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你是从哪里买得这辆马车的？”林若菡咬牙切齿。
“……啊？哦，是从最大的车行，那个叫什么，哦，对追云轩的，听说现在他们有专门训练的马车夫——”王嬷嬷觉得这笔钱花得太值了，用料考求，车声牢固，里面各种各样的功能不说，还附赠一个车夫，可她话没说完，就被林若菡无情的打断了。
“追云轩和璀璨阁什么关系？”林若菡转头，盯着张立。
“璀璨阁新研制的马车，都在追云轩售卖。”张立不敢说假话。
“王嬷嬷，这辆马车多少钱？”林若菡又转头，看着王嬷嬷。
“……五百两。”王嬷嬷不敢说真话，说好五百两，人家其实只收了三百两，另外两百两追云轩的掌柜也收下了，但在马车里放了一张名叫瑶光的琴，说是正好店庆，半卖半送的。
那瑶光是万金难求的绝世之品，但后世里仿造的也不在少数，仿造的最好是雅韵斋的瑶光琴，也要五千两一把，王嬷嬷看着那瑶光质地古朴，音色相当不错，想着两百两就当给林若菡路上解闷用的，乐呵呵的就手收下了。
“呵呵……”林若菡气得只剩下冷笑，她的手指都在抖。
一个个的，都被人耍得团团转，连王嬷嬷都不例外。
以赵先生的尿性，一个球面镜都恨不得雕刻成八心八箭，三百两，估计买这个材质特殊雕工精美的车轮子都不够三百两的。
“王嬷嬷，退回去！”林若菡斩钉截铁。
“这个……”王嬷嬷心里舍不得，但也没有多说，转头对张立说，“不好意思，这位壮士，我家大小姐似乎不太喜欢这辆马车，老身和你去一趟追云轩，把钱退了吧！”
张立严肃的脸上全是为难，“我的身契都已经给了林府，如何再能回去？”这样将应该对吧？
王嬷嬷一顿，但想想也是，契书就在她身上呢，已经银货两讫的事情，如何能反悔，她耷拉着脑袋皱着眉，无辜又无奈的看着林若菡。
林若菡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退不掉了是吗，她还真不信了，大不了那三百两银子，她不要了。
虽然有些心疼！
“买马车的契书和所有文书都给我！”林若菡板着脸朝王嬷嬷伸手。
王嬷嬷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多话，将一个小木盒交给了林若菡。
“我去去就回，”说着，林若菡抱着那只木盒，利索的上了马车的阶梯脚凳，“麻烦你，去一趟璀璨阁。”
眼看着马车就要驶出前院，只见林若菡掀开了帘子，朝着疾步要跟上的凌霜傲雪说，“你们去璀璨阁门口接我。”
坐在宽大的马车里，林若菡想着如何将怀里的木匣子狠狠摔倒赵先生脚边，然后还要恶狠狠的告诫他，不准往林府送东西，万一被她这样贪得无厌的人缠上了，银子药材被搬空了不说，最后连人都保不住，她还就真差一个倒插门的。
哼！
张立将马车赶得非常稳当，听见马车里的林姑娘气得呼呼直喘的，不知道该加速回璀璨阁，还是放慢速度等她消消气再说。
世子爷应该接到消息了吧，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回了王府了，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回璀璨阁。
林若菡看着马车里面几近豪华奢侈的装备，那个赵先生无疑是送了一辆加长版的豪华劳斯莱斯给她。
狠狠一个棒子后，再来个圆滚滚的大红枣？
哼，她不稀罕！
到璀璨阁的时候，天黑没有全黑。
赵衍已经一身青衫的等在了璀璨阁，觉得林若菡的脚程太慢，特地等在了前院到后院必经的花园入口处。
马车直接驶进了大门，林若菡在前院的一片空地上跳下了车，她抱着那只木匣子，皱眉告诉张立，“请你们先生移驾，我在这里等他。”说好了不再踏入璀璨阁，之所以没让大门口停车，是为了不要闹得太难看。
像前世里那些闹分手的小护士似的，在住院部门口拉拉扯扯，实在难堪。
赵衍接到消息，二话不说，提起一口真气，飞快往前院赶。
他已经知道了林若菡不要那辆马车，不要就不要吧，他会亲自护送她出门游历，但昨日的那句话，他确实非常想要知道。
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知道答案。
赵衍脚下生风，不消片刻，已经远远看到了气鼓鼓站着的林若菡。
第三百五十三章 眼泪的价值
最后不过几丈之远，赵衍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欢喜我的长相吗？不对，她没这么肤浅。
