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嬷嬷放心离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打算
一个上晌过去了，王嬷嬷一行人午膳都是轮班回松涛苑用的。
李婆子她们也不客气，从住院各屋搬来了椅子凳子绣墩，虎视眈眈地驻扎下来，盯着小简氏一举一动。
直到下晌，日头眼看着快要偏西了，主院外面才有动静。
一阵颇为整齐的脚步声，自远而近的传来，小简氏如同听见了救兵的号角，直接窜了起来，呼啦一下扯开抱厦的帘子，人还没有出门，心早已飞了过去。
主院的门口，出现了一个颇为体面的嬷嬷，身后隐约可见是四个高个子侍女还七八个家丁，脚步不急不缓走近。
明眼人还看见，最后面的一个家丁，手里还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婆子。而那个婆子，就是小简氏身边的人。
小简氏刚才的狂喜骤然停止，变成了无边的绝望，情感的剧烈变化，让她身体突然有些承受不住，她只觉得头上有什么东西，在头发下面，头皮里面，剧烈地、突突地狂跳，眼前有一瞬间的漆黑，双腿好似已经不存在，根本无法支撑她的身体，而她因为整颗心脏没有规律的骤停骤跳而闷痛不已，上半身似乎有千斤巨锤在重击一般难以负荷。
“嘭！”一声后，小简氏重重倒在地上。只有半睁开的一双眼睛，还流露出不甘和怨憎，让人知道，她还存有意识。
王嬷嬷一脸笑意的站了起来，朝着为首那个嬷嬷疾步而去。
“王嬷嬷。”
“沈嬷嬷。”
两人的笑意几乎一模一样，在眼神对视之后，都是多年的老人精了，一个眼神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接下来要做什么。
李婆子眼快手快，一把叉起了瘫在地上的小简氏，拖到了两个嬷嬷跟前。
沈嬷嬷皮笑肉不笑，“见过二姑奶奶，”眼神一扫家丁拖过来的婆子，“我们简府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婆子，不过随便招呼几下，就招认了。她说她是您身边的婆子，领了您的差事来——打探消息的。现在我来了，顺便把人带来，还给二姑奶奶您吧。”
“哦，对了，”沈嬷嬷一脸的喜悦，“忘了告诉您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了，诚王今日去客栈接人，结果却——当场抓到了那个柳婉婉的奸夫，听说，那个叫赵坚的小崽子，还是奸夫的儿子呢。哎呀，柳婉婉真是胆大包天呐，竟敢混淆皇室血脉，那是要诛九族的。不过，诚王还是放了柳婉婉那个贱人一马，没有诛她的九族，只是远远的赶走了事。所以啊，恭喜二姑奶奶，您的姨娘和柳家终究是逃过一劫，这算不算是天大的好消息啊，所以，老奴奉我们老夫人的命令，特地上门来告知您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小简氏后领被李婆子一只肉掌提溜着，头已经耷拉到胸前了，胸口还微微起伏，说明她还活着。
王嬷嬷适时接口，“简姨娘，今日是我们大小姐给的最后期限，请把其余的嫁妆归还我们大小姐。”
小简氏一动不动，仿佛就是死了。
李婆子举起另一只肉掌，就要拍下去，王嬷嬷却抬手示意，让她稍安勿躁。
“简姨娘，你给个痛快话，还还是不还？我们从这里出发去书院，原本也无须多少时间。”王嬷嬷盯着小简氏垂下的头颅，缓缓说了这么一句话。
小简氏像是一条别剥了鳞片的死鱼，王嬷嬷的话像是一锅滚谈的热油。
滚油浇下来，死鱼终于开始挣扎。
小简氏猛地抬起头，一脸的青灰和死白的眼珠，仿佛她早已是个断气已久的死人，一张死人脸上却满满都是刻骨的怨憎。
眼珠子微微转动，小简氏像是一个活死人一般，灰白的嘴唇里幽幽吐出几个字，“我还，一定还，不要动我的儿子。”
王嬷嬷也不多啰嗦，“时间。”
“明日一早。”小简氏艰难吐出四个字。
李婆子看着王嬷嬷眼神示意，一把放开了小简氏，任她腿脚无力地摔在地上。
王嬷嬷和沈嬷嬷相携而去。
小简氏在地上坐了好半天才艰难的爬起来，丫鬟婆子围了一圈，没有一个敢上前的，都战战兢兢看着她摇摇晃晃走进内屋。
小简氏有些浑浑噩噩，心里竭力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是，脑子里往日的机灵似乎已经随着柳婉婉的离开，也早已变得一丝不剩。
她眼神木然的呆坐很久，直到天色慢慢变黑，才好像神游归来一般，眼珠渐渐恢复了生气。
胡乱吃了几口饭食，叫来几个丫鬟婆子，吩咐一番，让他们去书院接人，小简氏乘着天色还没有完全黑透，匆匆出了门。
沈嬷嬷在松涛苑只坐了一刻钟，便离开了。
