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铜铃眼怒瞪,眼看着马明宇人事不知地到底,竟然忘了赵衍还在一旁,一声“小娘皮,找死!”厉声呵出,马上就要冲着林若菡伸出铁拳,却见他如同马明宇一样,“嘭”一声巨响,也同样四仰八叉的倒地不起。
半夏看向冬雨,只见她浑身哆嗦,手里却紧紧捏着一支乌黑的细针。
林若菡只当没有看见刘庆的倒地潇洒动作,缓缓弯腰,笑眯眯看着马明宇,“谢谢你提醒我,来璀璨阁的次数太多,你们若是觉得我占了便宜,你可以让的主子列份清单给我,丁是丁卯是卯,所有账目算清楚,我林若菡从来不会占人一文钱的便宜,”说话她直起身,转身看向满脸铁青的赵衍,笑容灿烂至极,“哦,对了,还有你,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赵公子,本来想说,管好你的人,别用那种瞧下三滥的视线往我身上扫,姑娘我脾气不太好,一个不小心毒瞎了他们的眼睛,让你这位贵公子生气什么的,就不太好了,如今也好,不用一趟趟的往这里赶了,就看不见那些个恶心人的眼神了,你的人不用看见下三滥的人了,我也不用浪费力气去毒瞎他们的眼睛了,两相得宜!”
说完,林若菡笑眯眯地招呼两个侍女,“我们走!”
赵衍觉得头顶烈日太过恶毒,快要将他的心灼穿了,还不肯死心,非得要将他的骨头也要融在这个院子里似乎才肯罢休。
身体有些僵硬,赵衍甚至无法转动脖子,脸皮仿佛被糊了青铜汁,任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扯动一丝一毫,愤怒、震惊、疑惑都无法呈现,除了铁青还是铁青。
林若菡当然看见,她又从荷包里很随意的抽出两百两,轻飘飘的超赵衍扔了过去,“哦,忘了,还有赵公子你的精神损失费,毒翻了你的两条,呃,两个属下,算是我的赔礼。”
说完,带着两人扬长而去。
赵衍看见两张银票飘落在第,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甚至连身形都纹丝未动。
坐上马车,冬雨还在发抖,那黑熊精对她似乎没有任何防备,她才能得手,否则,大小姐一定会被他比铁钵还大的拳头揍到,那可如何是好。
半夏见林若菡上了马车后一直闭目养神,一言不发,心里叹口气。
看上去像是在闭目养神,可眉头却一直皱起,脸色也不太好,心知林若菡刚才虽然看似完胜,可心里应该是非常难过的。
冬青成亲后,随着李掌柜住在府外,隔三差五进府给林若菡回报一下所有铺子的经营情况,自从有了身孕,林若菡让冬青好好休息,平安生下孩子再说。
见到冬青,林若菡勉强撑起一抹笑容,免了冬青的行礼,让李掌柜忙自己的,让冬青坐在自己对面,准备简单聊几句给了赏赐就走。
“胃口还好吗,有反应了吗?”林若菡没什么心情,例行公事的问。
“回小姐的话,胃口一直很好,反应也不大,近日里账本看得少了,就是有些无聊,”冬青脸色红润,身材依旧娇小,在林若菡眼中,冬青身上除了那种会计师的精明以外,竟然还有了一层淡淡的母性气息,很柔和,很细腻,也很动人。
林若菡前世里作为特聘的高级妇产科专家,那刚刚怀孕的女孩身上种若有若无的母性光环,她感受良多,接触多了,也就从刚开始的满心感动,渐渐成为了淡淡喜悦。
可冬青不同于她的病人,冬琴看向林若菡的眼神,除了感激,还有情不自禁的的分享,虽然碍于身份,冬青只是坐在她主位边的绣墩上,可那柔软温暖的眼神,细声软语的说话,仿佛是寒冬腊月的滂沱冰雨中,一只小小的手炉,恰巧暖了心窝处。
“小姐,奴婢还从来没听说过不当差还能照样拿月利的,我家那位说呀,奴婢睡梦里都在咧嘴笑呢!奴婢想着,以后好好教导这个孩子,给小姐以后的小少爷小小姐继续当差,把小姐的铺子开遍萧国各地!让我们小姐想买什么药材就买什么,买不到,没关系,我们盘了地,自己种,以后啊,小姐的实验室要有林府这么大,哦不,想皇宫这么大,想研究什么就有研究什么……”
“哟,看不出来,冬青还是个如此心大的,那你和李掌柜还要继续努力,一个可不够,可得生个十个八个的,给我们小姐好好当差,把铺子开到其他两国去,把钱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
林若菡没想到自己听着冬青和半夏的打趣,竟然坐到了掌灯十分才离开。坐到了马车里,林若菡心里的难过和郁结已经散了大半,游历的事情,还是要考虑重新提上日程。
那座开满月季的小花园里,黑暗中,邀约只见站着一人,躺着两人,几个时辰了,个个纹丝不动。
