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菡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她心里五味杂陈。
半夏和紫苏给林若菡铺床，王嬷嬷亲自给林若莹沐浴。
拿帕子擦着林若菡的背，王嬷嬷眼泪扑簌簌落下，却不敢发出声音。
她的小主子，身上几乎已经是皮包骨头了。
换号寝衣，林若菡吃着紫苏带来的点心，几人像在松涛苑一样，说着家常。
“……冬雨的哥哥已经大好了，老奴让林安带他几日，就顶下松涛苑的活计，林安和紫苏就跟着老奴，给大小姐做陪房。”
“……李婆子几个，从庄子上一直跟着老奴的，也想着跟老奴来王妃，但情况不明，老奴暂时没有答应。”
林若菡听王嬷嬷和半夏说着话，微微点头，不多久，听见了门口的脚步声。
王嬷嬷三人起身，见赵衍脚步虚浮的进门，一阵冷风吹来，夹杂着一股酒气。
婆子再次提来热水，王嬷嬷看了半天，也不见赵衍身后有侍女进来，正想着该叫谁将来，却见赵衍径直去了净房。
王嬷嬷三人有些面面相觑，都惊讶的看着林若菡。
似乎再问，没人伺候，行吗？
林若菡不置可否。
一刻钟后，赵衍走了出来，长发还在滴水。
王嬷嬷看了半晌，最后还是咬咬牙，自己上去，想要给赵衍擦头发。
赵衍却避开了，声音里带着笑意，“你们都退下吧！”
半夏一脸遮掩不住的嫌弃，紫苏梳着妇人发髻有些迟疑，王嬷嬷不舍得林若菡动手，赵衍都看在眼里。
屋子里又剩下两人，林若菡看着赵衍笨拙地给自己擦头发，也不帮忙，就这么静静等着。
直到赵衍将巾子放到一边。
林若菡问：“你是谁？”
第三百八十三章 对抗
新房里，巨大的龙凤喜烛正在燃烧，毕波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到让这个宽敞无比的屋子显得寂静。
赵衍拿起一个圆凳，在林若菡面前三尺的距离，坐定，露出一个迷人的浅笑：“我是赵衍，那个蠢货是赵元盛。”
林若菡心里一惊，仔细打量眼前之人。
刚刚进来时，脖子里还有些微的血渍没有擦干净，林若菡证实了心中猜想。
“谁是主人格？”林若菡又问。
赵衍顿了顿，脸上露出疑惑，仿佛在思索林若菡的话，笑容却丝毫没有淡去，“人格？主次？有意思！”
赵衍点点头，仿佛非常认同林若菡的话，然后，微微探身，朝着林若菡低声开口，“我娘子真是聪明，连青云宗的祖师都认为我是个恶魔，你却一语道破主次人格，我赵衍真是有福气！”
林若菡心里有些翻江倒海，谁是你娘子！
可她不想和眼前之人争辩，而是解决问题之后，远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管谁是主人格，我不想成亲，你应该很清楚，既然到了这步田地，不管你和离休妻还是让我死遁，都请让我离开！”
赵衍脸上笑容丝毫不变，“娘子，我们刚刚结过发，是要当一辈子恩爱夫妻的。”
林若菡指指自己的光头，“你觉得可能？”
赵衍摇摇头，“不可能。”
林若菡扯扯嘴角，“那不就完了。”
赵衍继续笑眯眯，“你和那个蠢货不可能，但我来了，就完全有可能。”
林若菡皱眉，“你们是同一个人，我和他不可能，与你，也同样。”
赵衍顿了顿，突然哈哈大小，“娘子，你能这么想，我就更不可能放你走了。”
林若菡挑眉，“为何？”
赵衍又探身，近距离细细看着林若菡的眉眼，眼神专注又温柔，“那个蠢货是个全国公认的孝子，而我，哈哈哈——”一阵大笑后，赵衍阴恻恻的开口，“而我，则是个魔鬼！”
林若菡撇嘴，“我不想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也对你的人格转换没兴趣，我只想离开。”
赵衍站起身，接着在林若菡跟前蹲下，两只手握住林若菡的胳膊，抬头深深凝望她，“娘子，我们白首不离，生死以共，就算你死了，也得与我葬在一处，离开，你就别想了。”
林若菡身体不自觉抖了抖，感觉自己的两只手臂下一刻就会被折断，挣扎料想无济于事，所以，她开口了，“赵元盛什么时候会出来？”
果然，这比什么都有用。
赵衍脸色变了变，笑容渐渐隐去，站起身，带着压迫感，居高临下看着林若菡，“你想见他？你心悦的是他？”
林若菡摇头，手臂被放开，但那两只大手刚才的温度似乎还在，灼得她不舒服，她尽可能声音平静，当做没有看见头顶两道如利刃般的视线，“我和他的账，刚才已经算清了，你们一家三口要算什么账，你们自便，我既没有报仇的欲望，也没有看热闹的兴趣，远远离开，才是最正确的。”
