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要胡言,”萧阮正色道,“蔺大哥对我很好,你们不要对他胡乱揣测,免得横生枝节。这位洞主的女儿,一看就是自己一厢情愿,耐心等待蔺大哥的安排就是,何必自降身份和她一般见识?”
木琉嘟着嘴,小声问:“那以后要是还有别人怎么办?西南可有十六洞呢,这一个个洞主的女儿送过来,一不留神让人钻了空子了……”
萧阮哑然失笑:“哪那么多操心的事。我自做好我的本分,他若是薄情,我也自然知道保护自己,再不济,还有萧家和公主府为我撑腰,我还能过得怎么凄惨不成?”
木琉不说话了。
禾蕙却暗自有些忧心。自家主子冷静自持,对未来的事情打算得一清二楚,却少了几分女子对心爱之人的热切和独占之情。
这样固然洒脱,但总觉得有些欠缺。只盼着成亲后,自家姑娘懂得了鱼水之欢,知道男女之情的美好,而王爷也能信守承诺,两个人真正琴瑟和鸣才好。
行程放缓之后又过了两日,一行人终于到了南昭郡。
南昭郡身为西南的中心,又是靖安王府的所在,自然比别处繁华了很多,经过大半年的修生养息,此时的城墙屋舍已经看不出从前战事激烈时的残败模样,。
萧阮一行下榻在靖安王府在城北的别院,然后在成亲当日从别院迎往王府,蔺北行亲自把人安顿好了,又里里外外的下人都叫到院子里吩咐了一遍,这才恋恋不舍地准备离开回靖安王府。
“这几日我不在你身旁,不会出什么岔子吧?”他有点不太放心,“你就别出门了,黄道吉日就在五日后,你且忍忍,等我们俩成了亲,我再带你出去玩。”
萧阮忍着笑道:“能出什么岔子?这里可是蔺王爷的天下了。”
“那倒也是。”蔺北行一想也对,傲然道,“谁敢在南昭郡找事,那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五日的时间过得飞快,萧阮和陪嫁过来的婢女、嬷嬷们整理着嫁妆,杨泽冲身为侍卫队之首,特意去熟悉了整个南昭郡和靖安王府的环境地形,也把从街角巷边听来的事情一一和萧阮说了一遍。
蔺北行的父亲重伤而死之后,母亲跟着自尽,当时蔺北行痛失双亲,原来的西南诸将又对他并不服气,是蔺北行的祖母挺身而出,联络了几个从前老王爷的旧部,在军事上给了蔺北行最有力的支持;此后,老王妃号召西南的百姓织布耕田,为靖安军筹措军粮、安顿后方,自己也在王府以身作则,纺纱织布、生活简朴,成为了蔺北行平定西南的坚强后盾。战事过后,无论在民间还是军中,老王妃都赢得了很高的威望。
“看起来这位老王妃很是厉害,在王府中只怕是说一不二的,王爷也必定对她尊敬有加,”杨泽冲有些担忧,“她会不会因为太傅的原因来找姑娘你的麻烦?姑娘你不可大意,还是先拟出个对策来为上。”
萧阮摇了摇头:“听起来,她是一位睿智果决的老人家,既然能在危难中挺身而出,协助蔺大哥力挽狂澜,想必在后宅中也不会是个不明理的。你们不要担心了,我自有主张,见机行事吧。”
翌日,王府那里便有人过来商讨成亲的事宜了,萧阮身边的一位陈嬷嬷,是周荇宜特意指派给萧阮的老人,熟悉各种宫廷、婚嫁礼仪,不亢不卑地过去对接。
等对接完了,陈嬷嬷很是欣慰地过来禀告:“姑娘,靖安王府的礼节很是周到,迎亲的规格也是最高的,足见他们对姑娘的重视,姑娘就安心做你的新嫁娘吧。”
禾蕙她们一直提起来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迎亲那日,南昭郡几乎万人空巷,都涌到了靖安王府前后来看他们的新王妃,就算只能看个影子,也好像沾到了天大的喜气似的,眉梢眼角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蔺北行领人过来迎亲,外头一片闹哄哄的,萧阮候在房间里,过了好一阵子才被引着上了花轿。她一身大红嫁衣,娇艳动人,唯一的缺憾就是头顶着红盖头,只能看到脚下的方寸之地,原本还算坦然的心情不由得随着花轿的晃动一点一点地起伏了起来。
自此之后,她便要成为靖安王妃,被冠上夫姓,成了蔺家的媳妇,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可以随心在长辈面前撒娇的小女子了。
前路漫漫,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曲折。
跨火盆、进门、拜堂……各种习俗一个接着一个,萧阮被人搀扶着,从红盖头底下朝前窥视,身侧的新郎倌看不见容貌,只感觉步履有些缓慢,好像行走不便的样子。
不知怎么,她的脚步迟疑了一下,停了下来,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这个即将和她拜堂的人,是蔺北行吗?
