑾瑜啧啧两声,看着他,目光中带了一丝怜悯。
“年纪轻轻的就傻成这样真可怜。”
左骞双目喷火,紧紧攥着拳头:“你别给脸不要脸!”
“谁给脸不要脸?你们听信流言,担心我是天煞孤星克着你们就把我赶出去断了关系,现在听说官府赏了我们五十两银子就动了心思,想要个大头,就想尽一切办法不惜装病来骗我们这三十两银子,我就想知道,谁给你们的脸皮?嗯?”
被戳破心思,左骞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你怎么知道……”
他觉得他们演的天衣无缝,他娘装病装的也没有露出把柄,这个臭丫头怎么看出来的?难道还真有这么大的神通不成?
“是你递给我的那杯水。”
“水?”左骞一回想,想起来了,他们刚进来的时候,为了配合他娘演戏,他自作主张倒了杯水过去,其间为了把他娘扶起来就把水递给了左瑾瑜。
“那水是为了让娘喝,怎么,有什么问题?”
“水是烫的。”左瑾瑜知道依他这种智商跟他说的深奥了他也听不懂,索性就跟他说明白。
“若是这水是你烧热的,那从你家到我们家,期间得走一炷香的时辰,来回就是半个时辰,而你在我家又逗留了一刻钟左右,回去后这水即便不是凉的也是温的,但它是烫的只能证明这水是刚刚烧开不久,家里只有你跟你娘两人,你不在家,那这水是谁烧的?”
她后面也不用再说,只要左骞他们有点脑子,就能想明白。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怀疑了。”左骞叹了口气,后悔自己为何要多此一举,被留下把柄。
“可你把过娘的脉象,这脉象跟我们常人不同。”
“是不同,所以我才对自己之前的猜测产生了怀疑。”说起这点,左瑾瑜还是有点佩服左赵氏的,她竟然能想出这个法子,可见在这事上,她也确实用了工夫。
“不过你们百密一疏。”左瑾瑜看着左赵氏,缓缓开口:“我这人太过谨慎,所以当我意识到你的脉搏不对劲儿的时候,我便想让你换个胳膊再重新探脉,若是两条胳膊的脉象皆是一样,我可能还会真的被你们蒙骗过去。”
“可你心虚了,你把身子背过去,把胳膊压住,虽是不经意,可却是为了掩饰,所以我确定,一定是你们动了什么手脚。”
“所以那些什么盼着娘死,诅咒爹的混账话,是你故意说出来的!”左骞失声叫道。
她都已经解释这么清楚了,自己只需将前后因果串联一下便也能猜出来。
而正是因为她这激将法,让他们成功中了圈套,人在失控的时候,才最容易露出马脚。
“不错,总算聪明了一次。”左瑾瑜转而看着他道:“所以你娘在激动之下,完全忘了你们还在演戏,也把能改变脉搏的东西掉了出来。”
她目光灼灼,眸中泛着睿智的光,像是一把烈火,能把他们太过肮脏的内心烧的一干二净。
左家母子二人垂下头颅,终于在这一刻体会到了什么是羞耻感。
左骞没有再问下去,左瑾瑜也不必再说下去了。
他们心里谁都明白,左瑾瑜嘴里能改变脉搏的东西,就是左赵氏掉在炕上的土豆。
只要她把土豆放在腋下夹住,就能轻易地改变脉象。
或许这只是左赵氏懂的土法子,但不得不说,用在这上面,真的很是高明了。
“你小小年纪,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左赵氏很不甘心。
自己吃过的盐比吃过的饭都多,没想到在这事上,自己竟然栽到了这小丫头手里。
“这跟年龄无关,主要是靠的这个。”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接着说:“和对你们的了解。”
村里的妇人有几个不是长舌妇的,当初他们是被官差护送回来,浩浩荡荡搞的大排场,想闷声发大财也不可能,左家的母子连牧疆的猎物都能昧下,更别说她手里有了这意外横财,定是要有动作的。
她知道左家母子一定会打这笔银子的主意,已经想好了若是他们来闹,自己会如何应对。
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采用这种方式,也不知是该夸奖他们聪明,还是该嘲笑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
“既然当初你把我赶走,那便断的干净一些,这银子跟你们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左瑾瑜把话说的不留余地:“别想着再从我身上压榨出来一点油水。”
“你这死丫头,就是这么孝敬你娘的?”左赵氏听她这么说,恼羞成怒,也不装了,开口骂道:“你看看咱们家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你哥哥他没下过地,地里的活儿只有我一个妇人做,他出去找活计也是处处遭到刁难,你现在过的这么好,你就应该帮衬帮衬。”
“他为何不下地?为何让你一个妇人去干重活?他是你捧在手心疼的心肝,难道你的心肝就是这么孝敬你的?”左瑾瑜不客气地回怼她:“还有,为何他处处找活都要被刁难,难道所有的老板都在针对他不成?你们也未免太过于自视甚高。”
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丑话已经说在了前头,任凭你们说破了天,这银子我是一文钱都不会给的。想要过上好日子,你们就付出辛劳,勤勤恳恳地去干,别老是指望着别人帮衬,不劳而获。”
这也是她对左家唯一的劝诫了。
说完之后,她也不再看二人脸色,甩手出门。
“娘,这下可全完了。”左骞弯着身子,双臂垂在身前,耷拉着胳膊,整个人都变得无精打采:“左瑾瑜这臭丫头比咱们想象的可难对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