你曾经对我动过心吗？不行，如此直白太过失礼。
原谅我的疏忽，好吗？似乎，可以……吧！
再细细想了一遍，做了决定就这么问，刚抬脚往前，却又顿住了步子。
木鸟束之高阁，凤尾花树被退回，现在连马车都被送回来，她好像气得不轻？
赵衍脚步有些踟蹰，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对，三个月，三个月的小鱼干！
赵衍转身往回走，脚步坚定。
林若菡刚刚看见了那一片青衫出现在眼前，不过片刻，那人影又开始突然往回走。
这是不想看见我？
林若菡气得差点把手里的木匣子直接摔地上。
她气得差点要跺脚，却还是沉着脸，平静的转身将匣子递给一旁的张立，“交给你们先生，买马车的钱我也不要了，请转告他，不要在往林府送东西，我林若菡，受不起！”
张立看着递过来的匣子，不敢接，也不敢不接，正在犹豫，传了一个低沉清冷的声音。
“为何退回？”赵衍刚走出几步，突然想到，就算从地道把雷彻带过来，一来一回也要一炷香的功夫，让她孤零零站着，实在不妥。
刚回转来，就看见林若菡把刻有追云轩标记的匣子交给张立，一声“受不起”让他立刻回想起马明宇那天的话，辗转反侧在心里盘桓了一天一夜的问题，顿时抛到了脑后。
他知道林若菡不是个没有脾气的人，甚至她的脾气比起那些矫揉造作的贵女更要直接，都写在了脸上，可是就算如此，一次次遭受嫌恶的白眼，却从来也没有埋怨质问过他，如果不是在半夏手里载过一次的马明宇被刘庆挑唆，说出如此让人不堪的话来，她应该永远也不会如此愤怒。
张立拱手行礼，赶着马车离开。
“用不起，配不上！”林若菡脸上带着礼貌却疏离的微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此刻都是冷冰冰的味道，“请赵先生收回，以后，请不要往林府送东西了，林府小门小户，不配有这么昂贵的东西！”
说完，微微一个点头，林若菡转身就走。
脚步一点，赵衍已经出现在了林若菡跟前，微微带着一些急切，脸色也不似以往清冷，“……若菡，是我的疏忽，没有——”
林若菡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头的俊美青年，以往清冷淡漠的眉眼间，像是燃了一层薄薄的火焰，仿佛走下神坛的高贵神祇，染了人世间的平凡烟火，那份俊美已经触手可及。
她想起昨日晚间，自己回答半夏的调侃。
“我不敢动心，赵先生就像是九天下凡的高贵神祇，俊美不凡，姿容无双，我一介小小凡尘俗世女子，能够仰望已经觉得心满意足。我也不会动心，高高在上的神祇不会习惯人间烟火，我又何苦折腰去追逐那份缥缈无踪的高贵不凡，遗失了自己，最后一无所有！”
也许，自己的内心相比自己的眼睛，感悟得更加透彻吧。
林若菡一抬手，制止他，随即嘴边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语气行为极为有礼，“赵先生，鄙姓林。您的属下对我有莫名的偏见，不止一个，不止一次，除了天生的门第之见，应该还和您的看法密切相关。先生的救命之恩我铭记于心，若有差遣，我定当竭力回报，至于您的赏赐，我不敢肖想。告辞！”
赵衍脸色不变，眼瞳却狠狠缩了一下。心脏有些刺痛的感觉，那刺痛清晰地传到他四肢百骸，心中渐渐变得酸楚难当。
像是被泡在了苦水里，赵衍从来都没有感受到如此难以言说的痛苦滋味，不知道如何开口挽留，事实上，他的疏忽才是所有事端发生的最重要原因。
林若菡不是没有看见赵衍眼中的难过与纠结，如此说她心里也很难受，却不得不说。说完了，她也该走了。
赵衍看着林若菡绕过自己，毫不留恋的迈出脚步，心就像被狠狠揪了起来，仿佛林若菡只要踏出这璀璨阁一步，他就永远失去了所有机会。
毫不犹豫，赵衍伸手一把抓住林若菡的胳膊，不敢用力，却已经牢牢拉着里要离开的人，看着被拦住的人转身盯着自己，还挣扎起来，赵衍丝毫没有放松自己一根手指，不说话，却眼神坚定的回视过去。
“放开我，”林若菡用力甩胳膊，发现胳膊被握的不紧，却丝毫也挣脱不掉，她有些恼怒，“赵先生，要说的我都说清楚了，请让我离开！”
赵衍继续沉默，脸色似乎沉了沉，但眼中有他自己都没有觉察的祈求和坚定。
我不会放手！别走！
林若菡没察觉赵衍眼中隐含的祈求，只觉得他太无礼，甚至有些霸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