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菡看到紫苏的笑容,有些过意不去。自己再怎么也是眼前女孩的阿姨辈的人了,怎能如此矫情。她一个小女孩要害自己,自己还能吃亏不成?
林若菡一边小口喝水,一边在心里教育自己。
你已经无限接近一个正常社会人了,刚才对王氏的良好表现应该继续下去,才能越来越好。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错过一个好人,不是吗?眼前的小姑娘多水灵呢,会做药膳的人就是会保养,皮肤水当当的,摸一把手感应该会很好。
不过,就算自己目前有个主子的名头,随便摸小姑娘的脸肯定是不对的,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很有判断力的人了。
嗯,给自己的判断力点赞!
林若菡心里还在胡思乱想,突然被外面街道上吵闹声打断了,其中一个声音有些耳熟,她拉开马车帘子,看到了路边一个医馆门口,一个少年正在和一个中年男人争吵。
“……李掌柜,我父亲的话难道如此重要,圣旨吗?你丝毫都不敢违背?我又不是要买什么砒霜鸩毒去做伤天害理的事,一点点金疮药都不能卖给我?还是你看我不是世子没有爵位,没有官职在身,所以不耐烦招呼我这样的平民百姓?”
“袁五公子,你且息怒,息怒啊!不是我不卖,实在是你父亲来下过命令,别说是我,全京城没有一个医馆敢把要卖给你的,我们医馆小本生意,不敢得罪侯爷,你还是和你父亲……”
袁湛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再说上几句,看着边上已经围了不少人看热闹,悻悻然的准备离开。转头看见不远处的长风,心里更加窝火。
他今天又没有去私塾,从慕容家的演武场出来时浑身像是散架一样,却硬是咬牙扛着走了半个京城,原想着这个李掌柜早先收过他的好处,总能通融一二,算是他最后的希望。谁知,最后的希望也成了失望。
袁湛此刻,心里一片晦暗,觉得天都要塌了。
可偏偏那个长风却好好的呆在一边,事不关己。
“哼,赵长风,你家人不过是我母亲族中有点资历家生子罢了,摆什么老爷的谱?少爷我苦苦求药,你倒好,在一边看戏!别以为你是母亲安排的,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一顿板子下来,你那身皮囊怕是就保不住了。”
长风听了袁湛的话,眼神微微一变,眼中不屑与狠厉很快掩饰。他立即走进几步,微微躬身,“少爷,侯爷也是为你好,你就算不挨侯爷的家法,和慕容家那些人混在一起,总是弄得一身的伤也不见得是好事,你还嘴硬不好意思开口向他们求药……”
袁湛没等长风说完,一脚就踹了过去,“我他娘的有几个爹啊!凭你一个奴才你也想充大头来教训小爷我!看我不打死你!”
长风一边躲,一边急忙叫喊,“少爷,我可算你亲戚了,你应该知道的,县主的一个远方表叔认了我做干儿子的,这么算我也是你的表兄了……哎哎,少爷,你别动手啊……”
林若菡吩咐紫苏停车,扶着紫苏的手刚要下车,听见了一个清脆愉悦的声音先于她开口,“长风,我们又见面了。”
第四十六章 求药
袁湛听见声音,就停手了。他实在也不想揍那个削减了脑袋的长风,和慕容六他们喂了一上午的招,一身伤痛,咬牙忍道现在,现在还浑身都疼呢。
袁湛看着长风就烦,真以为自己还能冠上赵姓了,那个远得不知几千里的什么表叔,自己都不见得是赵姓呢,我母亲族谱里有你赵长风的名字吗?你不会自己梦想着能成为皇族吧?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可那个长风嘴甜,父母都被他哄得团团转,否则也不能穿着如此体面,一个长随能像大户人家的少爷一般招摇过市。自己嘴巴没有他巧,脸皮也没有他厚,真得打伤了他还会被父母责骂。父亲还偏偏就是喜欢他那条利索又满是道貌岸然的舌头,真真对了父亲的胃口,真真是气死人!
袁湛对这个滑不溜秋的奸猾之人没什么办法,心中已经恼恨已久。此刻也不好真打伤了他。
林若菡还没下车,就看见翠竹欢快的跑到长风跟前,一脸讨好的笑,“我叫翠竹,上次没来得及告诉你。”
长风只用眼角瞥了她一眼,根本不做理会,“少爷,这外面闲杂人等太多,我们还是回去吧。”
翠竹有些愣怔,被称为闲杂人等的她,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
林若菡盯着翠竹看了一眼,如此迫不及待,想必她还没让车队停下,她已经跳下马了吧。
她慢慢走到三人身边,直到袁湛发现了她。
林若菡看着袁湛的表情从惊讶变成疑惑又变成不解马上还变成探究,眼前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明显写着“天啊,简直不敢置信”几个大字,表情丰富到让林若菡有些好笑。
袁湛看着林若菡半晌,从头上精致的珠钗,到胸前精巧的金锁,到华贵的白狐披风,再到脚上钉着珍珠的绣鞋,眼前女孩虽然还是有些瘦弱,但几乎漂亮的漂亮得让人不敢直视,尤其那双明亮璀璨的大眼睛。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半天结结巴巴开口,“你你你……你是那个说谎的小骗子?”