旁边的喜娘有些着急了,压低声音催了一句:“王妃这是怎么了?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轻轻。”对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压低了传来,手被握住了,那粗糙的薄茧隔着嫁衣依然能够感觉得到。
那手掌一触即放,无人察觉,萧阮吊在半空的心却瞬间落到了实处。
是蔺北行。
她的莲步轻挪,欢欢喜喜地重新朝前走去。
顺利拜完了堂,萧阮被送入了婚房,蔺北行则留在外面招待亲朋好友。这一整天被繁文缛节所缚,萧阮累得很,总算到了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她坐了片刻,稍稍掀了一点盖头,打量着这间未来要和蔺北行一起居住的卧房。
卧房很大,用屏风隔成了两半,她身下是一张拔步床,上面用各种红帐、流苏装饰着,喜鹊、牡丹等富贵雕花精美无比。
床上摆着百子被,撒着花生桂圆等蕴含喜庆意味的干果。
再往外看去,桌上红烛高照,熏香袅袅,入目之处都是红艳之色,一派喜气洋洋。
“姑娘,先吃几口垫垫肚子。”木琉见房里就她们几个,便飞快地往萧阮口里塞了一块糕饼。
萧阮的肚子的确饿了,中午她只是象征性地由陈嬷嬷代替家人喂了几口上轿饭。
“什么时候了?”
“过了酉时了,”禾蕙应了一句,旋即又压低声音道,“王爷应该快来了吧。”
王府办婚事,这随礼的客人必定云集,只怕是没这么快的。
萧阮安心地又吃了几口,这才重新放下了红盖头,坐在拔步床上等着。外头很是热闹,不时有小孩欢闹奔跑的声音传来,也有顽皮的趴在窗户上朝里张望,不过,外面守着的嬷嬷都把他们赶跑了。
“不许闹新娘子,小心王爷过来打你们板子。”嬷嬷们吓唬道。
这一声“王爷”一出,孩童们都惊呼一声做鸟兽散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眼看着已经过了戌正了,外面的喧闹声渐渐小了起来,蔺北行却还不见踪影,禾蕙也有些着急了,压低声音问:“要不要我找个借口出去瞧瞧?或者找个嬷嬷问一问?”
萧阮也有些纳闷,照理说,蔺北行盼着成亲已经很久了,照他的脾气,应当会迫不及待就入洞房,怎么会磨磨蹭蹭到现在还没来?
“算了,”她摇了摇头,“再等一会儿。”
主仆二人正说着,外面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步履依旧缓慢,到了门口停了一下。
“王爷。”门外的嬷嬷躬身行礼。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萧阮屏住了呼吸。
蔺北行的脚步到她面前停顿了一下,旁边站着的木琉喜滋滋地递上了如意秤杆,盖头被挑开了。
萧阮仰起脸来,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夫君。蔺北行的身形隽挺、一身红衣,眉梢眼角带着喜气,嘴角的弧线明显上扬,原本刻在骨子里的煞气被这红色一映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居然看起来有了几分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阮妹妹……”蔺北行喃喃地叫了一声。
萧阮的容颜娇丽,如果说从前清丽得仿佛是一株凛冬初晨含苞的白梅,那么,此刻这株白梅染上了丽色,化作了一株春日暖阳下尽情绽放的芙蓉,美得令人挪不开眼去。
胸口的跳动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蔺北行的喉结忍不住滚了滚,咬牙把几近沸腾的血液强压了下去。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萧阮有些纳闷,这个时候了,还有谁会来洞房?
“进来。”蔺北行应了一声。
陈碑之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王……王爷!十万火急,有军……军中急报要你处置。”
作者有话要说:(╯‵□′)╯︵┻━┻
众小天使:来人呐,把这个破坏开车的人拖下去打个八十大板!
陈碑之:冤枉!六月飞雪窦娥冤啊!
贺平宁(幸灾乐祸):看看,你每天拍王妃马屁,也落不了什么好处!
第76章
阿讫部的纷争越闹越大,从那次死了两个汉民之后,又有去山里采药的药农被阿讫部扣押了,说是这山是他们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容不得别人来分一杯羹,镇守宁州的靖安军上奏请求给阿讫部一点教训,入山围剿刻不容缓,晚了那几个药农只怕也会落得被杀死的下场。
只是,今天是蔺北行的新婚之日,这军情虽然紧急,却要错过了洞房花烛夜,蔺北行一脸为难地看向萧阮:“这……要不还是等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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