她将十一万两的银票全部交给了林若菡，说了王氏要求传达的几句话，就回了简府。
林若菡答应了沈嬷嬷，暂时会留着小简氏的命，但她一旦有什么动作会威胁到自己，肯定不会再绕过她。
林若峻倒是比小简氏还要回来的早。
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林若峻就被丫鬟婆子们簇拥着回到了林府。
林清江还没有下衙，小简氏也没有回来。听说林若莹在病中，未免被过了病气，林若峻就没有去探望。
至于嫡长姐林若菡，林若峻心里从来就没有这号人物，当然连问都没有问。
林若峻本来是不愿回来的，再有几天，就是他的同窗永昌侯府的六少爷寿辰，说好了要买一些他的药助兴的，林若峻当然不愿错过这个露脸的机会。
可来接他的婆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的小简氏似乎就像在地狱里度日一样，总觉得是小简氏是想见他了，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而已，他实在烦的不行，就跟着回来看看，打算马上回书院的。
那个从来没有存在感，任小简氏搓扁捏圆不敢吭声的林若菡，林若峻私以为，只要他今晚好好“交谈”一番，肯定会比以前更加乖顺，再见一见父母，明日上午就可离开回书院了。
林若峻心里打算的极好。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同归
小简氏一路坐着马车，到了一个票号。
说明来意，拿出契书和牌子，掌柜也不敢擅自做主，请来了东家。
既然手续齐全，票号也不能说什么，只是数额太过巨大，掌柜在东家走了之后，告知小简氏明日一早再来，容他们准备一二。
小简氏神情有些木然的点点头，出门做了马车又去了简府。
柳青青也已经知道了柳婉婉的下场，除了晚饭多进了半碗，就是心理有些隐隐的不安。但很快，这些隐隐的不安，被厌恶所替代。
女儿简新巧大晚上的上门了，一脸的灰败和死气，仿佛刚才棺材里爬出来来一样。
母女两坐定，小简氏甚至等不到丫鬟上茶，就开门见山，“姨娘，将以前我给你的钱，还给我。”
柳青青丰腴的白胖脸蛋骤然变色，刚要拒绝，就听见小简氏又开口了，“父亲当年要给我却被你吞下的嫁妆，也还给我。”
柳青青看着眼前的女儿，仿佛已经没有血缘，只是一个上门的讨债鬼而已，“哼，凭什么，我若是不给呢？”
小简氏自觉身心俱疲，重重叹息一声，“姨娘，柳婉婉不在了，没人给我撑腰了，林若菡那个贱人要讨还简嫣然的嫁妆，我也是逼不得已。之前分给了林燮和柳婉婉的，我也不敢想了，姨娘你就行行好，帮我度过这个难关吧。”
柳婉婉翻了一个白眼，轻嗤一声，“林燮的你不敢要，柳婉婉的你要不回，怎么，简新巧，你就看我是个泥捏的，就欺负我一个。我告诉你，简新巧，我们几个，我拿的最少，凭什么要我吐出来，你，别做梦了。哼！”
小简氏胸口剧烈起伏，眼前一阵阵发黑，她闭了闭眼睛，“姨娘，当初我出嫁时，父亲可是给了好几个庄子铺子，你都昧下了。我当时想着能嫁林清江，光顾着高兴了，不想在这些事情上出岔子，也就一句话都没有在父亲面前提起。这十几年，应该也挣了不少钱了，二哥吃喝嫖赌永远是个无底洞，生意往来一样没有学会，倒是学了一身的纨绔做派。姨娘，父亲管教时，你就不要再护短了。这些本该属于我的嫁妆，就当今天是我向你和二哥借的，我总会还给你们的，这都不成吗？”
柳青青听见宝儿儿子被指责，心里更加生气，狠狠啐了一口，“我呸，简新巧，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和你二哥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了，管好你的林清江吧，简嫣然那个小贱货死了这么多年了，你那个男人恐怕都没有忘记过她一分一毫吧，你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那下贱货虽然可恶，但总比你长得水灵吧，怎么，那个林清江晚上睡在你床上的时候，没有喊过她的名字？那时我都和你说好亲事了，那个吕老爷虽然年纪大了点，可他儿子都带着婆娘儿女搬出去单过了，你一过去就是当家主母，膝下也没有子女，日子多好过。而且，我看人眼光不要太准，那个吕老爷在你嫁给林清江之后没几年就蹬腿了，如果你给她续了弦，你就是吕府的老封君了，谁敢不听你的话。可你就是非要和我对着干，非要嫁给那个劳什子林清江，现在好了吧，被简嫣然生下的小杂种欺负成这个样子。哼，当初谁说的，不会后悔。现在知道银子重要了，当初你若嫁了吕老爷，他的聘礼可不比简嫣然的嫁妆少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