微风过处,花木摇曳,影子有些张牙舞爪,小院子里,死寂一片。
第三百五十章 杀
酷暑已经来临,晚风已经无法带走全部热意,小院白日里虽然有高大的树木遮挡,晚间依旧酷热难当。
躺在地上的两人过了几个时辰,依旧全身疼痛难当,那个刘庆脑袋甚至已经肿成了一个猪头,但毕竟两人功夫在身,逼出了一些毒素,倒是能勉强动弹了,哆哆嗦嗦翻身爬起,跪在了眼前的和雕像无异的人前,头垂下,身体虽然还在剧痛,却不敢说话不敢有其他动作。
黑暗中,谁也没有看见,僵硬站立许久的赵衍眼中忽明忽暗上过紫色的寒芒,身周凌冽的气势夹杂着杀戮与毁灭,一只飞蛾不怕死的冲着明明灭灭的紫芒飞过来,还没碰到一片衣角,已经化飞灰瞬间彻底消亡。
“呵呵呵——”低哑的笑声从站着的人口中发出,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鄙夷什么人,“愚不可及的蠢货,连两条狗都看不住,今天,就让我替你好好管教管教。”
只见站立许久的赵衍突然手掌一番,地上跪着的刘庆,那黑熊精一般的庞大身躯,竟然如同一只小黑狗一般,轻飘飘地被他扼住脖子提了起来,高高举起,语气里透着残忍与弑杀,声音黏腻又冰冷,像是有毒蛇在嗓子里游走,“啧啧,胆子还真是不小呢,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人,你也敢动手?怎么,被披着狗皮的东西捧惯了,忘了自己不过就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狗了,他心慈手软,没把你们脖子里的链子栓任你们撒野,呵呵,我今日就把你们都脖子拧断!”
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刘庆的脖子传来骨骼似乎都要断裂的声音,他满脸紫涨,两只黝黑的蒲扇大手死命地去抠脖子上的白皙修长的手指,两只脚离地半尺凭空扑腾,只有喉咙里发出极度痛苦的“唔唔”声,却丝毫无法挣脱半分。
眼看刘庆黝黑的脖子就要在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指间折断,赵衍眼中的明明灭灭的紫芒终于消失,手指突然放开了喉咙,刘庆那巨大的身躯“嘭”一声重重砸在了地上。
一旁绷直了脊背的马明宇终于放松了几分。
“我的事,不劳你费心,”赵衍轻声说。
“蠢货,我才懒得管你的破事,既然如此,那两条敢自作主张的狗归你,那有趣的小丫头归我!”赵衍恶狠狠的说。
“休想!”赵衍轻声说。
“哼,我们走着瞧!”赵衍凶神恶煞地说。
“你,没有机会,”赵衍声音很淡,却斩钉截铁。
“……”良久,只有树枝摆动的声音。
赵衍抬手做了一个手势,一排七个黑衣人出现在眼前,“回竹楼!”
姜老知道林若菡今日来过,期间那种植月季的小院子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似乎又匆匆走了,直到入夜后竹楼四周的机关又全部打开,姜老知道,出事了。
刘庆和马明宇如同狗一般的趴在地上,听着隐一到隐七的话。
“……姜先生在送给林姑娘一个机匣后,听闻林姑娘不愿打扰主上,曾经露出十分鄙视与厌恶的表情,后来多次接触,姜先生才慢慢将鄙夷不屑的眼神收回……”
“……方大夫看见林姑娘撩起衣袖伤药,曾经极其鄙夷的看着林姑娘……”
“……林姑娘被章翰志偷袭所伤,刘庆奉命去前院引她过来后院,一路上眼神表情极其恶劣,不满林姑娘走路缓慢,一刻也未放缓脚步,林姑娘身体不适疼得满头大汗,牛氏看出来,要和刘庆理论,被林姑娘自己打断,让刘庆不用引路,她自己走……”
“……翠植苑的小院子里,那几个侍女看着林姑娘一口气喝了好几倍果露,眼神十分恶毒……”
“……林姑娘提出要凤尾丹朱果,刘庆谏言后主上说丹朱果有了用处,刘庆在主上背后朝着林姑娘露出及其得意的笑容……”
“……马明宇昨日办差刚回,刘庆朝马明宇抱怨林姑娘这个小娘皮迷惑了主上心窍,竟然做出让影卫教训皇上的事,那种女子应该早早弄死了事……”
影卫们还在说着什么,刘庆长期处于晋王世子忠心护卫的光环中,享受着他人恭谨无比的眼神,早已忽略了隐藏在黑暗里影卫们,是比他还要忠心的存在。
“退下吧,”赵衍脸上的僵硬早已消失,依旧是一副平淡如水的模样,只是原本平静的水面结了一层寒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