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不是很好,风有点大,看来一会儿该打雷下雨了。
苏霓锦刚这么想着,就听见一道惊雷声,密集的雨点,撒豆子般铺天盖地的落下来。
“哇,暴雨啊。”
苏霓锦站在窗前看向花园里,又一道惊雷夹杂着霹雳般的闪电,将天空照亮,苏霓锦怕祁昶被雷声吵醒,特地回去看了一眼,见祁昶仍好端端的趴在床上睡着,才放心回来继续烧水。
一小壶水很快烧好,苏霓锦倒了一杯,边喝边趴在窗前赏雨景,一年到头,也很难看见这么大的暴雨,这雨要下一夜的话,估计不少良田都要被淹了。
良田被淹,收成不好,百姓就不得安宁,百姓不安宁,朝廷就不安宁,朝廷不安宁了,祁昶就不会安宁……
“老天爷,这雨随便下下就得了,见好就收吧。”苏霓锦自言自语着喝完了杯中茶,将壶里剩余的茶水提着回殿,想着待会儿若祁昶醒来,说不定也会想喝水,她温在篮子里,等他想喝的时候,直接取了喝便是。
苏霓锦这般想着,来到主殿外,看着敞开的殿门愣了片刻,她刚才好像是把殿门关上的吧……
糟了!
脑中警铃大作,苏霓锦三步并作两步跑入殿中,果然,刚才她特地来看时还在床上趴着的祁昶居然不见了,偌大的床铺之上,除了一张凌乱的毯子之外,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苏霓锦再次来到廊下,左右环顾也不见祁昶的人影,她又往书房找去,书房里也是空无一人,外面惊雷阵阵,电闪嚯嚯,这么个鬼天气,祁昶能跑去哪里?
花园吗?
苏霓锦站在廊下看着外面几乎下出烟雾的大雨,来不及去找雨伞,就直接埋头冲进了雨里,她在花园里四处找寻,想要找到祁昶的身影,可她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冰凉的雨直往她脖子里灌,可苏霓锦却丝毫感觉不到冷般,焦急的指向找到祁昶。
目光落在池塘边的假山上,她记得那里是有个假山洞的,怀着希望苏霓锦很快来到洞口,探身往里看去,果真看见了抱膝坐在地上的祁昶。
“殿下?”苏霓锦喊了一声,祁昶没有回答。
她探身进去,试着抓住祁昶的手腕,谁知她的手刚碰到祁昶,就被他一把抱入怀里,紧紧抱住,苏霓锦虽然是被抱住的那个,但明显能感觉到抱着她的祁昶身体在微微发抖。
没有光线,她看不清祁昶是在梦游,还是清醒着,苏霓锦感觉小腿一阵发烫,低头一看,原来她刚才烧好的水壶一直拎在手上,自己都没发觉,祁昶搂她过去的时候,壶里的水全倒在她小腿上了,好烫好烫。
不过,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最关键是把祁昶带回去。
苏霓锦轻轻的拍着祁昶的后背,说道:
“没事没事,我来了。”
祁昶的头埋在她的肩窝里,伴随着一道惊雷,他似乎在他耳边喊了个名字,苏霓锦没怎么听得清,依稀是什么‘一’。
祁昶抱着苏霓锦好一会儿都没有下一步动作,苏霓锦这才确认他是不清醒的,在祁昶耳边轻柔的诱导:
“这里雨大,我们回去吧。”
祁昶的反应有点慢,但至少是反应过来了,由着苏霓锦将他搀扶起身,往殿内回去。
第68章
苏霓锦一直拉着祁昶的手回到殿中,两人都成了落汤鸡, 祁昶目光空洞盯着前方, 苏霓锦将他按坐在椅子上,想要去给他那条干净的毯子过来擦拭, 谁料她刚一松手, 就被祁昶反手抓住, 不让她离开。
祁昶以往梦游的时候,没怎么主动跟苏霓锦有过肢体接触, 所以他这一扣,让苏霓锦有点拿不准, 他是在梦里还是清醒着, 凑到他面前观察了好一阵儿, 发现祁昶除了抓住她的手之外, 并没有做出其他什么反应。
“我去拿毯子, 身上湿了,要擦干净的。”苏霓锦试着跟他说话。
只是不知道在祁昶梦中,能不能和她交流。
祁昶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苏霓锦以为不会交流的时候,他却突然放手了, 苏霓锦惊奇的猜测,也许祁昶梦中是可以与她交流的, 只不过反应要比平常慢上很多很多。
手被放开之后,苏霓锦便赶紧去内殿拿了两条干净的毯子,一条披在祁昶身上, 一条披在自己身上,然后她再次出殿,去重新提了些热水进来,拉着祁昶进殿,给他擦手擦脸换衣服,全程苏霓锦的动作都很轻,而祁昶也都很配合。
好不容易把祁昶弄干净了,苏霓锦才想起自己,把祁昶扶到床铺上,让他躺下,苏霓锦自己到里间换掉湿衣服,小腿一阵抽痛,苏霓锦掀开裙摆看了看,就看见小腿上通红一片,她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刚才自己出去找祁昶时,被手上忘记放下来的水壶烫到了的缘故。
弯下腰想要吹吹有点火辣的小腿,却够不着,想着应该没什么大碍,明早估计就恢复了,现在就干脆不想,赶紧换好衣裳,将湿头发擦干,来到床前,让祁昶睡到里面,她在外侧躺下,躺下之前,还从枕头下拿出那根很长的桃花带,绑上手腕,转过身,像是哄孩子入睡般,轻拍祁昶心口,哄他睡觉。
祁昶闭上眼睛入睡后,苏霓锦却有点睡不着,想着祁昶先前躲在假山洞里的样子,总觉得很不寻常,难道电闪雷鸣的天气会引出他某些深藏心底的负面情绪吗?他刚才坐在那里,缩成一团的样子,脆弱无依,是梦到少时往事了吗?
