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禅示意紫线将店内的海棠裙取来,两相一对比便看出不同来。另外,在绣线色泽的运用上,也有明显的色差,锦绣坊采用绣线皆为上等绣线,色正有光泽且不易褪色。
上身后再对比,明显看出,锦绣坊的成衣上面的绣花色泽鲜亮,光华夺目,衬得人也更娇艳。
张姑娘的同伴瞧了瞧便道:“如此,我倒要去吉祥绣坊理论理论,把衣衫退了。”
以禅忙拦了她道:“姑娘倒不必,其实没有比对也看不出什么。既买了,便穿着吧。”
“是吗?”姑娘犹豫着问道。
以禅点点头。
待两人走后,红绒不解地问:“小姐,为何不让那位姑娘到吉祥绣坊趁势闹将一回,既能砸了吉祥绣坊的口碑,又能让人知晓他们的东西比不上我们锦绣坊的。”
“何必呢!”以禅轻笑,“你以为那姑娘不晓得那衣服比不得我们锦绣坊的?她也不是不识货之人。”
“这么说,她是图价廉?”红绒说道,“小姐,我们也可以用便宜的丝线啊。倘若都图价廉,我们店岂不没有生意了。”
以禅摇摇头:“做生意贵在诚字,决不能想着降低成本来贪图一时的小利,这样做不长久的。”
“那如何是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客人都跑吉祥绣坊了,我们店岂不是要亏了。”周菱在一旁担忧地问道。
紫线不紧不慢回了一句:“怎么会,愿意出高价买好绣品的人多得是。你们忘了,君兰舟便是放着专绣戏服的行头店不去,专门找小姐绣戏服的。”
“说的也是。”周菱点点头。
以禅瞧着众人还是有些担忧,又说道:“放心吧,我们再出新绣样。前些日子出的多是花卉绣品我也腻了,夏季罗衫我们就主绣雀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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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重锦在衙门忙了一日,临近黄昏时正要回府,夏扬急匆匆拿着从信鸽上取下来的纸条禀告:“方才冬眠通传,说是小公子从军营逃了。”
华重锦冷冷一笑,抚着额头问:“这都第几次了?”
夏扬掰着指头算了算:“三次,哦不,第四次了。前三次都没出平川,这次是真的逃出去了。”
夏扬也很头疼,小公子太能折腾了,去了平川半个月,先是绝食了两日,华重锦命人不要劝他,就让他饿着,最后这位终于扛不住了,夜里偷着出来烤地瓜,差点把营房给烧了。每日里就想着逃跑,捉回去三次,这次倒是精明了,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蒙汗药,给守着他的兵士用了药,又溜了。
“飞鸽传书,让冬眠别搜寻了,动静越大,他越躲着不敢出来。”华重锦凝眉,对夏扬道,“备马,我们去截他。”
华宝暄除了回府,没别的地方去。
俩人骑马沿路向平川而去,半路上遥遥看到了华宝暄的身影。
华重锦抬手示意,夏扬忙下马牵着马躲到了路旁林子里。
华宝暄在匆忙赶路,这个时节,夜幕降临时还是有些凉的,可是他却跑出了满头大汗。
天色已晚,不远处的离州城在黯淡的天光下变成了一片苍凉的剪影,看上去很近,却怎么也走不到。
路两旁是桑麻地,随着天光越来越黯,林子看上去黑黝黝怪吓人的。他时刻保持着警惕,只要听到点风吹草动,便机警地躲到林子里,生怕再被人抓回去。
军营真的不是人待的地方,他每日里要绕着训练场跑三圈,听说后面还要给他加到十圈,那岂不是要把他累死。
这次怎么也要逃回去,好生求求祖母,再不要去军营了。
华重锦隐在林中,瞧见华宝暄迈着沉重的步子从道上走过,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逃跑也不晓得偷匹马。”
眼见他去得远了,华重锦和夏扬才从林中出来,慢悠悠骑在马上,在不远处遥遥跟着华宝暄。
当华宝暄筋疲力尽赶到城门前时,天色已近夜半。
城门早已关,他缩在城门外欲哭无泪,忽想起东山脚下还有一座别苑,但实在没有力气走过去了,只好在城门外高喊,希望守门的兵士放他进去。
华重锦实在听不下去了,示意夏扬过去。
“小公子,别喊了,我送你回营里吧。”夏扬下马走到华宝暄跟前说道。
“夏扬?”华宝暄回头看到夏扬,再一抬头,见六叔骑在马上,正垂了眼瞧他,登时吓得一激灵,抖着唇说道,“六……六叔,你……你们,何时找到我的?”