赵衍笑了，挑起眉毛，“你和那蠢货的账已经算清了，可与我的账呢，可没有算清呢，娘子，我们要不要好好算算呢？
说着，又弯腰将一把将林若菡抄了起来，将她往大床里面放好，自己则躺了她身边。
林若菡简直想要爆粗口。
你他妈身手敏捷了不起啊，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你扔到床里面了！
抱吧，你乐意就抱吧，看我这一身的骨头不隔死你！
和脑门上一个大疤的光头躺在一起，你的口味是得有多重。
林若菡心里还在碎碎念，腰上已经出现了一只胳膊，下一个瞬间，她发现已经在赵衍怀里了。
“娘子，这美妙的时刻，一刻值千金，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们都等到明天再说，好吗？”
赵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又醇厚，林若菡充耳不闻，拼命挣扎，可就在她以为还以徒劳无功时，身上被桎梏的力量，突然消失。
林若菡抬头看去，将自己搂在怀里的男人，突然之间闭上了双眼，她伸手探探鼻息，很弱，但存在。
一咕噜翻身，林若菡从赵衍怀里钻出来，刚要坐起身跑出去，却感觉腰间一紧，人又被抱了回去。
再次被拥进那个怀抱，林若菡再次被紧紧圈住，头顶传来一声淡淡的呼唤，“若菡。”
林若菡翻了个白眼，没吱声。
你们真是够了！
赵元盛抱着林若菡坐起身，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看她一身袄裙整整齐齐，披上大氅就能外出的装扮，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却还是淡淡的，“我们成亲了，以后我会护着你，不会让你在出任何意外，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林若菡微微挣扎，示意赵元盛放开她，赵元盛有些不舍，但还是放开了。
手脚并用，林若菡飞快从那张宽的离奇得大床上下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襟，也不坐了，直接开口，“无论什么办法，安排我离开！”
赵衍缓缓坐到床沿，直接赤脚站在地上，居高临下看着林若菡，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不可能，若菡，我们已经拜过天地，已经成了夫妻，这辈子永远也不会分开。”
林若菡头痛欲裂，进了这火坑，怎么就出不去了呢？
“哪怕我如今控制了你的父母，且有可能让他们自尽的情况下，你也觉得我们是夫妻？”
赵元盛沉默。
林若菡突然问，“你们，谁是主人格？”
赵元盛一脸淡然有些碎裂的预兆，仿佛是在叹息，“你都知道了。”
林若菡冷笑，“我早点离开，就能少知道一些。”
赵元盛盯着林若菡瞧了半天，最后声音淡淡开口，“若菡，你也累了一天了，我们早点歇息吧，有什么事我明天在与你细说。”
尼玛！又是睡觉？
林若菡很想在赵元盛的俊脸上狠狠塞一个拳头过去。
看着赵元盛伸出手来要拉她，林若菡连连后退，“谁要和你歇息，如果可以，我现在就要离开！”
赵元盛微微闭眼，似乎有些头晕，在烛火的掩映下，林若菡也不太看得清楚他的脸色到底如何，可想来之前后脑勺被袭击，留了这么多血，铁打的身体也不好受。
不同于刚才那个如何掩饰都有些邪气的赵衍，眼前的赵元盛除了比璀璨阁的赵先生多了一身贵气，烛光笼罩下，他沉默不说话，就算是简单的一身白色中衣似乎也不遮不住他温润如玉的气质，五官依旧精致，眼神中隐隐包含的温柔，几乎让林若菡心醉神迷。
可是，林若菡很快就反应过来，因为赵元盛那一头长至后腰的黑亮长发，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尼玛，她是不在乎自己容貌，可不包括在被动的情况下剃成一个光头！
她恨晋王夫妇，可最很的还是赵衍，哦不，现在知道了那是赵元盛。
赵元盛抬手摸摸太阳穴，那里似乎在突突狂跳。
不死不休吗？
放马过来！
赵元盛忍者剧烈的头疼，缓缓向林若菡走近。
林若菡死死盯着他，发现赵元盛表情十分怪异，似乎在撕扯，甚至微微有些扭曲，但马上又恢复了冷淡和平静。
没有再挪动脚步，她清楚自己的武力值，在眼前之人眼里，根本比聊胜于无还要低一个档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