苏霓锦暗暗伸手牵住祁昶的,她不能回到过去抚平他的伤口,解开他的心结,但将来的路,她定会与他风雨同舟,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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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霓锦早上醒来的时候,祁昶已经上朝去了,她从床上爬起,小腿处被擦出一阵火辣的疼,让苏霓锦忍不住嘶了一声,撩开睡裙看了看,昨晚还只是有些红的皮肤上起了几个小水泡,水泡摸起来倒是不疼,但水泡周围的皮肤有些火辣刺痛,但也还好,还没到难以忍受的疼痛程度。
随便用了些早饭,苏霓锦便出宫去了,昨日答应玉氏,今天要赔她游览京中,明日则相约前往庆阳,看玉氏的珍珠场,谁知玉氏说明日京城商会有事,要去庆阳的话,今日去也来得及。
苏霓锦无所谓今日还是明日,只要能看见都可以,玉氏既然临时改变,那苏霓锦也没什么不能配合的,跟着她出宫的护卫得知她要去庆阳,不敢耽搁,赶忙去羽林卫所调了一队十五人的护卫随行。
沈氏对那些生意上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就没有跟随,玉氏和苏霓锦两人坐在马车里,玉氏还忍不住吐槽沈氏这个女儿:
“唉,你娘像极了他父亲,温温吞吞的,一点都不像我的性子。还是绵儿好,绵儿像我。”
苏霓锦喜欢玉氏的性格,豪爽不乏细腻,对事对人观察入微,听她说话,看她做事,条理分明,干脆利索。无怪可以独自一人撑起沈家江南那么大的家业。
若非她一介女流独撑门庭艰难,也不会舍得让女儿嫁到京城这么远,嫁给在国公府中全然不受重视的庶子,沈家是商户,吃了太多身份上的亏,苏轸是庶子,但他总是世家子弟,社会地位比商户沈家不知要高多少。
不过,对于苏轸和沈氏这桩婚事,不得不说,玉氏还是赌对了的,苏轸是个不可多得的潜力股,就算是那些受宠的世家子弟,都没有几个人能达到他如今的地位。
“不过你娘的性子,配你爹的性子却是刚刚好,两人简直如出一辙,没脾气,没火气,有的时候我听的人都气死了,他们还云淡风轻,全然不觉得有事。”玉氏一边吃着临街买的蜜饯,一边对苏霓锦数落她爹娘,说着说着,还不忘给苏霓锦递两颗梅子,眨眼睛道:
“哎,这是咱们俩之间说的话,你可不许搬弄到你爹娘面前去,你爹至今还以为我特别欣赏他这个女婿呢!其实……呵呵。”
苏霓锦被玉氏给逗笑了,说道:“我爹谨小慎微惯了,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哪儿能那么随意洒脱。不过他就没怎么拘着我和哥哥的性子。”
玉氏点点头:“看出来了。我就那么说说,你爹的能耐我岂会不知?”
“我爹不仅有能耐,对我娘也很好啊。您是没看见,自从我爹当了户部尚书之后,我娘在京中贵妇里的地位水涨船高,我娘现在走路都带着风呢。”
苏霓锦作为一个孝顺的女儿,关键时刻还是要帮老父亲在他岳母大人面前吹嘘吹嘘的。
“看出来了!你娘现在美着呢。”玉氏拉过苏霓锦的手,问:“听说殿下对你挺好的?”
苏霓锦有些难为情:“啊,还挺好的。”
玉氏拍着苏霓锦的手背:“你父亲争气,你更争气,人生在世,有好些事情不容我们选择,但既然做了,那就要做出个样子!”
这句话,苏霓锦是十分赞同的。
玉氏又说:“我虽出身商贾,但从未因自己的身份而自轻自贱,世人都说黄白之物乃俗物,可事实却是,谁都离不开它,真正俗的不是钱,而是那些自命清高,自诩名士,沽名钓誉之徒。既想坐拥富贵,又不屑如商人一般算计牟利,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