夏扬低声说道:“我们一直跟在小公子后面,你走得倒不慢啊。”
华宝暄原本累得快瘫倒在地了,这会儿倒来了力气,抹了一把泪哭喊道:“六叔,你太不厚道了,既然要抓我回营,怎么不早点抓,白白让我走了这么远。呜呜呜~……”
白让他跑了这么远,累得他都快灵魂出窍了。
华重锦懒得跟他废话,只说道:“跟夏扬回营,月底你祖母六十大寿,若你好好跟着冬眠训练,届时我会好好考虑,派人接你回府。”
“当真?”华宝暄双目一亮,随即嘟嘴道,“可我都到城门了,今夜就让我回府去歇一晚吧。”
“不行!”华重锦口气决绝,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华宝暄不甘心地嘟囔:“每日里绕着训练场跑圈有何用?”
华重锦冷笑:“怎么无用,若非每日跑圈,你今日能徒步到这里?”
华宝暄想想也是,他都没觉得自己居然走了这么远。
“六叔,说好了,让我回府给祖母过寿。”华宝暄殷切地望着华重锦,无论如何,只要能见到祖母,他就能想办法求的她心软。
华重锦何尝不知他的心思,只冷着脸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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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图终于绣好。
以禅命红绒和紫线将绣品落绷,挂在墙面上,向后退了几步,细细打量。
这是她在锦绣坊接活后的第一件大绣品,长六尺,宽三尺,虽然还没裱糊,但挂在室内,顿时感觉满室花影摇曳,芳华繁盛,仿若能闻见花香。
倘若室内有蜂蝶,恐怕早已飞到绣图上了。
周菱和陆妙真凑到牡丹图前,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出于自己之手。
周菱道:“这恐怕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绣图了。”
陆妙真轻笑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我怎么觉得,这是个好的开端呢。日后恐怕你会绣出更多这样的绣品。”
周菱看向以禅:“真的?”
以禅微笑着点点头:“记得华小姐说要月底交活,可是今日?”
“梨枝一会儿来取绣品。”红绒说道。
正说着,听到楼下张兀喊道:“小姐,有人找。”
她们皆以为是梨枝过来了,待到下了楼才知,是以禅托带书函给师傅的刘砚。他方从京城回来,带来了沈三娘的回函。
以禅忙打开师傅的信函,看完后心情很是激动。
沈三娘在信里说,她年岁愈长,愈感觉应当将刺绣技艺流传下去,以禅肯收徒教习,她甚欣慰。她又说,世间如今并无关于刺绣之书卷,她原想著之,但她虽精于刺绣,也识字,但无奈文采不够,每提笔总觉言辞过于累赘,或词不达意,深以为憾。倘若以禅能将刺绣之道落于纸上,当为利于后人大功一件。
沈三娘还在信函中将她近年来新研制的针法配以图形描述了一番,又听闻她在做成衣生意,便将今年春夏京城贵族小姐们流行的衣裙款式画成图附在后面。
以禅扫了几眼图样,很是惊叹。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针法来自于《绣谱》一书。
第29章 孔雀花笼裙
除了传统的襦裙和百褶裙,还有两种以禅从未见过的留仙裙和花笼裙,据师傅说这是今春时兴的新裙,式样别致,看上去优雅飘逸。纵然她们常穿的襦裙和百褶裙,从细节上也分出来不同款式,色泽之多、图案之华丽、样式之新颖,也让以禅忍不住惊叹。
“一样出一件,今夏也出不完。”陆妙真欣喜地说道。
周菱使劲点头,虽说她起初跟着以禅是为了谋生,如今是真的热爱上刺绣了。
“紫线,这些你可以都裁剪出来吗?”红绒问道。
紫线端详着图样说:“让我好生瞧瞧。”
一众人围着图样叽叽喳喳地商议,以禅的思绪却不在衣衫的图样上,而在师傅说的要她将刺绣之道著书这件事上。
其实很多技艺,都是作为家族之技代代相传,绝不外传。
沈三娘却让她著书传于后世,并鼓励她多收徒,当真是胸怀宽广的奇女子,让以禅极是佩服。
其实,刺绣的针法若只靠口口相传,的确不易流传,著书确实是很好的法子,以禅下决心试着做做。
而那边,陆妙真她们也商议出要先做一件花笼裙了。
以禅从以往自己描画的绣样中,翻出几张孔雀的绣样来,说:“就做孔雀花笼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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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是华府老夫人的寿宴,虽说华重锦身在官场,但他行事低调,三州的官员本都要前来道贺,俱被他拒了。但纵如此,亲戚们前来道贺的也不少,一直到了晚间华府方清静下来。
除了华重梅因和离住在了华府外,其余三位姐姐前几日都回自家了,这会儿又携家带口过来祝寿。