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和半夏三下五除二，把林若菡捯饬干净，塞了一碗燕窝后，林若菡就被催着去前院了。
看到袁湛的一瞬间，林若菡的睡意几乎马上飞到九霄云外。
袁湛似乎突然间长大了一些。
仿佛昨天还是一个逃学跑去踢足球的调皮孩子，几天之内变成了有所顿悟认真学习的好学生，甚至，眉宇间还残留着挑灯苦读的疲惫。
“若菡，好几天没看见你了，还好吗？”袁湛讲话都不似从前快速，竟然缓缓道来，一股捣蛋小男孩瞬间变成懂事大男孩的感觉，突然出现。
林若菡有一瞬间的迷惘。
心脏有一种微微酸涩的感觉。
这原本该是一个多么自由无羁的少年，只因认识了自己，甘愿放弃他的宝马长枪，自愿进入禁锢身心的牢笼。
她又是何德何能？
“我很好，”林若菡赶紧露出一个笑容，将心中无奈和感慨深深掩盖，“倒是你，似乎很是辛苦。”
袁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注视林若菡，良久才回，“我愿意，就不辛苦。”
林若菡突然间觉得无话可说，正好灰灰循着她的踪迹，跟着跑了过来，身后，还有一只玲珑的小白猫。
今日的负重晨练没有做。
林若菡恍然大悟，两只猫到是记得清楚。
袁湛眼中很笑，看着他亲手送来的灰猫，亲昵地趴着林若菡的裙角要往上爬，林若菡一把抱住，放在怀中，十分自然而亲昵。
应该是很喜欢，才会如此吧。
袁湛眼中笑意更甚，却始终沉默不语，看着林若菡。
王嬷嬷眼皮有些抖。
眼前的小公子，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
前几次来，不是咋咋呼呼乱讲话，就是冒冒失失瞎送礼。
今日如此的内敛沉稳，完全不同往日
似乎是，一夜之间长大了？
小宝乖巧的蹲在林若菡脚边，琉璃眼珠看着袁湛。
“这是？”袁湛好奇世上竟然有如此漂亮精致的宠物，那一身光华水亮的毛，几乎就像笼着一层透明的光芒。
“迷路的小猫，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我看着喜欢，就留下养着了。”林若菡看着小宝，笑眯眯的解释。
袁湛有些疑惑，如此漂亮稀有，应该价值不菲，不是豪门大户的太太小姐，买不起这样的金贵的宠物，买了也有下人专门照顾，哪里会让它随便就跑了。
他见过方七的宠物猫，没这个漂亮，却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光是伺候的小丫鬟就有好几个。
可难得见面，他很快就把注意力回到林若菡身上。
刚刚睡醒的林若菡还有些睡眼朦胧，水汪汪的眸子里像是有星辰在闪耀，袁湛爱极了那双独一无二的大眼睛。
更何况，近日来林若菡似乎气色越来越好，小脸上开始长肉，一抹淡淡粉色悄悄晕染开来，数不出的娇俏可人。
袁湛发现，自己怎么看，都看不够。
王嬷嬷眼皮又抖了抖。
嘿，好你个小子，真是胆大包天！
哪有盯着姑娘家这么目不转睛的看的，非礼勿视，懂不懂？
刚夸你沉稳内敛来着！
你们还没定亲，没定亲！
让你见见我们家大小姐，已经很是逾矩了，你还这么明目张胆的盯着不放，小心老婆子拿扫把赶你出门！
袁湛似乎感受到了来自王嬷嬷的强大怨念，恋恋不舍地收回炙热的目光，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
“若菡，送给你，”袁湛从胸口的衣襟里，小心翼翼掏出一个木簪子。
林若菡从王嬷嬷手里接过，放在手心细看。
一支手掌长的菡萏花木簪，虽然雕工粗糙，那朵含苞待放的菡萏花却极为灵动别致，看得出来，描绘者花了很多心思。
“是我，是我自己雕刻的，”袁湛有些欲言又止，低着头不敢看林若菡，“雕工不好，你戴着玩玩就好，别嫌弃。”
林若菡什么也没说，袁湛有些担心，刚抬起头想要看看林若菡什么表情，却看见林若菡已经抬手，将那支雕工粗糙的木簪，直接插入了发髻。
“好看吗？”林若菡声音很是柔软，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好、好看，”袁湛也不想结巴，可此刻眼前美若天仙的少女正巧笑嫣然的望着他，心神都已经飘荡到天外了。
直到坐上了他心爱的汗血宝马，驰骋的感觉让他的心再次回到胸膛里，他才感觉刚才的一切像是在做梦。
他刚才信誓旦旦，说几个月后的童生试一定能过，那时，林若菡正好过了及笄礼，正好两家把亲事定下来。