林若菡微微一笑,“这位小哥……呃……这位公子,我医毒兼修,何曾说谎,只是当日我被追杀,落魄不堪被公子帮助,今日可报答一二!”这个小哥真可爱,脸都要涨红了。
这时,王氏给的四个侍卫,也已经站在了林若菡身后,清一色黑色短打配武器,身姿笔挺,极其肃穆。
袁湛一看这架势,现在哪会不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开口当面就说人家小姑娘是骗子,闺誉差点都给毁了。被人这么说,自己府中小心眼丫头们都会哭得梨花带雨,何况是眼前这个似乎是大家族嫡女的女孩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挠挠头发,又揉揉鼻子,“那个,什么,我也没做什么,当日不过举手之劳,何谈报答之说。只是,我说你是骗子……”
林若菡打断袁湛的支支吾吾,“这位公子,刚才听闻你求药未果,如果只是普通伤药,我这里现成制作好的就有,可送你一二。”
当然,林若菡不知道,她所说的普通伤药,肯定不会普通,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袁湛大喜,刚要道谢,听见长风直接开口阻止,“少爷,药可不能乱用,你原本就有伤,万一用了伤上加伤,反倒不好。再说,她一个小姑娘家,身上随身带着伤药,上次还被人追杀们,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我们还是早点回府吧,太夫人还……”
“嗡……”长风的说话声被一声轻鸣的金属轻颤声打断,他觉得后背有些凉,不禁握紧了手中雕花剑柄的长剑,转头一看,一个穿黑衣的男子正微眯眼睛看着他,眼中一掠而过的寒光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清风是王氏给的四个侍卫中年纪最大的,今年二十一,武器是一口三尺青锋剑。他看着翠竹擅自下马已经微蹙眉,林若菡是主子都没说,他也不好开口。可是,那个叫长风的话语间满是不屑,心中已经有些不满。
小主子年少体弱,不好与面前的成年男子做口舌之争,大庭广众也不便出手教训,那他这个侍卫长就责无旁贷了。他微微催发内力,青锋剑就发出慑人的微鸣,练家子就知道这是警告之意了。
林若菡看着长风在听到剑鸣后的一脸惊惧,虽然一闪而逝,却也明白了清风的维护。刚才翠竹的放肆她不在意,袁湛的冒失她不介意,那个叫长风的无礼更是没放在眼中,可是清风的主动维护,让她有些微微动容。
她回头朝清风看了一眼,眼中的笑意让清风微微意外,他心中明白,林若菡在感谢她的维护,但随即,马上目不斜视盯着袁湛和长风。
袁湛也有些惊讶,但马上被林若菡开口吸引了注意。
“这位公子……”哎,真烦,公子什么的,真是拗口。“小哥啊,我药王一脉医术虽然不凡,但有些讲究是不能不遵循的……”
袁湛不解,求药心切,死马还能当活马医呢,只要有药就好,追问,“有何讲究?”
林若菡微微一笑,“不急,我的药你先试试,试过之后有用,不妨再论这个讲究。”
袁湛大喜,不管什么讲究,能弄到药,什么讲究都行。老子挨了慕容六那个臭小子几个重拳又是几脚,疼的快挺不住了,手臂都快举不起来了。他倒是回去上药了,还是太医院给专门配制的好药,我却什么都没有,说不定回去还要挨一顿打,这是憋屈到家了。
林若菡纤细的手指从荷包里取出一个小瓶子,让身后的紫苏递给袁湛,“你可以先试试。”
袁湛立马撸起袖子,手肘处一大片肿胀青紫就漏了出来,他什么也不多想,拔开瓶塞就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到了上去,看是一片浓稠的液体,另一只手使劲地揉了揉,就把袖子放下来。刚要道谢,突然顿住了。
长风看着袁湛一脸呆滞惊恐的样子,心中不禁冷哼,让你不听我的吧,大街上随便什么人给的东西就敢伤口上倒,胳膊废了是小事,别把小命都给丢了。你死了,我可是逃不脱干系的。侯爷他们可不知道我刚才已经劝过你了,到时你死了,谁来给我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