然后——
然后林若菡脸上有一种他看不明白的神情，也没等他仔细分辨，林若菡送了他一个小瓶子，让他读书辛苦时服用一颗。
袁湛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紧紧攥着还带着温度的小药瓶，不知不觉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
离侯府似乎还很遥远，袁湛狠狠一甩马鞭，疾驰而去。
第三百十二章 喜
抱着两只猫咪，林若菡负重回到松涛苑，在院子里走了几圈，算是完成了今天早上的锻炼。
想想那个能处理紫玉参的设备起码还要几天，林若菡就安心处理眼前的草药。
这段时间，月事开始准时，身上也开始长肉了，可和这个年纪的姑娘，还是差了很多。
如果能够制成传说中的九转乾坤丹，林若菡不要求能做到起死回生，只要求至少能从本质上改善她现在这具从小就营养不良根基单薄的身体。
冬雨刚才没跟着到前院，看到王嬷嬷一脸怪异的表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王嬷嬷对冬雨这个懦弱胆小的性子也算是无语了，但这个小丫头她最放心。
看着屋子里没别人，王嬷嬷小声对冬雨嘀咕。
“老婆子我瞧着吧，侯府这么个百年世家，虽说这一代的侯爷爵位动荡不堪，但不至于如此不守规矩，小少爷和我们大小姐在没有正式定亲的情况下，如此应该算是私相授受了吧。无名无份的就私下见面，就算以后嫁过去也日子难过。”
“而且，看这样子，侯府就上次送了点礼过来，甚至连和我们老爷口头说一声没有，老婆子在一旁看着就有些胆战心惊。他们似乎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娶大小姐的意思。”
冬雨听完，立即眼神有些凛冽，那瞬间凛冽的眼神几乎变了一个人。
“嬷嬷，我们要马上告诉大小姐，”冬雨立刻说，小脸上的怯懦胆小立刻被坚定取代。
王嬷嬷摇摇头，“大小姐心里明白着呢，她似乎根本就没有觉得这门亲事能成。”
冬雨一脸的惊讶，怯懦的表情有开始出现。
林若菡今日有些不专心，隔断时间，就伸手摸摸那支木簪。
她给了袁湛的那瓶药，是用林清江的独门大还丹和赵衍的人参炼制过的，效果可非比寻常。一般人，哪怕受伤再如何严重，用了都能吊住一口气，何况只是读书辛苦一些。
可林若菡还是给了。
袁湛将木簪递给王嬷嬷时，林若菡明显看清了袁湛手上大小深浅不一的伤口。
以前，从来没有。
现在，为何有，一目了然。
那份也许注定短暂的感情太过贵重，所以，林若菡拿自己救命的药去偿还。
纷纷扰扰的思绪，不停扰乱她的工作，林若菡索性走出屋子，让人把找到的所有关于紫玉参的典籍过来，细细查看。
一边看，一边想，赵先生最好能早点把设备做出来，哪怕粗糙一些也没事。
赵衍现在可没工夫去做那个设备。
谋划了这么久，也该慢慢收网了。
手中拿着蒋正青加急发来的密信，赵衍一目十行的看完，又用秘制信纸迅速下达了几条密令，然后，走到竹楼的窗边，深沉的眼眸，远眺暗夜。
三天前，封地的康王赵玥发了一通不小的怒火。
原因无他，赵玥对幕僚刘越让他恢复和舅舅关系的谏言有些不满。
虽然赵玥明白刘越不可能知道，最近有章瀚志为代表的一批重要将领倒戈，离计划又近了一大步，皇位指日可待，可他也不该让自己一张热脸，往燕国皇上的冷屁股上贴，甚至动手时，都要和舅舅打好招呼。
康王赵玥当然知道起兵时能有舅舅的助力，事半功倍。
可那是以前，燕国乘着萧国混乱，狠狠捞了不少好处，国力强盛了不少。
可现在，那个便宜舅舅自己都麻烦不断，哪里能帮上自己。
赵玥极为不耐烦，可刘越成为自己的幕僚已经有些年头，虽然不甚出彩，但从未出过差错，甚至一些不大的事情上，赵玥很愿意听取他的意见。
可和舅舅修复关系，还是一向看不起自己的舅舅，赵玥心里及其不情愿。
刘越摸了摸山羊胡，一脸温和的笑容，缓缓道来。
赵玥听完，又细细想了一遍，觉得刘越此番言论还他以往一样，不出彩，但还是说到点子上了。
白贵妃在民间名声都不好，可他和那个嫡亲舅舅又不能斩断血缘，等到起兵时再处理血统问题，用那个礼部的说法用来鸡毛当令箭，还不如直接强势表明态度，他就是燕国老皇上的亲外甥，且两国关系亲厚，想要咒骂他是妖妃的儿子，将要同时面对两国天子的震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